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晏菲
一段風景遇到什麼樣的人。
她見到他是不大的聚會上,那時候他還很稚嫩,至少對於晏菲來說是的。
有些單純的林斯墨也是深情的林斯墨。
他對任何女性都保持着謙遜和距離,從不越軌。可是卻對電話那頭的女人百般纏綿、心存疼愛。這樣的方式讓晏菲嫉妒。
她不是沒有過男友,十八歲一過,母親便往她的書包裡面放安全套,並且鄭重其事的告訴她,她有權利去享受性愛,一項成年人應該享受也可以享受的權利,但是同時也必須保護自己。
母親本是地道中國人,但是在美國生活了那麼些日子也便懂得入鄉隨俗,教育晏菲也很開放。
於是,在十八歲的一次聚會散去後,晏菲在陰溼的一個巷子裡,和一個長得不是很帥但是魅力十足的男生結束了她的初夜。
都是東方女人小巧玲瓏,骨子裡面的風情不及西方女人狂浪,但是欲拒還迎低眉順目的羞澀卻能讓人心癢難耐。可這人也沒有對晏菲迷戀多久。兩人維持了半年,半年中,那人帶領着晏菲徜徉在這種如鴉片一樣的快感中,可是晏菲一被開發完成,兩人便分開,不知道受了打擊沒有,但是晏菲的確開始了更換男人如同更換衣物的時段。
直到遇到了林斯墨,她才知道自己缺失了什麼,那是打內心深處真正需要的那一份男人出於本能和天性的對女性的憐愛和疼惜。
她磕磕碰碰那麼久,希望林斯墨電話那頭的那個人便是她。
這樣的念想當然是遭到了拒絕,但是,大家都知道,生活在美國她從來就不知道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做的。
其實手段是天然的,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一個狂野的惡魔,不需要去訓練,它就在那兒。你只要上前一步輕輕地喚起它,告訴它,嗨,夥計,現在需要你了。
和沈繼添說的時候,沈繼添沒有多問便同意,因爲,沈繼添是最疼愛他的表哥。
林斯墨終於如願以償的和她回到了美國,只是不能到她身邊,他還在等那個叫許喜的女人,一個她覺得沒有任何優點的女人。
7月13,晏菲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因爲那一天林斯墨生日,因爲那一天,一個叫許喜的人發來信息說,林斯墨,這輩子我也不會再愛你。因爲那一天林斯墨傷心欲絕,因爲那一天她扮演着許喜爬上了林斯墨的牀。
一般說女人爬上男人的牀,那麼都覺得這個女人是不知廉恥放蕩的,但是那又如何。
因爲晏菲還驚喜的發現,林斯墨是第一次,這一個處女都是稀有動物的年代,處男更加稀有可見,可是林斯墨既然是,憑着豐富的經驗,她斷定。
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着她,這如她想去全心全意包裹着這個男人一樣。她偎在他懷中,自從,牀上的主動權交給了林斯墨。
這對於一個女人,一個有些豐富性經驗的女人來說,這樣的一種妥協是多大的一種讚美。
幸虧林斯墨並沒有讓她失望,雖然是情不由衷,但是還是接受了他。雖然偶有微詞,不願和她過分親密,但是還是讓她呆在了她身邊。
也就這樣過了幾年,她懷孕了。
只是孩子沒有留下來,因爲,她也並不知道自己懷孕。或者是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懷孕,於是參加一個體育競技,孩子從鮮紅的鮮血下流出來。
她看着不斷涌出的鮮血,失聲哭了,那麼撕心裂肺,是世界上所有母親哭泣逝去孩子的那種哭聲,真誠的,痛苦的,無助的,迷茫的。
林斯墨在她這樣的哭聲中說:“我們結婚吧。”這是最好的良藥,林斯墨此刻是最好的良醫。
她止住了哭聲,看着他,眼神中充滿着感激。
之後便要回中國,其實如果可以她不想回來。但是她總要見林斯墨的父母,婚禮必然在中國舉行。
一切都如大家所知道的,一件事情總是會跌宕起伏。
後面,林斯墨得知了一切提出了分手。
可是,她費了多少心思才讓戒指套到他手上,怎麼能夠就此say goodbye。她不甘心的,於是便只能欺凌許喜。欺凌多好的一個詞,她中文不好,但是也覺得這一個詞如此的精準。
欺凌只有地位高的有錢的有權的纔會也才能欺凌那些手無寸鐵絲毫沒有反抗能力的平民百姓。相對許喜她真的擁有很多,於是她便能欺凌。
可是這怎麼能夠算是欺凌呢,許喜纔是感情的強者,
纔在感情上一步步的欺凌她搶走她需要的一切。她只不過是想要林斯墨,一個許喜不想要了的男人而已。這怎麼能夠算欺凌。
其實她一直都不懂,也一直沒有最樸素的價值觀念。
直到自己也出了事情,直到許喜不卑不亢的出現,直到她意識到沈繼添愛上了許喜,直到她在度蜜月的第十五天接到沈繼添的電話,他說:“菲兒,我結婚了,新娘是許喜。我一個星期之後會回美國。我知道你在哈佛認識不少知名的心理學教授。你幫我聯繫,許喜得了抑鬱症。”
晏菲一直了解她表哥沈繼添,他話少,沉默但是料事如神,穩重而讓人畏懼。這不長的三個句話到底是囊括了多少信息。他結婚了,和許喜;他要回美國,帶着許喜,可是許喜得了抑鬱症啊,這樣還能結婚?
