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二):都會陪着你

宮宅

晚九點,孫茂聽到開門聲,轉頭,看宮昦走進來,忙迎上前,伸手拿過他手裡的外套,“少爺,您回來了。”

“嗯。”

“吃飯了嗎?”

宮昦搖頭,“還沒有。”

“那我現在就去給你準備。”

“簡單的做點就行,我也不是太餓。”

“好的。”

孫茂效率很高,這邊宮昦梳洗出來,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

四菜一湯,沒什麼大菜,卻也簡單營養。

宮昦在餐桌上坐下,吃着,想到什麼,開口問,“童貝今天怎麼樣?”

“童小姐上午在院子裡看書,下午在院子裡曬太陽,傍晚在門口等少爺,半個小時前才上樓。”一天動態,一句話概括。

簡單地說就是,看書,發呆,等他。

童貝貝的日常,從之前的一天不出去蹦躂就會渾身不舒服,到固定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兩端的轉變,宮昦突然還有些不太適應。

之前,她想法設法的靠近他,目的明顯就是爲了征服他。而現在,所謂的黏着他,也只是每天傍晚等他而已。可,知道每天等他,卻不知道給他打電話。這算是懂事兒了,還是越來越傻了?!

要知道在之前,童貝貝可從來沒這麼溫順老實過。之前,只要逮到能騷擾他的機會是絕對不會放過。

把擾人無極限,做到了極致。所以,在出事後,童父乾脆把童貝貝放到這裡,而宮昦無法推脫的時候,已經做好了頭痛的準備。結果,沒想到童貝貝失憶後倒是大變樣,讓人省心多了,也覺得,這病情是真的越來越嚴重了。

如果病情好轉,她這會兒肯定都該想着蓄謀爬牀了,哪裡會笨到連電話騷擾他都想不起來。

“少爺,您明天是不是要帶童小姐去醫院做複查?”

“嗯。”

孫茂聽了,沉默了一會兒,不免擔憂道,“少爺,如果童小姐的情況一直這樣不見好轉,您說可該怎辦纔好呢?”

這問題,宮昦也沒有答案。

病情一直不見好轉,也總不能一直把她帶在身邊吧。可就這麼把人推到童家,好像也有些不好交代。

“明天去醫院複查後,先看看結果再說吧!”

孫茂點頭,不再說話。心裡:若童貝貝一直這麼乖巧懂事,那麼一直待在這裡好像也不錯。有她在,這家裡也有點兒人氣。不然,這麼大的房子只有少爺和他兩個人,是真的很沉悶。

飯後,孫茂收拾碗筷,宮昦上樓休息,躺在牀上剛要入睡。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宮昦睜開眼睛,往門口看了看,這個時間點過來敲門的一定不會是孫茂,他清楚他的作息,不會在休息時間打攪他。那麼,如果不是孫茂,就只剩一個人了。

清楚門外站的是誰,宮昦閉上眼睛躺好,充耳不聞。

篤篤篤……

敲門聲持續。

篤篤篤……

你若不開,我就不走。

當嗅到這槓上的勢頭時,宮昦按按眉心,吐出一口氣,穿上睡衣起身。門打開,不意外的看到童貝貝站在外面。

頂着一頭亂髮,素着一張小臉。

一雙明眸,一張櫻桃口,搭配挺巧的鼻子,鑲在一張精緻的鵝蛋臉上。

就顏值,童貝貝撐的起嬌媚二字。

只是,這一張曾經時刻洋溢着熱情和活力的小臉。現在,就剩下呆了。

之前不把自己打扮的豔麗四射絕不會出門。現在,頭不梳,口紅都懶得化一個就過來了。

如果是之前,在這個點童貝貝來敲他的門,宮昦一定不會往單純的地方想。但……

看着童貝貝的鳥窩頭,素淨的小臉,還有那身卡通睡衣。宮昦:這形象來勾搭他?是不是太不走心了,也太小看他了。他看起來已經到了飢不擇食的程度了嗎?

