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果然是迎接樊劍鋒等人前往內宗的。
典史、巫小天以及其他十二人站在小屋前的空曠處,昂首挺胸,神色堅毅。
那模樣,總是讓樊劍鋒不自禁的想起前世的軍人。
不,是征戰歸來的軍人,就像衛冕的勇士。
他們揹着初升的朝陽,更像是歷經九九八十加一難的西行好兒郎,在大耳朵佛前受封佛號似的莊嚴肅穆。
樊劍鋒禁不住‘噗嗤’一笑,心想若是站在他們對面,指不定能看到腦袋上冒着佛光呢。
大長老瞥了眼樊劍鋒,緩緩搖頭,心中一嘆:“又是個刺頭啊!”
共十五人,北冥宗內宗五大分壇各自要了三人,分法明顯有過暗箱操作,樊劍鋒、典史、巫小天果然被分到了總壇孽海天機壇。
隨後大長老又慷慨激昂的發表了一番勵志性的講話之後,便命所有外宗弟子散了。
典史半年前已是無家可歸之人,怔怔地看着樊劍鋒父母前來送別,黯然躲在了一角。
當初父母以及妹妹被殺,樊劍鋒父母收殮了他們的屍體,典史親手葬了家人,如今早已無家可歸。
巫小天原本在巫家毫無地位可言,但今天,巫家家主,也便是巫山跟巫小天的父親,巫長鬆的親哥哥巫青松,竟然親自來送別,更是大包小包的東西裝了足足三大包裹。
“鋒兒,這些丹藥你拿在身上,藏好,記住,千萬不要吃完,無論如何,每一種丹藥都要留下一顆!”
樊明禮將樊劍鋒帶到遠處,偷偷摸摸從懷中摸出一個長方形的錦盒。
樊劍鋒打開錦盒,頓時吃了一驚。
長方形的錦盒中又被劃分成十多個小格子,每一個小方格子中都放着十多枚丹藥,單看這些丹藥之上流轉的光芒,樊劍鋒便可確認這些丹藥絕非普通之物。
藥香撲鼻而出,樊劍鋒趕忙合上錦盒。
“老爹,你不是說咱家不缺丹藥嗎,爲啥叫我不要吃完呢?”
樊明禮眼中苦澀之意一閃而逝,笑道:“傳聞丹藥在內宗很是珍貴,我要你每樣都留一枚,是爲了以防萬一!”
他終究是沒有正面回答兒子的問題。
樊劍鋒捕捉到了那一絲苦澀,心中一猜便知,定然與那黑暗中的那隻大手有關係。
樊明禮見樊劍鋒將丹藥收好,這才笑着拍拍樊劍鋒肩膀,說道:“錦盒內的夾層中藏有《龍圖騰》的修煉之法,我以秘法拓印在了紙張上,你修煉時滴一滴精血便知。你放心,到了內宗,任何人都休想再傷到你,我和你娘也好放開手腳調查那件事。”
秦素心也點了點頭,緩緩看向樊明禮,忽然擡起左手,右手指撫摸過左手中指。
樊劍鋒疑惑地看去,卻驚訝的發現,母親原本毫無一物,潔白如蔥的中指之上,竟然緩緩浮現出一枚晶瑩如玉的戒指。
再看父親,也是同樣以右手撫摸過左手中指,中指上也緩緩浮現出一枚金黃色的戒指。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齊齊緩緩褪下戒指,分別抓起樊劍鋒的手,貼着兒子的耳朵,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鋒兒,這兩樣東西你需要用你的性命去保護,知道嗎?”
樊劍鋒聽他們話音鄭重,忙點了點頭。
樊明禮夫婦這纔對視一眼,微微一笑,兩人將手中戒指套在樊劍鋒兩手中指之上,撫摸了一陣,樊劍鋒便看到那一白一黃兩枚戒指竟似乎融入了他的身體,緩緩消失不見。
“樊小子,該走了!”
遠處年過豐喊了一聲。
秦素心臉含微笑,用更低的聲音說道:“記住,唯有我們樊家的血脈才能使用這兩樣東西,等你實力達到橙級之後,兩枚戒指的使用方法會自動出現在你腦海,到時候你想用就用,但千萬不要被別人看到,知道嗎?”
樊劍鋒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但隱約間覺得,半年前針對樊家的那些人,目的就是他手上的這對戒指!
想到此處,他忽然一驚,父母將這東西交給我,那是爲什麼?那爲了這東西而針對樊家的人,豈不是……
他忽然明白了父母爲什麼那麼渴望自己加入北冥宗內宗,又想起父親剛纔說的話:‘你放心,到了內宗,任何人都休想再傷到你……’
父母的目的,就是將這東西交給自己,進而將自己託庇到北冥宗,從而保住此物!
可他們呢?
他忽然低聲吼道:“不行,娘,老爹,既然他們想要這東西,咱們交給他們就是了…”
他話音未落,樊明禮忽然反手狠狠一耳光,壓低聲音咆哮道:“混賬……”
他頓了頓,終究沒有再說話,揉了揉樊劍鋒的頭髮,低低道:“孩子,你放心,我和你孃的處境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危險。”
秦素心雖然心疼兒子,但此時此刻卻不是母愛氾濫的時候,柔聲道:“好了,你該去內宗了,有空我們會到內宗來看你……”
樊劍鋒還能說什麼?他又能做什麼?