她極不相信,立馬便撥打了回去。“哥,你說許喜得了抑鬱症?可是你卻和她結婚了?”
沈繼添在那邊已經知道了她要問什麼便說:“菲兒,我除了和她結婚,已經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去愛她。”
那是沈繼添第一次在她面前赤裸裸的談愛,一個三十幾歲的老男人的深沉的愛情。
她不知道是什麼反應,她汲着拖鞋下樓,在陽臺的茶几上看到了林斯墨,她在一邊坐下,低語:“許喜和我哥結婚了。”
林斯墨只是一蹙眉,眼神略有不適,可是也慢慢的消散。“哦。”
“還有許喜得了抑鬱症。”她不慢不緊的說着,然後看着他的反應。
果然,林斯墨的瞳孔瞬間變的無限大,黝黑的雙眸緊緊的盯着她,讓晏菲覺得自己就在進行着一場炙烤。她立即就後悔了起來,她不應該這樣和他的。她瞥開頭,像是解釋般:“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哥說他過一個星期會帶許喜來美國治療。他要我聯繫相關方面的專家。到時候許喜一來便知道了。”
林斯墨終於收起了他極有壓迫性的雙眼,轉向了寂靜無垠的海面。
她坐不下去,便起身說:“提前結束蜜月吧,明天回去聯繫專家。”本來蜜月也過的不像蜜月,他們找不到新婚夫妻的對彼此的熱情。
林斯墨果然沒有拒絕,點頭說好。
她心裡嘆氣,其實都是女人多少還是希望他說一句,不用,你用電話聯繫也一樣。畢竟蜜月一人才有一次。
可是他答應的那樣爽快,爽快到讓她無路可退。她站在樓梯的轉角看着藍色襯衣的男人,他不愛穿白色了,因爲白色是專屬於那個女人的顏色。
她也不會忘記他們是怎麼結婚的,因爲她的死性不改,她喝醉了,在嘈雜的酒吧大聲表白說:“林斯墨我錯了。我可以讓你穿着白襯衣天天換洗,我可以不去夜店不喝酒,我可以讓你在做愛的時候叫她的名字,我可以讓你不必忘掉她,我可以讓你多愛她一點,你可不可以讓我留在你身邊?”
她哭的那樣撕心裂肺,好像要把這一輩子的眼淚都掉光。可是四周沒有任何聲音,好像一切都是那樣的不重要,良久終於肩膀上多了一雙手將她扶起來。
“明天去領證,以後出身的孩子叫林奇和。”
那一刻她便知道,這一輩子再也無法聽到那三個字,也許這一輩子那個人都不會愛上她了,但是那樣又如何?