“什麼事?”

“我來例假了。”

宮昦;?

宮昦:……

來例假了?!

這話什麼意思?來炫耀她真的是個‘真’女人?還是來嘲笑他,這輩子都來不了例假?

想法出,宮昦嘴角幾不可見的抽了一下,看着童貝貝,一時理解不了她是什麼意思。大半夜的過來敲他的門,特地過來跟他說這個,是不是太多餘。她來例假了跟他有什麼關係?

難道是爲了告訴他,她現在生理期什麼都辦不了,所以過來準備跟他暫時做兄弟?一起睡覺,一起洗澡的也相安無事的‘兄弟’。

還是說,過來跟他分享一下來例假的心情和心得?如果是,抱歉,他沒什麼可以跟她一起分享的,更沒意願跟她試着做‘兄弟。’

“恭喜你親戚如期而來,祝你排毒順利,晚安。”宮昦說着,伸手就要關門。然後又聽……

“我來例假了,可家裡沒有衛生巾。”

聞言,宮昦關門的動作頓了頓,擡眸看着童貝貝,所以呢?

“天太晚了,我不敢自己去買。所以,你載我去買衛生巾吧!”

聽到這話,宮昦二話不說,果斷關門。

童貝貝伸腳,擋住,直勾勾看着眼前男人,也不說話。臉上寫着幾個大字,不去買,不罷休。

宮昦:“去找孫叔。”

“跟你說了,不想再跟孫叔講。買衛生巾這事不想廣而告之。”

所以,必須他載她去。

可宮昦不想這個點還開車出門,特別還是爲了這種奇葩事兒。

“用別的先暫替一下,明天早上再去買。”

童貝貝:“用什麼代替?”

問的認真,不擡槓。完全請教,請教宮四爺,您有什麼高招,覺得用什麼代替姨媽巾比較好?

如果能替代,童貝貝也懶得出門。

宮昦:用什麼代替?他怎麼知道。

看童貝貝一臉等他支招的表情,宮昦嘴巴抿了抿,在這個時間段,他跟一個女人討論這個問題,是不是太多餘了點兒,純粹是浪費時間。

“去換衣服。”

童貝貝聽了,腳收回,轉身回房。

啪!

宮昦啪的把門關上,脫掉睡袍,換衣服,去買衛生巾!

一個女人在身邊,真是什麼意想不到的事都能遇上。

開車出門,兩人一路無話。爲了這種事出門,一路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總不能一起討論買什麼牌子的衛生巾吧。

找到便利店,童貝貝下車買東西,宮昦坐在車上等。點燃一支菸,視線不由投在童貝貝剛坐過的地方,看到座位乾淨如常,沒遺落下什麼邪惡液體,不由吐出一口氣。心裡又有些好笑,這擔心的都是些什麼事兒。

宮昦染着煙,往對面的便利店門口望了望,等童貝貝出來。

沒等到童貝貝,倒看到兩個年輕男人,腳步不穩說說笑笑的走進便利店,宮昦坐着沒動。

便利店人來人往很正常。

當十多分鐘過去了,還沒看到童貝貝出來,宮昦眉頭皺了皺,他雖然不懂,但也不以爲買衛生巾是一件特別複雜的事情,又不需要挑顏色和款式,十多分還沒出來有些不正常。

宮昦想着,掐滅手裡的煙,擡腳下車往便利店走去。

“啊……”

剛走到門口聽到一聲殺豬一樣的叫聲,宮昦眉頭動了動,隨着推門走進去。

“媽的,你個臭娘們……”

一個男人趴在地上,捲曲着身體,臉色青白,強忍着痛意還不忘咬牙叫罵。

一個女孩手裡拿着衛生巾,面無表情。看到宮昦,擡腳走過去,走的有些不穩。

男人同伴看到童貝貝要走,一個健步走過去,“想走,沒……嗷……”

伸出去的手,還沒碰到童貝貝。

啪!

