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排練的照片到底是誰發的？”
湘省衛視電視大樓某層一個會議室。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站在會議長桌最前方，雙手叉着桌子往下面喝了一聲。
眼睛掃了一圈，在坐的十多個人，都是各部門主任和主要負責人。
臺前，那個臉帶怒容的便是湘省衛視的正臺長。
對於他的這個問題，現場雅雀無聲，沒人敢在他最生氣的時候觸他的黴頭。
臺長很不滿意，又吼道：“你們知不知道這個節目臺裡投了多少錢？”他雙手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人前的礦泉水便使勁跳了一下，“前前後後策劃了大半年的時間，一百多場的海選，五千多人次的差旅費，舞臺搭造，影像設備，黃金時段廣告費，戶外廣告費，評委出場費，還有你們的工資，這些加起來要多少錢你們知道嗎？”
沒人回答。
這些平時在各部門跺跺腳都能造成一場地震的頭頭眼睛似乎都被桌子上的礦泉水吸引，大家眼觀鼻鼻觀心，表情都一模一樣的沉重。
“五千萬，足足五千萬。”
臺長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回來震盪，刺激着每一個與會者的耳膜。
“我們當時的目標是什麼？”
“要把這個節目打造成一個王牌節目。”
“臺裡爲了這個節目付出多少，給了多少資源的傾斜，你們都心裡有數吧？”
“但你們現在看看？”
“黑幕？”
“什麼黑幕？”
“黑幕這樣的字眼都出來了，那我們這個節目還有什麼公信力？以後還要不要辦下去？前期的投入怎麼辦？”
臺長發出咆哮。
“還有，楊業，你公關部是怎麼回事？一夜之間有這麼多的報紙登這件事，你們公關部是幹什麼事的？人都死哪裡去了？以前說好的交情呢？怎麼那些主編過稿之前都不知會你一聲了？每年一千多萬的公關費你們都花去那兒了？喂狗吃了？”
臺長指名道姓地對着離他只有兩米多遠的一個人罵，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了他臉上。
“臺長，我……不是我不想辦法，而是等這些新聞的都是一些小報，我們也不可能一個一個聯繫過去。”
叫做楊業公關部主任連噴到鼻子上的唾沫都不敢擦一下，弱弱地說道。
“小報？《娛樂週刊》算小報嗎？《娛樂場》也算小報嗎？怎麼他們也有這條消息？”
臺長又吼道。
楊業這下沒話說了。
他總不能說這兩家的總編跟他不和，出了這檔子事，沒一日三報就算他們手下留情了。接着，臺長又將目光投向另一個人。
這人正是本次《我要當巨星》節目的總導演陳毅剛。
“還有，老陳，你是怎麼回事？臺裡不是三番五令，演播廳裡節目未播出前要嚴格執行保密制度，不能讓外人混進來。那個現場照片是誰發的？”
陳毅剛是湘省臺的老人物了，臺長語氣稍微收斂了一下，但語氣依然十分嚴厲。
陳毅剛聳了聳肩，擡起頭，直截了當就認了錯：“是我的錯。執行工作不夠到位。昨天晚上新聞出來以後我立即就下了通知，以後每個進入演播廳的人都要上交手機，堅決不會有類似事情發生。”
“晚了。”臺長哼了一聲，“那你說這件事要怎麼處理？”
會議室氣氛很凝重。
這個時候，除了臺長的聲音，就只有他點到名字的人才敢出聲。
陳毅剛聽了這話，臉色卻很冷靜。
對於今天這場會議，他早就考慮到會有這種情況的出現，所以在參加這場會議之前幾乎一晚沒睡在研究資料。
聽到臺長這樣問，他沉靜地說道：“臺長。我覺得這件事其實換一個角度想並不是一件壞事。”
臺長聽了這句話，冷哼一聲：“那你倒說說這件怎麼不是一件壞事？”
“事情我們要分兩面來看。”陳毅剛聲音很淡然。但依然洪亮有力，“沒錯，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樣。這件事按網上的說法的確可以算是一件醜聞。讓陳馨竹這位選手打石膏打同情牌的確對於其他選手來說不太公平。”
