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劍鋒根本就不知道這隻小鳥叫什麼名字,當初他在種仙棋中出來的時候,直接就將三舍血脈轉移到了這隻鳥身上,可如今,這隻鳥身上居然有兩種血脈。
第十二陣中,大鵬虛影還在顫動,樊劍鋒一進入裡面,大鵬的聲音便在他腦中響起:“你移除了三舍血脈,雖然暫時能保命,但失去的,卻更多,如今最好的辦法,是將三舍血脈煉成一具血身,而你自己要降服血身,就得需要我鯤鵬一族的血脈!”
樊劍鋒一怔:“血身?鯤鵬一族?”
“不要問,只管聽!”大鵬藉助十三天印陣傳訊,顯然也有時間限制或者更多其他的限制,快速接道:“血身煉製之法,都在血殺印中,以你目前的狀態來看,血殺印並沒有領悟透徹,等血殺印領悟透徹之後,便可煉製血身,這隻小鳥體內,擁有三舍血脈和我鯤鵬一族的血脈,屆時你可取其體內血脈,煉製血身之時,同時也要以自身融合鯤鵬血脈,唯有這樣,血身才能徹底歸你所有,鯤鵬血脈融合之後,你可能會……”
大鵬話還未說完,便戛然而止,原本晃動的虛影再次凝固。
“喂,會怎樣?”樊劍鋒大叫一聲,除了自己的回聲,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兩種宿敵一般的血脈在體內不斷衝撞,這隻小鳥精神已經開始漸漸萎靡起來,它從東海飛來,一路尋找樊劍鋒的氣息所在,一開始的時候,還有大鵬在他體內設下的封印壓制,可到了如今,五年時間,中途又遭到無數次圍追捕捉,封印早就破開。兩種血脈的衝撞,使得它很難長久活下去。
樊劍鋒舉手無措,這隻小鳥是被他以如意印降服過的,此刻略一感知,這小鳥五年來的情況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他想到了自己,在移除三舍血脈之前,他不是也有兩種血脈嗎?一種是三舍血脈,一種是建木血脈,可爲何沒有任何衝突?
“想必鯤鵬血脈和三舍血脈……真是宿敵的原因吧!”樊劍鋒沉着臉,看着掌心中搖搖晃晃。眼神已經渙散的小鳥,他知道,這隻小鳥小小的身軀,已經經受不住這兩種強大血脈的衝撞了。
“封妖令!”時隔五年,樊劍鋒這五年都沉浸在修煉之中,根本就沒記起封妖令的存在,此刻想起,趕忙召喚一聲。
“唔,臭小子。我都快憋死了,你再不召喚我,我真的就被憋死了,你這樣很不道德你知道嗎?”
樊劍鋒哼了哼:“這隻小鳥怎麼辦?”
他不用過多的解釋。封妖令一看便知。
“咦?鯤鵬血脈?三舍血脈?這小鳥……咦?這不是你當年轉移三舍血脈的那隻小鳥嗎?怎麼它體內又有鯤鵬血脈了?”
“我沒問你這個,我是問,如何救這隻小鳥!”
樊劍鋒心中焦急,大喝一聲。
“很簡單啊。將兩種血脈拿出來不就行了?”封妖令的回答,有種理所當然的味道。
“怎麼拿?”樊劍鋒心中一喜。
“去血河大陣,到地獄門或者飲血池。血氣最濃郁的地方,可直接凝聚!”封妖令畢竟是奉天承運的產物,見多識廣。
“多謝!”樊劍鋒大喜,晃身直接來到十三陣入口,到了十三陣盡頭,那裡較以前多出了五個陣法入口,這五個入口,正是十三天印陣中缺失的五個陣法。
如今他已是血河大陣的主人,對於血河大陣,根本不需要像當初那樣,從血河開始,一路往前走,心念一動,便直接來到了血河大陣最後一關,飲血池。
當初在這裡受的創傷,樊劍鋒記憶尤深,手臂上一道深可見骨,長久不能癒合的恐怖傷口,便是被血氣所傷。
“是了,按理說,飲血池這種能力也屬於血殺印,可我當初並沒有細細研究,如今想來……大鵬說我並沒有徹底掌握血殺印,果然如此!”樊劍鋒心中明悟,手中捧着小鳥,緩緩漂浮在飲血池之上。
飲血池,方圓數十里,是一片沸騰的血池,尤其是正中心,翻滾的血浪灑起漫天血霧,這些血霧,具有極爲強烈的腐蝕性,這一關,只是針對樊劍鋒一個人的,後來其他進入血河大陣的任何人,都不會經過飲血池,而是在飲血池之前的地獄門爲終點。
此刻站在血霧之上,樊劍鋒心中忽然有種莫名的觸動,隱約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可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沒錯了,就是這裡!任何血脈,在不刻意催動的情況下是不會發生對立反應的,除了這種宿敵一類的血脈,而這裡的血氣,正好可以壓制這兩種血脈中的針鋒之意,你現在仔細回憶當初移除三舍血脈時的那片星海,依照那片星海中描繪的星路路線,運轉靈力,然後轉移到小鳥身上!”