“啊……”

一個過肩摔。

動作那個乾淨,利索。

宮昦本已伸出的手收回,看着童貝貝挑眉,他怎麼不記得她有學過拳腳功夫?

童貝貝走到宮昦身邊,看着他,對他伸出手。

宮昦挑眉。

童貝貝:“剛踹人的時候,沒掌控住姿勢和力道,不小心腳扭了。”

宮昦:所以呢?

“能麻煩你抱我回車上嗎?”

“不能。”說完,宮昦轉身往外走去。

童貝貝收回手,忍着疼,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面。剛走到門口,聽到身後傳來急促腳步聲,童貝貝眉頭皺了皺,回頭……

看一個拳頭對着她揮過來。然後,不等她躲避,還手。一條長腿越過,帶着風!

“啊……”

一聲慘叫,人被踹飛。

童貝貝轉頭,看看宮昦,還未說話,男人已轉身走人。

童貝貝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又看看自己的腳,如果沒扭到,她一定再去補一腳。現在,算了。踢他一腳,加重自己傷,不划算。

瘸着走到車前,上車坐好,車啓動。

童貝貝看着宮昦涼淡的表情,開口,“你剛纔踹人那一腳,看起來帶着一股火氣。”

宮昦沒說話,像是沒聽到一樣。

童貝貝繼續道,“你生氣是因爲他要打我?還是……純粹就是覺得我很麻煩,心裡很不痛快呀?”

宮昦繼續裝死。

童貝貝:“如果是前者,那麼說明我之前並不是自作多情,你多少也是有些喜歡我的。如果是後者,就證明你對我完全沒感覺,一直都是我剃頭擔子一頭熱。”

說着,目不轉睛看着宮昦,“爲什麼不高興,不能明確告訴我嗎?也省的我再自作多情,糾纏不休。”

童貝貝說完,宮昦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看她一眼,“是後者。”

童貝貝聽言,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果然呀!跟我想的一樣。”說完,伸手按了按心口,“心裡感覺有點兒難受。看來我之前是真的很喜歡你。所以,腦子混沌後,看到你纔會比看到親爹感覺還熟悉。”

顛顛的非要跟宮昦回家,也不願意跟親爹走。就是因爲,宮昦讓她感覺更熟悉。

宮昦聽着,沒再說話。

童貝貝也不再吭聲,失戀外加來大姨媽的人,這會兒只想回去睡覺。

雖然對於宮昦對她的毫無感覺,嘴上說心裡有些難受,可那種感覺,其實很飄忽,近乎似有若無。離常人失戀的苦楚,好像還相差很遠。

童貝貝想着,閉上眼睛。

到家,宮昦轉頭,看着副駕上沉睡過去的女孩兒,心裡:被喜歡的人明確拒絕,她的反應倒是與衆不同。別人失眠,她睡的香甜。

之前,時常掛在嘴上說着對他多喜歡。現在,好像也變得有口無心了。

對此,他該鬆口氣纔對。可是……爲什麼看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突然就有些鬱悶了呢?

宮昦嘴巴抿了抿,擡腳下車。

對童貝貝,宮昦不認爲自己喜歡過。所以,她對他是不是還喜歡,都無所謂。現在這種鬱悶的心情,純粹是人的賤性,和男人的劣根性在作怪,除此之外不會有別的。

***

夜半,許文靜醒來,轉身,看着身邊位置空空的。躺了一會兒,披上睡袍走出去。

樓上靜靜的,書房的燈也關着。走到樓下,客廳也是空空的。

許文靜看着眉頭皺了皺。

“爸,這酒真難喝。”

“呵呵,那是因爲你不懂的品嚐。不過,要是讓你媽看到我竟然教你喝酒,她肯定該不高興了。”

“你不說,我不說,媽不會知道的。”

席少騰:“你媽要是聽到你這話肯定很欣慰。兒子真的長大了,都會騙她了。”