“但大家別忘了。打同情牌的套路不但我們在用，別的電視臺也一直在用，這是一個套路，從來沒見說出什麼問題。”
“我這個操作只是按照慣例。因爲陳馨竹的確因爲腳部問題不能跳舞。”
“其次，對於熱門人氣選手我們一直是有優待的，對節目也有利。”
“但我們要看清楚，這次這樣做卻出現問題的原因是什麼？究竟是隔離臺看不過眼想抹黑我們，還是真的有選手因爲這件事心理不平衡導致的個人針對？”
“如果是前者，那我們不但不能半途而廢，而且更要加大力度主動將這件事炒下去，炒得比現在還厲害。”
“大家在臺裡工作這麼多年，想必不會不知道，輿論這東西其實是可以控制的。眼睛看到的東西也未必是真的。只要輿論足夠強，主流輿論說的是什麼，那觀衆就相信什麼。至於誰是主流，最後看的還是誰拳頭大，誰的筆桿硬。”
“我相信，我們臺裡的拳頭絕對不會軟，筆桿也不會不夠硬。光是這一點，我們就不會輸。”
“如果是後者，那我們就要揪出混在其中的害羣之馬。無論他是選手也好，後臺經紀公司在操作也好。只要發現，絕對不能姑息，要將她弄出去。要不然，接下來幾場比賽還是容易出問題。這樣的白眼狼根本不值得我們去捧。”
“而且，據我所知，這件事並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
“爲了昨晚這件事，我研究了好久的資料，還特意詢問了陳馨竹這個選手和她的經紀公司，發現她腳部受傷的問題的確很嚴重。而且恰好她朋友在她進行治療的時候還拍了視頻。這個視頻很有趣，大家都可以看看，裡面有陳馨竹詳細的治療視頻和她腳部的腫脹情況。有了這個視頻，我們就可以用來反擊那些質疑我們的聲音。”
“趁着這波輿論，我們不但要堅決反擊。而且還要將陳馨竹塑造處一個不屈不撓帶傷比賽的正面形象。同時，我們還可以從她的家庭背景還有個人經歷出發，將她打造成一個天才模板。”
“大家沒有研究過這個小姑娘的資料可能不知道，這個小姑娘其實一點也不簡單。她第一次在網上發表作品是去年的六月份。在短短大半年的時間內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網紅成長爲今天千萬級流量的歌手。她走的每一步幾乎都可以成爲當下年輕的勵志榜樣。”
“而且，據我所知，這個小姑娘也是一個很好強的人。她十多歲就父母雙亡，一直堅持自己住校獨居，不要家人照顧。在這種情況下，她依然堅持寫出一首首的好歌，而且好幾首歌曲還帶有勵志色彩。就衝着這些經歷，我相信會容易引發大衆的同情。”
“只要能引發大衆的同情，就無論網上有人說什麼，我們也贏定了。”
“但這還不夠。我們可以試着與她商量，讓她將在我們《巨星》上唱的原創歌曲的收益成立一個基金，基金用來進行慈善事業。這樣一來，她正面的形象會更突出，也更容易引發話題。”
……
“多管齊下，我就不信我們鬥不過一個微博一個專門靠爆明星黑料爲生的狗仔。”
陳毅剛一連說了十分鐘之久，最後下了一個結論。
但聽了他的話，很多人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按照他這番操作，湘省衛視未必不能扭轉乾坤，甚至有可能將這個節目的熱度推上更高一層樓。
而臺長聽了他這番話，眉頭先是緊緊皺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過了一陣，他纔對公關部楊業問道：“楊業，這一塊你專業，你覺得陳毅剛這番操作有沒有可行性？”
楊業一喜，感激地看了陳毅剛一眼，趕緊說道：“當然有。按我說，陳導說的不但具有可行性，而且贏面還非常大。而且我們的同事也不是吃素的，跟好多個網絡推手都有聯絡，有他們幫忙，輿論用不了多久時間就會逆轉。”
“那就好。儘快將這件事落實，一點要快。”
臺長臉上的愁容不見了，甚至還多了一點笑意，又對楊業道：“儘快跟陳馨竹本人溝通，多拿一些資料，如果可以的話，採訪一下她還在的親人，做一個專訪。我們要趁着這件事冷下去之前再燒一把火。”
“是是。”
楊業猛地點頭，臉上充滿了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