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勸你渡自己

"說起來,咱們學校也有心理諮詢室吧,雖然從沒去過……"殷哲明問道。

"話說……你咋知道我是十三中的?"他故意下套。

"啊?你不是第一中學的嗎?你這校服難道不是——"劉琦很是疑惑。

"校服?"

他發現自己根本感覺不到衣服的存在。

"哦對,夢裡你看不見自己的衣服"劉琦推了推眼鏡。

“……”就在殷哲明猶豫之間,頭頂的日光燈一盞盞熄滅,緊接着窗被推開。

"啊啊啊啊!!!"慘叫如風般刮進教室。

“噓,進桌底!”殷哲明拉開桌底下帶鎖的小門——容納兩個人應該是可以的。

“裡面全是紙箱卷子,雜物太多了!”劉琦的半個腳露在外面。

眼看頭頂日光燈熄滅,殷哲明來不及思索,一個健步衝入衣櫃!

“砰!”

隨着櫃門被關上,最後一盞燈熄滅。

“呼…”殷哲明抹了把頭上的汗,屏住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實在是很奇怪,自己明明是在博物館暈倒了,醒來怎麼會回到教室裡?

就算是做夢,也不會夢見不認識的人吧?難道他是NPC?

殷哲明發現外面似乎沒有動靜,剛擡起手欲推開櫃門,因黑暗而變得無比敏感的聽覺便捕捉到一絲動靜。

櫃子裡,爲什麼還有呼吸聲?

頭皮瞬間一麻,他剛要跳出去,後邊便伸來一隻手將他牢牢扣住。

“噓,它已經進來了,你現在出去必死無疑”身後的人壓低聲音說着。

“…”殷哲明倒吸一口涼氣,它是什麼?

“待會等我走了你再出來”殷哲明學他壓低聲音。

“爲什麼?”

“因爲我不想讓人說我倆出櫃”

一本正經。

身後的人似是被雷到了,扣住他的手觸電般放下。

“嘻嘻~我又來找你啦”教室前門忽地響起一個尖細的聲音,像是指甲刮黑板。

殷哲明瞬間繃直身體,眼前逐漸適應黑暗,那一絲櫃子縫正好對着前門與講臺。

黑暗中更爲黑漆漆的一個人形物體從櫃門前擦過。

殷哲明鬆了口氣,發現那人正蹲在講臺前盯着什麼。

糟了!那個講臺上邊有個放茶杯的洞,它透着洞一定看到了劉琦!

在黑暗中,殷哲明拍了拍身後的人,又指向櫃門。

那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立馬揪住殷哲明的衣服,不住的搖頭。

“我從最後一排繞一圈跑到前門,我出去之後先溜它,你直接跑”殷哲明湊過去,拿出手機放在他手上。

“待會你要幫我照一下,我看不太清桌子”

那人沉默着鬆開他。

“3,2,”

“嘻嘻,我發現你啦”它陰陰地笑,幾滴水聲響起。

“1!”

“砰!!”櫃門瞬間彈開,殷哲明卯足勁衝刺。

“叮咚—”手機電筒剛打開,一條信息便傳來。

“咦?原來你在櫃子裡啊?”

“喂!老子在這兒”殷哲明喊着,他早已迅速跑到後門,拿起地上沾滿黑血的鏡子。

“兄弟,照我!”那人立刻照過去。

殷哲明順勢轉個角度,它瞬間暴露在鏡子的反光下。

“啊!啊啊啊啊!!”

它掙扎着跑來。

殷哲明三步一跳。

“終於到了”他摸索着按開開關。

“啊…”它的聲音弱下來,殷哲明收起鏡子。

“我去,這是人嗎?”劉琦從講臺下鑽出來,愣愣地看着地上傷痕累累的它。

她是個女孩,手上,腳踝,盡是勒痕,伴着或深或淺的一道道猙獰的燙傷痕跡,滴滴答答的液體是血。

“你打傷那個女孩,是不小心吧?”殷哲明蹲下,放緩聲音。

“你不敢看鏡中的自己,是覺得自己很髒嗎?不要這麼想”

櫃中那人聽得雲裡霧裡,但當他看清她手腕上的勒痕和腿上青青紫紫的印記,頓時明白過來。

“那她爲什麼進來前要關燈?”他問。

“玻璃窗,外面是黑的,教室很亮,能映出她自己…”劉琦嘆氣說,扶了扶眼鏡。

“嗚…咳嗚…咳咳咳!嘔嗚…”她顫抖着乾嘔。

“別因爲那些畜牲作踐自己”櫃中人有些惱怒。

“你家在哪?我帶你回去……”殷哲明擔心她會害怕別人觸碰,於是把防疫箱裡的手套拿出來帶上。

“特殊時期,保持社交距離”他一本正經地說着帶上手套,打算將她背起來。

女孩止住哭聲,蹲在地上喃喃着:

“手印…地圖,幫我…”

“什麼?”櫃中人立刻拿出手機打字記錄。

“我家人…找了我七天,我在…”她指着黑板正中間的一個清晰手印。

“幫我,幫我…快走吧…走吧”

“一定,一定”殷哲明感受到頭部的鈍痛,但還是竭力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燙着你,我是想讓你早些醒來……”殷哲明放緩語氣,溫和的聲音讓女孩終於爆發出哭喊。

亦如窗外,歇斯底里的暴雨。

“不……不要,不要你的……道歉”女孩不停抽噎。

“出櫃男,給我你的QQ……我的手機……”殷哲明顫抖着。

撕裂般的疼痛直衝大腦。

“謝謝,謝謝,快走……”女孩不斷回首,出櫃男連忙拍下黑板和教室。

“後面開了,雨停了!”劉琦向後門跑去。

“謝謝你留給我們後門”出櫃男邊說邊把手機扔給抱頭彎腰的殷哲明。

“……我走了”他從後門的亮光中消失。

“你……連我們都留了後門,爲什麼不給你自己留呢?”殷哲明抱着欲裂的頭站在光中。

“我……做過班上的心理諮詢員……我原來是想要幫他們的……我沒……”她哭的愈發撕心裂肺。

“殷哲明,你還好嗎?”

遙遠的地方傳來喊聲。

……

“渡己……渡人難,記住”女孩說完,散作煙霧。

“不會猝死了吧?”

聲音炸響在耳邊。

“誒?醒了!”

殷哲明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牀上,同學們圍在一旁。

“咦?傻了?”一個男生在他呆滯的目光前晃了晃。

“沒傻”殷哲明打開他的手,借過一杯熱水。

“不過,我剛剛好像看見三班有個男的也暈倒了”一個女生探頭看向窗外。

殷哲明猛地一抖,開水灑在被單上。

不會是,劉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