席翊嘿嘿乾笑了兩聲,拿起酒杯又輕輕抿了一口,呲牙,咧嘴,難喝。

席少騰看着,扯了扯嘴角,拿起手邊的酒杯一飲而盡。

許文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裡的父子倆,靜靜站着沒動。

重權,逐利,精明,薄情。

席少騰在許文靜眼裡,一直是個標準的商人。

他的準則就是:商場如戰場,容不得你重情重義。在利益面前,什麼朋友情誼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拋棄。

商圈遊蕩幾十年,涼薄這一詞,已經滲透到了席少騰骨子裡。

如果有一天,拋棄妻兒能再讓他建立一個新的商業帝國,席少騰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她和席翊拋棄。

如果能讓他在商界成爲傳奇,席少騰沒什麼不能捨棄的。

曾經,在許文靜的眼裡,她一直認爲席少騰就是這樣的存在。可是……

在知道了今天在醫院發生的那些事,許文靜忽然發現,她好像想錯了。

她嫁的男人,其實也有讓人刮目相看的一面。

雖然很多時候很自私,很自我,可骨子裡並不完全無情。

我也怕死,可我不想變成和封雅一樣的人。

少川,殺了我,不要讓自己活得太冤……

想到席少騰在醫院對席少川說的話,許文靜心裡有些動容。嫁給這樣的男人,很榮幸。也很慶幸,無論是席少騰還是席少川,都跟封雅不同。

席翊默默陪席少騰喝着酒,父子倆都沒提及席少川。可是,彼此心裡都清楚。

因爲,你是大哥。

席少川這一句話,讓席少騰比捱了槍子兒還難受。

挨一槍子兒,疼一下子,這輩子結束了,什麼歉疚都沒了。

可現在,這一句話,擱在心裡一輩子,什麼時候想起,什麼時候都覺得不是滋味兒。

席少騰一杯酒倒入口中,品着那其中辛辣,亦如心中滋味兒,有那麼一個人,這輩子都讓你覺得虧欠着,惦念着,那感覺,原來是這樣。澀到發苦,卻又暖到眼睛模糊。

***

第二天,說好要帶她去醫院做複查的人,卻先一步把自己弄到了醫院。

童貝貝來到醫院,看着吊着一條腿,躺在病牀上的人,走過去,“腿怎麼了?”

昨天半夜去買東西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短短几個小時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宮昦不鹹不淡道,“不小心碰了一下。”

回答的避重就輕,不真不實。

童貝貝聽了,看看他,也沒再多問。實情是什麼,宮昦既然不想跟她說,她也沒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招人煩。

“孫叔呢?”

童貝貝話剛落,就看孫叔同幾個白衣天使一同走了進來。

“看來宮四少最近跟帝都這塊土地確實有些不合拍。”謝聿看着宮昦微笑着調侃道。

宮昦扯了扯嘴角,笑的無奈,“是呀!所以,最近每次來帝都都要先來醫院報到一下。”

謝聿笑了笑,從身邊醫生手裡拿過宮昦的病歷看了看,“除了日常行動上有些不方便,其他沒什麼大礙。”

宮昦點頭。

“傷筋動骨一百天,最近好好休息一下。別拿傷不當事兒。”

“謹遵醫囑。”

“最近幾天就先在醫院住着吧,這樣用藥也方便些。等稍好些了再回家養着。”

“好。”

謝聿和宮昦說着話,感覺一道視線,一直在盯着他猛看。

謝聿:?

心裡疑惑着,轉頭,順着視線看去,看到童貝貝那張素淨的小臉,挑眉,“童小姐。”

童貝貝神色微妙,“你認識我?”

謝聿聽了,淺笑,溫和道,“去年童小姐住院時,我們見過兩次,你忘了嗎?”

