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好學而擅研
此針細若無形,卻有劇毒,他只需以此針射入對方顱內,便能使對方當場暴斃,再不能出言煽動人心,且還可將此掩飾成是神靈降罪……
然只片刻的,他卻又緩緩用手指將針推了回去。
不能衝動,否則就中計了……
這漁夫“死而復生”,可見此事背後有人在操控防備。
如此變故,本就在計劃之外,眼下他還須儘量穩住局面。
此時,紀琤帶人折返了回來。
“大人……”紀琤行禮,眉眼間有些猶豫之色。
程然道:“說吧,如何?”
都這個時候了,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問題要擺出來才能被解決,畢竟這麼多張嘴是堵不住的。
“他身上穿的是一桐書院的長衫!”有人認出了對方身份。
有些茫然的蘇公子不着痕跡地看向人羣裡的阿荔。
如此之下,必然會被越來越多的百姓看到,還不知要造成怎樣恐慌的局面。
而在意料之中的是,百姓們聽罷紀琤的話之後,皆是恐懼不安。
“河水變紅之事,確非妖術使然。”
“怎麼就沒有法子了?退一步說,若神靈之說爲真,那妖術之說亦有可能爲真,你們又當如何判斷這河水究竟是神怒還是妖術所致?”
“旁人說什麼你們便信什麼……”那年輕的文人輕嘆了口氣道:“真羨慕你們這種一有風吹草動就跟着擺動的腦子啊,平常都不用自己思考,一定很輕鬆吧?”
卻見對方朝他翻了個白眼。
說來巧合,他家中有一子,想考一桐書院很久了,若能借此在這位張先生面前留些印象也是好的。
程然聽罷,準其入了堂內。
有錢人的快樂確實令人無法想象。
張家二老爺張敬?
而果不其然——
只是那瓶子並非尋常的瓷瓶或玉瓶,而是通體通明的琉璃瓶,也正因此,那沉澱在瓶身底部的一層紅砂直讓所有的人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蘇公子臉色一滯。
僧人眼神微變,目光晦暗不定地看向張敬。
張敬行入堂內。
“不知諸位當中可有做紅砂岩生意的?”張敬向圍觀的百姓問道。
只見人羣中行出了一名着長袍的中年男子,擡手朝着程然一禮,道:“府尹大人,對於護城河河水變紅一事,草民略有些拙見——”
竟是如此地好學而擅鑽研……
“草民今早偶經湖城湖畔,見河水通紅,好看地緊,頗爲驚豔——心中好奇之下,便使僕人取了些河水帶回了書院中,與書院內的先生和學生們共同探究了一番。”
方纔聽對方姓張,本以爲來了個幫忙的,他的嗓子終於能歇歇了,可怎麼上來就拆他的話?
“草民雖不是做的紅砂岩生意,卻是祖祖輩輩做石雕手藝活兒的,那紅砂岩在咱們京城雖不大時興,但草民也曾經手過幾回。”
僧人垂眸未再多言,便要轉身離去。
當務之急,是要儘快查清河水變紅的原因,破除所謂神靈降罪的謠言。
相較於那個只會大喊着“妖術”的胖子,面前此人果然纔是最可怕的對手。
程大人壓下心底不合時宜的喟嘆,細細看了那瓶中細砂。
有人急忙跑去了瞧,有人指着堂中的蘇公子道:“就是此人污衊國師,才致使神靈降下責罰,還請程大人儘快處置此人,以平息神靈之怒啊!”
“是。”
“回大人,回張先生,這確是紅砂岩的粉粒沒錯!”男人黏着手指間的細砂,篤定地道。
“方纔這位師父都說了,就是大國師受了污衊之故!”
看清來人是誰,程然眼皮一陣狂跳。
與對方的目光交匯一刻,程大人當即瞭然了——友軍到了。
先前那名說話的學子捧着一隻帶木塞的瓶子行入堂內行禮。
“阿彌陀佛,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張敬說着,向人羣中道:“聞之,將東西交由大人和這位師父過目。”
“區區一人,難道當真有法子能叫河水變紅?!”
也有頭束文巾的人說:“那漁夫方纔都說了,他昨夜是爲人所害,你們怎麼不疑心河水變紅正是同那動手害人者有關呢?”
一旁的僧人看着突然出現的張敬,哪怕對方所言並非是在贊同蘇公子,可他心底仍涌現出不好的預感。
“本還以爲當真是河水變了色,可誰知那水經過沉澱之後,底部卻是沉下了一層紅色細砂,經我等仔細查辯,可知那紅砂乃是粉末狀的紅砂岩——”
程然再次拍響了驚堂木。
可堂外的百姓剛安靜些,堂內的蘇公子又喊了起來:“大人,那定是妖僧的妖術啊!”
張先生晨早途經護城河,見河水赤紅,覺得有趣,而命僕人隨手拿出了一隻貴重罕見的琉璃瓶來裝河水……
現在怎麼辦?
“你……你這文生怎麼罵人呢!”
人羣中卻忽有一道男人的聲音響起。
要衝上去吵嗎?
“肅靜”兩個字,他今日當真已經說倦了。
程然聽得訝然。
可對方是一桐書院的,他也不是對手啊。
“師父且慢。”
片刻後,有一名男人站了出來。
“是否爲污衊,還有待查證。至於河水變紅之事的真相,本官亦會着人徹查到底。”
“大人,卑職已帶人察看過,北護城河自長河起,延綿五六裡內河水皆呈紅色,且如今已經蔓延到了內城河段……”
“一桐書院的人也不能污衊大國師!”
“原來是張先生。”
僧人朝着程然行了個佛禮,道:“大人,此人空口污衊,無半分實證,還請恕貧僧無法奉陪——貧僧還需立即着人將護城河異象告知師父,以儘早尋求解決之法。至於此人無憑無據之下,妄議誣陷當朝國師,該當如何處置,貧僧相信大人自有公斷。”
僧人定睛望去。
程然面色平靜,暗中微微收緊了手指。
程然客氣地道:“張先生若有高見,但說無妨。”
卻也讓他對張家家底之厚的程度不禁又有了新的理解。
程然嘖舌又心痛。
張敬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一般,與之對視着問道:“師父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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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