因爲你如果完全無法放棄一個人的時候,請接收這個人的一切,哪怕是會傷害你的那一面,只有這樣你才能擁有他(她)。
她放下腳步,心想既然如此就不要心存眷戀。
她和林斯墨一起去機場接他們,那是四年之後第一次見到許喜。
也就在見到許喜的那一刻她忽然之間明白許喜爲什麼會得抑鬱症了,太過孤獨,可是要承受太多東西,身邊沒有任何人,甚至到後面連高位截肢的母親也去世,她親手操辦了喪禮。這樣的孤獨,誰能受得了,林斯墨說她會偶爾看沈繼添的報紙圖像。對着圖片發呆,那是因爲她太無助了,也許潛意識中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愛沈繼添,只是如果不這樣做,不用依靠,那麼她不僅僅只是抑鬱症,甚至會走向死亡。
死亡,一想到這個詞,她心裡一驚。
許喜不再像四年前那樣堅強的孤傲着。而是平靜的不動聲色的看着每一個人。
晏菲想其實如果當年她不告訴許喜真相也許許喜根本就不會陷入現在的處境,因爲她告訴她,沈繼添無罪,可是這些年,許喜一直是憑着自責和對沈繼添的怨恨度過的,不要問爲何單獨怨恨沈繼添,因爲,愛有多深,恨就
有多深。
可是晏菲的那一次談話,讓許喜將恨抽離了,可是,她的仇還是沒報,她家人還是含冤而死。
晏菲在那一刻很恨自己,恨自己的獨斷專行。
開車去沈繼添的別墅,那裡晏菲已經叫人做過打理。
整個過程顯得無比安靜,沈繼添很照顧許喜,可是什麼事情也讓她自己動手。因爲他害怕許喜如果不能做任何事情,那麼她會更加自閉。
還好,許喜的情況不是很嚴重,專家給的診斷是慢慢來調養,因爲許喜只是初期。
晏菲也第一次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沈繼添。
只想許喜的沈繼添。
沈繼添做事情一向是不顯山露水,對許喜也是,可是關心卻無處不在。
而且這樣的關心渾然天成,看不出任何刻意,也不覺得任何彆扭。
吃飯的時候,沈繼添會給許喜舀湯,夾菜,擦嘴角的湯汁。
許喜沒穿鞋在外面亂跑的時候,他好像不經意間一樣,提着鞋手裡拿着電話給下屬打電話,卻尋找許喜,然後一邊打電話一邊彎着腰給許喜穿上,穿上之後也不說話,只是示意許喜好了,然後拿着電話走開。
比方說偶爾也想要親近的時候,也不多說什麼,坐在那兒喚着許喜,許喜應聲而來,嘴脣被貼上。
一年之後,許喜懷孕了。
害喜嚴重,沈繼添才發現。
然後,沈繼添像中了邪一樣一天都沒有說話,直到半夜,他在廚房擁住出來找東西吃的許喜,將她抵在冰箱上,在黑暗中窺視着她的臉。
他像是着魔了一般,他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他忽然覺得世界都是他的。
他將寬厚的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眼淚流了下來,他去親吻許喜,那是沈繼添第一次叫許喜老婆,他叫着,無目的的叫着,也不知道要幹嘛,他只想這樣,此時此刻美好無比。
他足足抱了她有半個小時,在黑暗中,儘量將她的身子貼上他。他恨不得此刻,她就長在他身子裡面,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怎麼愛都不夠。
晏菲只能羨慕這樣的夫妻,因爲她的丈夫給不了那樣的溫存。
她想也許,許多年後,林斯墨和她老夫老妻之後,也許能夠想起她的好,也許會這樣在荒蕪的夜晚叫她一聲老婆。她便心滿意足。
那是許喜生下孩子正在做月子的一個午後,晏菲去看她。
菲傭說,先生和太太在後花園。她便走進去。
晏菲覺得那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一次牽手。
在低頭埋在種花草的許喜忽然之間擡起頭來。看着沈繼添的眼神有些異樣,然後,她就像是一個不染紅塵的女子一般,走到站在一旁背向她的沈繼添,手靈活的送進了沈繼添的大手中。
她聽見,許喜無比堅定的聲音,她說:“沈繼添,以後我叫你老公吧。”
那是一雙還沾滿泥巴的手,可是那雙粗糙的大手一點也不嫌棄。
沈繼添偏過頭來,看向她。晏菲在他的眼中看見了在陽光的照射下那閃閃發光的震驚。
然後許喜會心一笑,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許喜好了,就在那一刻,晏菲知道。
她轉身,哭了。
因爲那一次最美的牽手。
————全文完————
到這裡全文全部完結了,感謝大家的一路相伴,寫這文歷時太長,也寫得斷斷續續。感謝大家都這樣鍥而不捨的跟着。尤其是四月跟着我過來的親們。實在是感謝你們對我的信任。
其實寫這文困惑和煩惱也挺多的,中間不滿意也很多,幾次都覺得自己怎麼寫得這樣差,實在是無言。但是看寫到結局的時候感覺來了,我覺得番外是我寫的最滿意的一個部分。也是我所有小說中最滿意的番外。
最開始並沒有想到許喜會得抑鬱症,但是不知道爲何一下筆就覺得她必然會得抑鬱症。筆下的人物自己有自己的話說,我只是寫出來。而且這樣的自覺也是對的,因爲許喜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如果還能夠這樣堅強那也是太不幸福了。
幸福的女人不需要堅強想想這話也是對的。
最後她還是得到了幸福,我們都一起祝福她吧。
就像我要祝福大家一樣,看完文之後,我祝福大家都能夠幸福,開開心心。
這文暫且告一段落了,希望下篇文還能夠有緣見到大家!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