童貝貝聽了,恍然,“原來是這樣。”說着,垂眸,凝眉,可是謝聿給她的感覺很熟悉,好像不止是見過兩次。

看童貝貝若有所思的表情,謝聿轉頭看向宮昦,“你身體不方便,一會兒我帶童小姐去見見徐教授吧!”看童貝貝現在這樣,情況是真的沒見好轉。

宮昦:“那就麻煩你了。”

“不客氣。”

又說了一會兒話,謝聿帶童貝貝和幾個醫生離開,病房內靜下,孫茂走到宮昦身邊,低聲道,“四少,我已經派人下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宮昦點頭,在自己家門口被人襲擊,簡直不能忍。

“不過,別墅那邊暫時不能住了。”

能那麼精準的瞄準宮昦,有人潛伏四周一定不是一天半天了。這種敵在暗,我在明,太危險了。

宮昦聽了沒說話。雖然結果還沒查出來,可是誰做的,他心裡已大概有數。豁出命去也想取他性命的,除了宮家那幾個蟑螂,也沒其他人了。

“少爺,現在別墅危險沒清除,暗中對你下手的人也還沒找到,在這之前,您先住在醫院也好。”孫茂輕聲道,“這裡相對來說,比其他地方都安全。”

宮昦聽言,擡眸,“比其他地方都安全?”這答案是從哪裡得來的?

醫院人來人往,安全在哪裡?

孫茂:“謝院長剛跟我說,少爺現在住的這一層,席二夫人曾在這裡住過。當時爲了保證絕對的安全,席氏專門讓人操作過,這裡有不少地方都安置了特別裝置,只要啓動,安全絕對有保障。”

席二夫人,也就是商小兔了。如此,比其他地方都安全,也很有說服力了。

宮昦放鬆身體靠在牀頭,“既然這樣,多住一些日子也不錯。”

孫茂點頭,好好休養一陣子,也剛好給自己放放假。

“那,童小姐……是不是也留在這裡比較好?”孫茂問。

童貝貝還未恢復,如果再出現什麼意外。對童家,真的很難交代。所以,自然是留在這裡比較好。只是,童貝貝留下,宮昦肯定就難清淨了,也會有諸多的不方便。這一點孫茂清楚,宮昦自然更清楚。

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你讓謝聿在這一層樓給她安排間病房。”

這也就是同意童貝貝留下來了。

這答案,算是在孫茂意料之中。讓童貝貝留下,省的以後留下更多麻煩。

“那我現在就去找謝院長。”

“嗯。”

孫茂走出去,宮昦不由的擡手按按眉心,想到童貝貝有些頭痛。

很可惜,童貝貝完全沒感覺。

“根據檢查結果看,童小姐身體很健康,至於記憶這方面,在治療上沒有什麼特別的方案,也許只有時間才能逐漸緩解。”

檢查了一個遍,聽完徐教授的結論,孫茂有些無奈,童貝貝沒說話。想康復,靠自己努力吧!多吃點補腦的,努力想起過去。

“童小姐,麻煩你在這裡等一下,我跟謝院長說幾句話,一會兒我們一起上去。”

“好。”

孫茂同謝聿走進辦公室,童貝貝一個人在走廊走走坐坐,瞎晃盪。

十多分鐘過去,童貝貝走到走廊另一頭,看到辦公室門打開,謝聿和孫茂走出來。

童貝貝擡腳走過去,走到一半兒,停下,看一個人出現,走向謝聿。

高大,清瘦,好看,涼淡,還有……熟悉!

童貝貝愣愣看着,一時竟邁不開腿。

“少川,你怎麼過來了?”謝聿看到席少川,有些意外,驚訝。要知道,自從小兔躺下,席少川就沒從頂樓下來過。今天怎麼……?

“有事問你。”說完,席少川擡腳走進辦公室。

孫茂趕緊道,“謝院長,那你忙,我就不打攪了。”

“有什麼事就讓宮四少給我打電話。”謝聿轉身走進辦公室,門關上。

孫茂看到童貝貝走過去,“童小姐,走吧!”說完,看童貝貝站着沒動,好像沒聽到一樣,眼睛愣愣望着辦公室的門。

孫茂順着看過去,沒看到什麼呀?

