可是再麻煩,也不能不管。
董婉一向覺得,天下最招人恨的,一是虐殺小動物的混蛋,二就是拐賣孩子的混蛋。
她讀高中那一年,家裡養了一隻特別聽話的‘蘇聯紅’,取了個名字叫小妞。
每天早上,董婉沒時間準備早餐,就拎着籃子掛在自家‘小妞’脖子上面,放下些錢。
小妞便很迅速地上街,從豆腐腦,到油條,再來一份妹子愛吃的水煎包。
董婉到現在都記得,有一次她想起來自己算的錢數目不對,少了二十,追出去正好看見自家小妞趴在水煎包的攤子下面,搖着尾巴撒嬌,非讓人家把包子給它,逗得老闆都樂了。
她家的小妞會幫忙叼衣服,叼鞋子,還會接水給她和妹妹洗臉,會自己關水籠頭……
一想起愛犬,董婉就忍不住紅了眼。
想起妹妹,眼淚反而乾涸。
那幫該殺千刀的混蛋,她不應該讓那些人死得太痛快!
只有自己養了孩子,養了可愛的小寵物,才能體會到心愛之人被傷害之後,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董婉使了個眼色,讓林叔去通知列車員。
她乾脆坐過去,笑眯眯地和那位‘母親’聊天,聊天這種事,董婉還是很擅長的。
或許絕大多數的老師都擅長聊天。
一開始,那個母親顯然還有幾分戒備,肢體語言無不說明,對方很不喜歡這時候跑過來打擾她的女子。
偏偏這個女人看衣着打扮,還有身邊跟着的訓練有素,壯實有力的保鏢,就知道絕對不是一般人,不能輕易得罪。她就是不樂意,也得擺出笑臉應付。
不過,董婉三言兩語,就解除了她大半的戒心,雖說還是有點兒緊張,卻緩和了不少,只看她手裡掐着孩子的動作,就不似剛纔那麼‘凶神惡煞’。
“哈哈哈……真的?飯後打個飽嗝主人才會高興?這是什麼道理?”
董婉笑眯眯說了一堆外國的各種奇怪的禮儀,尤其是餐桌上千奇百怪的現象,把周圍的人都給逗得前仰後合,那女人也笑得不行,不知不覺就靠得董婉更近些,連董婉笑着用手帕擦了擦那小男孩兒的臉蛋兒和嘴巴,也沒太戒備。
正說着話,那小男孩兒忽然哇一聲,嚎啕大哭。
女人顯然沒想到,頓時嚇了一跳,也不知怎麼回事兒,手上一麻,就把孩子扔出去。
她蹭一下站起身伸手去抱,董婉卻正好接了個正着,摟着孩子退開幾步,一碰桌子,一茶杯滾熱的茶水就直接倒到那女人的腳面之上,如今的繡鞋可沒多少隔熱的功能,女子疼得呲牙咧嘴,臉色都變綠了。
董婉一擡手就掄起手包砸在她脖子上,一下子就把她給砸趴下,過來個保鏢直接上腳踩住。
旁邊的男人顯然同時察覺到不對,伸手就去摸腰後的槍,讓林叔和另外一個保鏢撲過去把人按下。
那把槍也落到林叔手裡。
男人大怒,怒叱道:“幹什麼?救命,救命啊,有人搶孩子!救救我們兒子!”
周圍的乘客都大吃一驚,全都亂了,顯然沒想到有人這麼明目張膽地搶孩子,一看董婉身邊都是彪形大漢,又不敢過來,不過,還是有幾個漢子蠢蠢欲動。
董婉站起身,高聲道:“列車員,麻煩過來。”
這時候,好幾個列車上的服務人員才擠進人羣,林叔也不知道是怎麼和他們交涉的,都對董婉可算得上十分恭敬。
董婉點點頭,示意把正衝着她瞪眼的女人,還有那個男人都用繩子捆好。
林叔親自動手,實在是那個男人的力氣特別大,兩個人壓着他,都差點兒壓制不住,那個女人甚至還意圖用牙去咬踩着她的保鏢的小腿。
要不是保鏢穿的靴子是高筒的,說不定還真讓她啃一口。
面對一羣目瞪口呆的乘客,董婉哄着哭得抽抽搭搭,衝着那女人伸手叫喚的小男孩兒,把他身上破舊的棉襖解開,就露出錦緞做的小衣裳。
“這孩子肯定不是這個女人生的,我懷疑他們是柺子。所以先拿下。”
周圍的人頓時面面相覷。
董婉笑了笑,坐下來把男孩兒放在腿上,打開醫藥箱,從裡面拿出一瓶跟糖漿一樣的藥水,哄着那孩子喝。
“因爲我實在弄不明白,哪個當孃親的,會捨得給孩子吃蒙汗藥,這種藥要是吃多了,就是大人也有可能丟掉性命,更何況這只是個小孩子。”
周圍的乘客這才緩和,看向那雙男女的目光,也有點兒不對,人們果然還是要看臉的,董婉長得好,穿者打扮都像貴人,舉止斯文,還有不簡單的隨從,實在不像柺子。
那兩個男女就顯得更可疑。
“你憑什麼說我們是柺子,我家小寶是我親生的,來,小寶,小寶,孃親在這兒!”
這女人掙扎着伸手,沒想到那孩子果然隨着她的聲音,也伸手要她抱。
董婉:“……好吧,看來你確實認識這孩子,不過,這事兒我可不敢大意,你還是交代交代底細,我通知官府去查,如果查實,你確實是這孩子的母親,我就向你賠禮道歉,再給你補償。”
她使了個眼色,林叔就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銀錠,足足有十兩重。
正好,林叔已經從那個男人伸手搜到了車票,也是去上海,董婉就笑了:“剛好同路,什麼也不耽誤。”
一句話,這雙男女的臉色頓變,額頭上冷汗嘩啦啦就流下來,連外人都看得出,這裡面絕對有問題。
女人忍不住大喊:“快放了我們,把孩子還給我!”
董婉理都不理,拍了拍男孩兒,細聲細氣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兒抽抽搭搭:“我叫小寶。”
居然還真叫小寶,董婉看了那女人一眼,心裡知道,這人不是一般的柺子,恐怕確實認識這孩子,雖然如今的男孩兒,十個裡頭可能有七八個都叫小寶。
小男孩兒的教養看起來很不錯,年紀雖然小,說話也很利索了。
“我叫周小寶,今年三歲半,家住茂德衚衕33號。”
董婉一怔,這地名還真比較熟悉,好像京師大學堂裡有幾位教授都住在附近,她經常過去。
小寶一開口,那一雙男女忽然都噤聲,誰也不吵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