樊劍鋒不語,緩緩閉上眼,心中默想着星圖上當初那一波一波的能量席捲的路線,漸漸的,他體內的靈力在刻意操控之下,恰如當年那星海中的波動一樣,緩緩瀰漫開來。
當靈力波動一波接一波席捲過小鳥的身體之時,小鳥忽然發出一聲尖銳的痛苦鳴叫聲,隨之戛然而止,樊劍鋒覺得掌心一燙,隨即便看到掌心多出了一滴鮮紅的血液。
樊劍鋒不陌生,雖然看起來跟其他的鮮血一模一樣,但其中蘊含着的強大氣勢,和那種睥睨蒼生萬物的氣息,卻暴露出他的本源——三舍血脈。
“這血脈是無法保存在其他地方的,所幸你這裡有血河大陣,這飲血池是任何血脈的包容之地,將這三舍血脈裝進玉瓶扔進血池中吧!”
樊劍鋒依言而做,心中卻隱約覺得,這不是偶然,他隱隱覺得,這似乎是大鵬早就意料到的,甚至這飲血池的存在,也就是大鵬自己做的某些準備……
“此血最多保存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它照樣會融於天地之間,哪怕你這裡是血河大陣,它同樣可以融於外界天地,迴歸三舍。所以該怎麼用,你自己看着辦!”封妖令鄭重強調了一番。
“鯤鵬血脈呢?”
“鯤鵬血脈麼……”封妖令沉默半晌,忽然問道:“大鵬是怎麼說的?”
樊劍鋒一怔,很顯然,封妖令已經猜到大鵬給自己傳遞了信息了,畢竟這隻小鳥體內莫名多出了鯤鵬血脈,很顯然這隻小鳥見過大鵬了。而它又能飛到這裡找到樊劍鋒,可見必定有事,強大如封妖令,豈有猜不透的道理。
“他說讓我融合鯤鵬血脈!”樊劍鋒據實回答。
“那就沒問題了!料來鯤鵬血脈,豈有不融合的道理,這等寶貝,當年九舍的人都想得到,然而得到的,卻只是沸騰之血而已。也就是鯤鵬的血而已,並非鯤鵬的傳承血脈!”封妖令讚歎一聲,隨即奇道:“大鵬也真夠囂張的,將自身的血脈藏在這小鳥體內送給你……他就不怕小鳥被高手察覺抓走了?”
“你以爲大鵬傻啊。大鵬也不知用什麼手段壓制住了它體內兩種血脈的氣息。可他沒想到這小鳥足足飛了五年才找到我,而且這一路上被人圍追捕捉,着實受盡了苦楚,隨着被壓制的氣息散開。很多人早就覬覦了,我剛纔出去的時候,就看到有人已經在打它的主意了!”樊劍鋒看向掌心中因爲三舍血脈移除而精神略微好轉的小鳥。心中涌出一股愧疚感。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這麼急着救它,沒想到你還有這等仁慈之心,看來無目禪師的傳承起作用了!”封妖令說了句不搭邊的話,而後這才沉吟道:“除了天道九舍的血脈,其他的血脈如何傳承,我並不知道,不過凡是妖族,我還是都一清二楚的!”
樊劍鋒嗤笑一聲:“你真的清楚?你要是清楚,那當年九舍的人怎麼連大鵬的血脈都沒有得到?”
封妖令頓時無言了,半晌後訕訕一笑:“那個,那啥……我話還沒說完呢!我說的是,妖族中,除了上古九大妖皇,正就是你那第十二陣中的那九個虛影妖皇……它們的血脈傳承我不知道,其餘的都知道啦!”