所以,童貝貝在看什麼呢?看的這麼入神?

“童小姐?童小姐……”

孫茂喊了兩聲,童貝貝纔回過神來,看向他,“孫叔。”神色有些呆怔。

“童小姐,您有哪裡不舒服嗎?”

童貝貝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口處,靜默少時,隨着搖頭,“沒有。”

只有剛纔,在看到那個男人時,心突然跳得很快。現在,好像又沒事了。

“那我們上樓吧。”

“額,好。”

童貝貝跟着孫茂,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宮昦病房,聽孫茂說,爲了她的身體和安全要讓她在醫院住幾天,童貝貝什麼都沒說,直接去了隔壁病房,她暫住的地方。

配合度相當的高,就是情緒看起來不高。

宮昦看了眉頭皺了皺,“徐教授有說什麼嗎?”

“童小姐身體恢復良好,就是記憶,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所以,童貝貝情緒消沉,是因爲記憶還未找回嗎?

孫茂:應該不是這個原因。因爲徐教授說的時候,童貝貝當時並沒什麼反應。至於情緒爲什麼突然低落……可能是生理期的原因吧。

女人嘛,那幾天情緒總是琢磨不透的。

“對了少爺,剛纔我在樓下見到席二少了。”

聞言,宮昦擡眸,“他看起來怎麼樣?”

孫茂:“像失了伴的大雁一樣。”

聽言,宮昦眼簾微動。

失去了伴兒的大雁一樣嗎?

有故事說,大雁從不會獨活,一隻死去,另外一隻一定會追隨。就算是強撐着活下來,結果也一定是鬱鬱而終。

所以,席少川現在已經是這種狀態了嗎?

這種極致的愛情,宮昦覺得自己一輩子也體會不了。對此,宮昦一點兒也不覺得遺憾。在他看來,愛情在生命裡只是調劑品而已,不應該被佔據全部。

另一邊……

童貝貝坐在病牀上,凝眉思索着。

“孫叔,剛纔在辦公室門口去找謝院長的那個先生是誰呀?”

孫茂:“童小姐對他很好奇嗎?”

“不是,就是覺得,我好像認識他。”

“據我所知,童小姐之前跟他並沒有任何接觸。如果說認識,應該也是在報紙或某個報道上見過吧!”

“是這樣嗎?”

真的像孫茂說的那樣,只是在報紙或某個報道上見過。所以才覺得熟悉嗎?

如果是這樣,那她看到他時候那瞬間的異樣,只是身體的不適而已,並沒有別的。

童貝貝甩甩頭,躺倒,不想了。想到那個人的臉,莫名的就覺得心裡堵的慌。

***

秋去冬來,轉眼又是一年。

時光如梭,往事無法回首,往事無法重來。

丁嵐從醫院出來,緊緊身上的衣服,擡頭望望陰寒的天空,眸色悠遠,心情複雜難言。

兜兜轉轉十幾年,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原點。

因果循環,結果仍然無法改變。時間在流轉,可發生過的事卻怎麼也抹不去。

“媽。”

聽到聲音,丁嵐轉眸,看商文正站在她面前,什麼時候過來的,她完全沒察覺到。

“你怎麼來了?”

“跟您一樣,我也是過來看看小兔。”

自小兔出事,商文也不覺得沉穩了許多。

丁嵐走下臺階,淡淡道,“改天再過來吧!”

商文聽了,不由問,“怎麼了?”

都已經到這裡了,爲什麼要改天呢?難道小兔……又有哪裡不好嗎?

看商文疑惑,擔心的表情,丁嵐心裡有些澀澀,在商文心裡,小兔是妹妹,親妹妹。而在小兔心裡,她和商文,商城,商哲,包括商謹都是家人。

可其實呢?

