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救人與被救
好像是柳氏的聲音！
張眉嫺打從心底不願稱呼柳氏爲母親。
那聲音雖然很低，她幾乎聽不到在說些什麼，但她還是瞬間確定了說話的人是柳氏無疑。
下意識地，張眉嫺就站起身來，朝着聲音的來源處緩緩靠近，想要聽清那談話聲。
此時天已經黑了，又是平素四下無人的荷塘附近，柳氏這般鬼鬼祟祟地與人說話，必然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這無異於毀人誅心……無論如何，我斷然不會答應的。還請大太太自重，日後不要再來找我。”
隔着荷塘外的一叢青竹，張眉嫺側着耳朵聽到了這一句話。
這聲音也是女子，可她一時卻辨不出是誰。
可在此處見面，必然也是張家人……興許是哪個院子裡的下人？
“我今日可不是與你打商量來了，你若老老實實地聽我的話，我必保你和你的兒子在張家安安穩穩地。而若生出其它心思來，我有得是法子讓你知道……你與這隨手便能碾死的螻蟻並無什麼區分！”
此處的水應當不會太深，他抱着僥倖的心態藉着竹竿的浮力朝着女孩子掙扎的位置而去。
今日柳氏聽到青梅來此處尋她，事後難保不會問起青梅是在何處尋到了她——若她偷聽之事被坐實了，還不知是怎樣的後果。
相較於方纔的害怕被人發現，此時她甚至盼着青梅能去而復返！
柳氏又語含威脅地道：“你可別忘了當年你是怎麼爬上他的牀的！我救下你時你又是如何答應我的？若沒有我，你這些年早被宋氏撕得連骨頭都不剩了！現如今宋氏給了你一絲好臉色，你就當真以爲日後乖乖地做一條狗，她就會放過你了？”
張眉嫺頓時緊張起來，別說答她了，便是絲毫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女孩子粉色的衣裙在水中浮動着，猶如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蝴蝶。
妾？
“大小姐，您在不在園子裡？若是在，快些答奴婢一聲啊！”
她做事向來心細，可眼下這心細，卻讓張眉嫺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張眉嫺來不及驚叫，人已落入了水中！
柳氏顯然是在挑撥苗姨娘與二嬸作對……
少年大聲地說道。
隨着“撲通”一聲落水的聲響在寂靜的四周盪漾開，還有女孩子驚慌失措的求救聲。
張眉嫺好奇到了極點，想透過綠竹去看清對方的長相身份，可竹叢濃密，天色又暗，她根本無從探看。
張眉嫺聽到她們的腳步聲很快便朝着不同的方向離去。
難道是因爲二妹與鄧譽的事情、父親和二叔近來不睦？
柳氏竟與苗姨娘暗下都有往來，這小小的張家還有多少事情是她想象不到的？
柳氏一面環視着四下，一面飛快地說完這句話。
柳氏冷笑了兩聲。
饒是如此，張眉嫺也不敢立即出去，而是靜靜等了許久，直待確定人走遠了，才悄悄鬆了口氣。
對方並沒有說話。
“在我面前你裝什麼清白高尚？真把自己當二房的人了？人家二房可不見得拿你當人看呢！況且，我只是讓你做一個妾該做的事情而已！”
張秋池見狀，心一橫，抓着那隻竹竿就毫不猶豫地跳入了荷塘內！
想到這裡，張眉嫺頭上汗水更密，卻是冷汗。
她站起身來，因心神不寧，腦中思緒良多的緣故，便沒顧得上留意腳下——而這一個不小心，致使腳下驟然打滑，身形搖晃間，很快就朝着荷塘的方向傾倒而去！
“快抓住，我拉你上來！”
張眉嫺卻幾乎沒了力氣，雙臂無力地漂浮在水中，想去抓那竹竿，卻根本觸及不到。
張秋池剛抓住她一隻手臂，欲拖着人往岸上去，就覺得女孩子的身體如千斤秤砣一般，墜着他一同往下沉了幾分！
張眉嫺自顧猜想間，忽然聽到了一道喊聲入耳。
那晃着的光亮越來越近……
還有二嬸的名字……
塘邊與竹林挨近的地方均是大大小小的石塊，因平時無人踏足，長滿了溼滑的青苔。
丫鬟已經挑燈找了過來，張眉嫺本想出去，可轉念一想，卻又停下了動作。
她轉身往別處去了。
恐懼到了極致的掙扎中，她伸手胡亂抓着荷藕花莖，而那些飄飄浮浮的植物根本給不了她絲毫助力，反而拖纏住了她的雙腿，讓她往下沉去。
還有，柳氏讓她做什麼她不肯答應？
就在張眉嫺瀕臨絕望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靠近的腳步聲。
一陣夜風吹過，渾身是汗的她再感覺不到夏日的炎熱。
這是她的大丫鬟青梅的聲音，想必是找她來了！
途徑此處的張秋池聽到了女孩子的求救聲。
張眉嫺聽得心中大驚。
急亂中，他手腳並用地折了一支青竹竿，緊緊攥住一端，朝着塘中水面揮去！
青梅看似待她忠心，可青梅的爹孃都在柳氏手下做事……
隨着丫鬟的呼喊聲，燈籠的光芒影影綽綽地透在不遠處的花叢中，似乎正在朝着這裡靠近。
但說話這般硬氣，又不像是尋常下人。
可苗姨娘與柳氏向來沒有任何交集，表面上連句話都不曾說過的……府中上下只怕誰也不可能將她們二人聯繫到一處！
她縮在那叢還算隱蔽的青竹下，眼睜睜地看着青梅一步步來到了荷塘邊。
莫非對面的人是苗姨娘？！
她爲何要這麼做？
他心急如焚地想要下水救人，可問題是他根本不會水！
張眉嫺幾乎認定了自己要被發現之時，卻見青梅忽然停下了腳步。
二房的人？
“救、救命……！”
“奇怪，整座府都找遍了，大小姐究竟能去哪兒啊？”青梅一邊嘀咕着，一邊提着燈朝着竹叢走來。
救人的心是火熱的，可喝進去的水卻是冰涼的。
青梅朝着前方看了一眼，大約覺得大小姐不可能躲起來不回答她，便未再堅持上前。
待下一瞬間，他整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重心。
還有些腥臭。
這一刻，他的身份發生了顛倒性的改變——成功地從一個施救者，變成了急需被施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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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