樊劍鋒早就知道十三天印陣第十二陣中的那些妖獸虛影不同凡響,沒想到竟然是上古九大妖皇?
“也就是說,如何吸收到大鵬血脈,得靠我自己了?”樊劍鋒黑着臉,鬧了半天,白白浪費時間而已。
可就在這是,樊劍鋒掌心中,那隻小鳥緩緩睜開眼睛,看着樊劍鋒,樊劍鋒腦中忽然響起一個弱弱的聲音:“主人,鯤鵬血脈,需要調動鯤鵬之力還有你手中的大鵬金翎,三者一起使用,方可吸收傳承。”
樊劍鋒愕然看着掌心中的小鳥:“是你?”
“主人,是我!待會我會將鯤鵬血脈直接逼出體外,主人便可拿去吸收!”小鳥說着,雙翅一扇,便要飛起來。
“等等!”樊劍鋒急忙叫了一聲,“不用全部,你給自己也留一絲吧!當然,如果你可以吸收的話!”
他這句話,聽在那隻小鳥耳中,差點沒被興奮致死,不過它想要融合鯤鵬血脈,自然也得需要鯤鵬之力、大鵬金翎的幫助。
樊劍鋒見它不答,很快便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點了點頭,那小鳥飛身而起,身在血霧之中,忽然淒厲的鳴叫一聲,這一聲,彷彿杜鵑啼血,隨之,小鳥身子一顫,直接跌向血池。
樊劍鋒探手接住,小鳥小小的嘴巴一張,從金黃的喙中吐出小小一滴鮮血。
如風,如雲,狂暴,浩瀚,飄渺……一滴鮮血,卻給人如此強烈的感受。
樊劍鋒深吸一口氣,直接盤膝坐在虛空之中,左手一揮,掌心唐刀出現,瞬間化爲了一根巴掌大小的金黃色翎毛。
沉吟半晌,小心翼翼的將這滴傳承血脈滴入了大鵬金翎羽根端的那個小孔之中。
畫面依稀有點熟悉,樊劍鋒微微一笑,鯤鵬之力早就融於他的身體,根本不需要他去調動,他知道,當這滴傳承血脈從大鵬金翎中游轉一圈,再次出現的時候,自己便可以直接吸收融合了。
無聲無息,大鵬金翎沒有任何異常,這樣的情況,竟然足足持續了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大鵬金翎一顫,其上無數羽枝、羽軸瞬間被鮮血填充成一片血紅色,當變成血紅色之後,便又不動了。
又是三天!三天之後,隨着手中這巴掌大小的大鵬金翎突然變得滾燙,剎那間,整片羽毛中的血色如同變幻的風雲,倒卷而出,很快便從羽根那小小的空洞中流出。
樊劍鋒早就在凝神等候,此刻眼見這傳承血脈流出,指尖一招,那滴鮮血化成一道血線,瞬間沒入自己腦海,不過最後,他還是留下了小小的針尖大的一滴,屈指一彈,直接彈進了小鳥體內。
剛剛做完這些動作,樊劍鋒腦中直接一聲巨大的轟鳴,這轟鳴聲,像是風,又像是海潮,又像是雲山碰撞的聲音,又像是海底咆哮的暗流。
這轟鳴,如同霞光照射在山石上,猶如實質般的撞擊,又如廣闊無垠的大海之中,來自海神的呢喃。
這一刻,天高,雲淡,海闊,無邊!
北冥有魚,其名爲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振而遊,激浪衝九霄。
南冥有妖,其名爲鵬,鵬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鯤鵬!
這是屬於鯤鵬的氣勢,鯤鵬的氣息!
樊劍鋒的身體彷彿在高哥,他體內的鯤鵬之力,彷彿找到了家的孩子,在他身體的各個部分竄出,匯聚向眉心進入的那滴傳承血脈。
兩者相遇的剎那,原本的鯤鵬之力,彷彿瞬間變異,狂暴擴散開來,當這些強大的力量融於他的骨肉之時,樊劍鋒心中忽然有種極爲瘋狂的念頭。
他想飛!他想展開巨大翅膀飛!
自身血脈,與這滴鯤鵬血脈終於融合,同樣在融合的剎那,樊劍鋒渾身一陣劇烈的疼痛,這種疼痛,如同體內流淌着的不是血,而是一枚枚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