小兔不知道,她對她的好,卻有着太多的不純粹。

丁嵐扯了扯嘴角,苦笑,這一輩人犯的錯,終究還是讓下一輩人跟着承受了。她也許真的做了太多多餘的事。比起隱瞞,承擔和坦白纔是一個人最應該做的。

“媽,你怎麼了?”看丁嵐臉色不對,商文擔憂道,“是哪裡不舒服嗎?”

丁嵐搖頭,“回去吧!我有事情跟你們說。”說完,往停車場走去。

商文看着丁嵐的背影,心裡莫名的不安。

席少川站在窗前,靜靜望着樓下,看丁嵐和商文一前一後離開,眸色涼涼淡淡。

午夜

商城帶着滿身的菸酒味回到家,意外看到家裡這個時間點竟然還大亮着。

平常這個時間點,保姆已經休息,家裡也是漆黑一片了。今天怎麼……

心裡疑惑着,卻沒什麼精力去探究,走過去,推門進屋,隨着愣住。

“丁嵐……”

還有商哲,商謹,商文,竟然也都在。

看着商城怔愣的樣子,丁嵐很是平淡,“你回來了。”

“哦,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不再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而是什麼時候過來的?突然之間有種變客人的感覺。

丁嵐淡淡一笑,“傍晚就過來了。”

對她,現在在商城心裡是怎麼定位的已經不重要了。

商城聽了,在丁嵐對面坐下,“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聽商哲說你最近很忙就沒打攪。”

商城聽了,看商哲一眼,移開視線,對着丁嵐笑了笑,隨意道,“年關了,公司事務是有些多。”

商哲垂眸,事務多倒也是實話,其實關鍵是不順。直白的說,可以說陷入危機。

商文不關注公司的事,只是看着曾經恩愛的夫妻,現在連說話都開始透着客氣和疏離,心裡感到憋悶的很。

商謹:“媽,你不是有事要跟我們說嗎?現在爸也回來了,你說吧!”

商謹只是關心丁嵐把他們都叫回來,又讓他們等這麼久到底是爲了什麼重要的事。

聽到商謹的話,商城看着丁嵐,心裡:果然是有事纔過來的。只是到底是什麼事,要把三個孩子也叫到一起來?

父子幾個人心裡都疑惑着,一致看着丁嵐,等她說。

“我今天只是想跟你們說一件十多年前的舊事。”丁嵐說着,望着商城,問,“十七年前的那一場車禍你還記得嗎?”

聞言,商城腦子裡劃過一個畫面,凝眉,神色不定,爲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商文:車禍?什麼車禍?

商哲,商謹對視一眼,不解。十七年前那一場車禍他們知道,只是不懂丁嵐爲什麼提起那件事。

“那一年的冬天,也是這個時候,天氣比現在冷的多。我還清楚記得,那一天,帝都飄起了雪,你出門談生意直到半夜都還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那個時候我隱隱感覺是出事了。”

丁嵐說着,扯了扯嘴角,“有些事還真是不能想,想什麼還就來什麼。一場車禍,你受傷,那對年輕的夫妻當場死亡。”

說着,丁嵐嘴角那飄忽的弧度消失,變得隱晦不明,“事故鑑定,造成這起事故的主要原因,是對方轉彎過猛,最後因路滑剎車不及撞上了你的車。所以,那起事故他們被劃分爲主要責任人。只是,他們已死亡,已無法追究。事情自然也就到此終結。”

丁嵐看着商城,眸色起起伏伏,“可是,你我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併不是……”

“丁嵐,你今天過來就是爲了這件陳年舊事嗎?”商城打斷丁嵐的話,聲音不自覺的已染上一抹冷厲。

語氣,泄露了他的情緒,他的排斥,牴觸,還有不喜。

丁嵐看着商城,沉亮,肅穆,“是。”