父母這種有點像‘皇叔白帝城託孤’的舉動,讓他忽然感覺到肩頭的擔子瞬間重逾千斤。
他絕望,他無助。
他想跟父母一起面對未知的殺機,可他不能,他這雙手掌握的力量實在是太弱了,弱到反而會成爲父母累贅的地步。
他曾在心中發誓要保護他們的,可如今……
世事,總是如此無奈,如此讓人悲傷。
他腦中嗡嗡作響,茫然的走到年過豐身邊,甚至連父母離開都沒有看到。
“實力!我要實力!老爹,娘,你們堅持住!”樊劍鋒眼中精光爆射,內心之中,對實力的強烈渴望猶如實質般透體而出,令身邊的年過豐微微一震。
年過豐看了眼遠處化作黑點的樊明禮夫婦,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低頭看向樊劍鋒,低聲問道:“怎麼了?”
樊劍鋒緩緩吐了口氣:“沒事了!”
年過豐微微一笑,道:“到了內宗,有什麼事就向大長老說,他雖然被人稱做‘鐵面判官’,但其實人卻挺和藹的。”
樊劍鋒點點頭。
大長老掃了眼衆人,朗聲道:“走吧!”
樊劍鋒低着頭走在最後,走了數步,忽然回頭朝着年過豐嘻嘻一笑,道:“年老頭,少抽點旱菸,小心抽成個肺癆鬼了!”
年過豐哈哈笑道:“對嘛,這纔是樊小子嘛!放心吧,老頭子我永遠也抽不死的!”
樊劍鋒咧嘴一笑:“對了,你搶走的那本書可要給我留着啊!”
他說完,轉過頭甩去眼中一抹晶瑩,頭也不回走去。
一行人走出許久,忽聽前方巫長鬆低聲道:“長老,這位老前輩是……”
大長老腳下一頓,哼道:“不該打聽的就別打聽!好了,帶起你們分壇的弟子,走吧!”
說完手微微一揚,樊劍鋒、典史以及巫小天三人只覺一股柔和的力量自腳下生出,而後托起他們的身子緩緩離開地面。
大長老右手一揮,三人頓時不由自主向北冥山深處飛去。
凌冽的寒風撲面而來,樊劍鋒不自禁的動用靈力禦寒,雙手一撮之間,無意間碰觸到了中指。
“爹,娘,你們保重!”
樊劍鋒臉色悽然,情緒低落。
忽聽不遠處巫長鬆淡淡說道:“放心,有柯老前輩在,你父母沒事的!”
樊劍鋒一怔,柯老前輩,那是師公柯掌金了。
轉頭看向巫長鬆,微微一笑,說了聲‘謝謝’。
他第一次發現,這位未來的老丈人似乎並沒有那麼可惡。
二十人貼地而飛,隔不了多久,除了大長老外,其餘幾人都會落到地上步行一陣,樊劍鋒知道,御物滑翔畢竟不是飛行,看來這巫長鬆幾人應該都是橙級的修爲,還做不到御物而飛。
一連翻過幾座山頭,到了傍晚時分,前方豁然一亮,皚皚白雪之中,一大片晶瑩剔透的建築羣映入眼簾,因爲距離太遠,看起來整體像是一座華麗而瑰美的冰雕。
“前方就是咱們北冥宗了,進入宗門之時,記住以靈力護體!”大長老淡淡吩咐一聲。
樊劍鋒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牢牢記住了,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他早就認清自我,性格中的傲氣早無,自然不會蠢到自以爲是的地步。
“北冥宗,強者的搖籃,爲了父母,我來了!”
心中吶喊一聲,隨着前方冰雕在眼中不斷放大,樊劍鋒緩緩運轉靈力,護住了周身。
大長老幾人掌控的速度極快,幾乎眨眼間便已到了一座巨大的山門之前,樊劍鋒這纔看清楚,原來這巨大的山門竟然是以長寬高各足有一丈的巨大冰塊堆砌而成。
雖無門板,但空洞洞的門口卻隱隱漂浮着淡白色的冷氣,更甚門板。
還沒到邊上,一股透入骨髓的凜冽寒意便已迎面而來。
樊劍鋒吃了一驚,這還是他運用靈力護住周身的情況下,若是貿然進入,這會恐怕……
“啊……”慘叫聲響起。
樊劍鋒瞥了一眼,暗暗心驚,心中續道:“這會恐怕跟這位田不二仁兄一樣了……”
“混賬,大長老的話你以爲是開玩笑的嗎?年紀輕輕,就如此自以爲是,到了分壇,先罰你面壁半年!”
巫長鬆臉色極爲難看,這弟子正是分到他們聖賢書分壇的一名弟子,名叫田不二,想來這傢伙自以爲是,沒有運轉靈力護體,瞬間便着了道。
巫長鬆黑着臉扛起凍得僵硬的田不二,大踏步走入宗門。
樊劍鋒走過那足有數十丈高的大門時,也不禁暗暗心驚,單單一座大門,就能讓赤級五層的修煉者凍得僵硬,這北冥宗的實力,可見一斑了。
但,在一個強大的宗門,至少可以學到更多,只要你肯努力!
樊劍鋒心中不禁泛起了無限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