商城凝眉,臉色微沉。

看着商城的神色,丁嵐淡淡道,“那一場車禍的真相,現在不止你和我知道,席少川他也已經知道。”

聞言,商城臉色頓時就不一樣了。

丁嵐:“他知道,那場車禍的主要責任並不在於那對夫妻,而在於你,你酒駕纔是造成那起事故的主要原因。他知道,當初事實會被顛倒,是你使了手段,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使然。而那對年輕的夫妻枉死,還無人追究,是因爲他們無依無靠,無親無故。兩個在孤兒院長大,結爲夫妻剛生下女兒的人,沒有人出面替他們討回公道。”

“他們死的無辜,死於無依無靠!”

“這些,席少川都已經知道。”

“也許,你還不解,那對年輕夫妻怎麼死的跟席少川好像沒什麼關係。他就是知道了,也沒理由在意。”

“可事實上,他很在意。因爲……”

丁嵐看着商城,眼神深遠莫測,不急不緩道,“商城,對小兔的身世,你就沒好奇過嗎?”

丁嵐話落,商城心頭猛的一跳。

商哲臉色心一緊。

商謹皺眉。

商文望望丁嵐,看看商城,心下沉。有什麼呼之欲出!

丁嵐:“那對年輕的夫妻剛生下的女兒,在他們死後怎麼樣了,你沒好奇過嗎?”

商城麪皮緊繃。

丁嵐淡淡道,“在他們出事的那一天,孤兒院的老院長剛好來看望他們的孩子。在事情鑑定結果出來之後,那個老院長什麼都沒做,只是帶着孩子離開了。或許是看多了社會的陰暗面,所以爲了孩子能平穩的長大,選擇了沉默。”

“在之後,你繼續在商海闖蕩,而那個孩子也在老院長的照料下逐漸長大。”

“但你應該記得,在那場車禍之後,你在生意場上諸多失利,好幾次本來已經是十拿九穩的合同,到最後總是會出現一些意外,搞得功虧一簣。連續幾年都不順,那時你還懷疑是不是自己犯了太歲纔會那麼倒黴。”

“而我安慰你說,只要多積德行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這樣說的,你也確實試着那樣做了,包括同意我收養小兔。”

“在那之後,你真的開始慢慢順遂了起來。我一直說,這都是行善的結果。其實,這都是因爲小兔。”

“你那時不順不是因爲犯了太歲,而是因爲那冤死的人。我會領養小兔並不是巧合,更不是出於純善之心,而是出於私心。我答應他們會好好善待小兔,會好好養育她長大。他們相信了我,纔不再纏着你。”

丁嵐說着,無意識的扯了扯嘴角,“可是,我沒有做到。就算是再努力,我也做不到絕對的去愛她。因爲,我每次面對小兔,總是會遙想到以後她知道一切,恨我的樣子。”

“說到底,我也不過是一個僞善的人罷了!”

丁嵐看着臉色變幻不定的商哲兄弟三人,眸色壓抑,平靜道,“我今天把這些都告訴你們,是想你們知道。對小兔,我和你們的父親不是施恩者,而是負罪者。以後,她恨我們理由。”

說完,看向商城,“商城,該知道的席少川都已經知道了。所以,因果循環,順其自然吧!殺人償命,也是天經地義。兩條人命,你還一條,我還一條,不冤!”

“血債該有血來償,我和你們的父親不冤,你們也別去怨。因爲沒資格。”

丁嵐說完,起身離開。

瞞下一切,本想來日一力承當。可現在……

“小兔活,你們活。反之……她若不在了,欠了她的,對不起她的,害了她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一個都不會落下。”

醫院

席少川撫着小兔蒼白的小臉,眸色柔和剋制,低語,“老婆,不要怕,不管以後怎麼樣,我都不會讓你寂寞的。”

虧欠你的人,會送走。

愛你的,也會跟你一起走。

不管人間,還是地獄!

------題外話------

大結局終章,這周內會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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