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心焦的皇帝
“不試一試,怎知是必不能成?”南文升正色與兒子說道:“張家與定國公府之事,應當不是空穴來風——因此,我與你母親,仔細琢磨了一番此中內情。”
“什麼內情……”南延神色古怪地問。
這種躲起來琢磨別人家八卦的行徑……還是他家爹孃嗎?
“依我看,張家不肯答應定國公府的親事,必然不是如外頭瞎傳的那般,說是什麼心氣兒太高——”南夫人講道。
當然,外頭的傳言,可比這難聽的多。
什麼‘得了回聖旨褒獎,便不知自己幾斤幾兩了’、‘當真將自己看做天上的仙子了不成’、‘連定國公府都瞧不上,倒要看看日後要嫁到什麼樣的人家去’等諷刺之言比比皆是。
南大人在一旁捋着鬍子點頭。
張家人的品性如何,他是看在眼中的。
南延也贊同地“嗯”了一聲,道:“張大人與張家姑娘都並非是膚淺之人。”
就試一次吧。
昭豐帝越想越心焦。
“……”南延沉默了下來。
那麼,莫不是——
都是聰明有眼色的人家,誰還聽不懂些言外之意了?
劉福不禁暗暗琢磨着,若是諸如此類的事情再多來幾樁,說不準皇上就能將修仙這愛好給戒乾淨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故而,張家不曾答應定國公府的提親,必然是另有緣故在。”南大人斷言道。
……
便是煉丹書都不愛翻了。
但……也只是猜測。
南延等着繼續往下聽。
劉福瞧得眼睛都要暈了。
能靜下心來打坐的時間更是銳減。
且如今尚在正月裡,說什麼也得等出了正月,才能勉強說得上是開春……
有定國公府被拒之事在先,誰還敢在這風口浪尖上登門?
然年後兵部事忙,剛恢復上值,輕易抽不得身,還須先忙過這先頭幾日。
那就是說,哪怕他讓欽天監去算日子,也得再等上至少半月之久。
昭豐帝聽得此言,心中立即有了數。
臨跨出門檻之際,聽得父母在屋內低低的說話聲,冷風撲面而來,少年卻不自覺地微微牽了牽嘴角。
屋內,南家夫婦商定了三日之後,便前往張家提親。
恰這三日間,也好叫自家夫人好生妥善準備一番,以保萬無一失。
昭豐帝走得有些累了,遂坐下嘆了口氣。
他瞧着,這京城之內,怕是輕易尋不到第二戶如他們南家這般眼光好,又有膽識的人家了。
半個月……
“父親怕是想岔了……”
可偏偏大國師先前只道開春後適宜賜婚,卻沒說開春後哪一日最是適宜。
而大國師現下正在閉關祈福,不可貿然打攪。
着急之情,連他這個提議者都要甘拜下風。
昭豐帝嘆息着,更衣後,便要擺駕壽康宮。
“依爲父推斷,張家許是有了還算屬意的人家——”
總不能叫人家女方主動開口吧?
享受被拒絕的滋味倒不至於……
他倒是想立即賜婚,把這件事情釘死。
試一試也好。
殿外冷風刺骨,叫披着厚氅的他仍是打了個寒噤。
他自然也是這般想的。
自打從年前母后見了小仙子一面之後,不僅不再怪他對待太子的親事太過貿然,思慮有失周全……反倒還隔三差五地催起婚來了。
果然,下一瞬就見老父親的目光鎖定在了他的臉上。
但爹孃這幅模樣,儼然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
南延聽得一愣。
自前些日子,陸塬帶來了定國公府與張家議親不成的傳言之後,皇上就顯得尤爲沉不住氣。
先前他只覺得未來兒媳婦天下第一好,認定了就得是他祝家的兒媳婦,卻忽略了一點——這麼好的兒媳婦,只要不是瞎子,誰不想要?!
他倒也能強行說現在已經開春,畢竟也沒人敢反駁,可奈何還有御花園裡一干還沒有發芽跡象的花草樹木不肯承認。
瞧上人家姑娘不敢說就罷了,替他說了,竟還半點決心不敢下。
養心殿內,昭豐帝負着手在殿內走來走去。
“啓稟皇上,壽康宮裡來了人傳話兒——太后娘娘有意請皇上前往壽康宮共用午膳。”
見得自家父親脣邊那似有若無的高深笑意,少年人呼吸微窒。
沒錯。
少年人既是驚愕,又是無奈。
他所想到的緣故,是與那個身份不同尋常的少年人有關。
如果他不曾記錯的話,論起誇讚來,昨日似乎是他家父親先誇了一番張家大公子在先?
此時,一名太監行入殿內。
南大人這廂已經再次開了口。
說着,壓低了聲音道:“你仔細品一品,這不是暗示,又是什麼?”
什麼共用午膳,從這幾日的經驗來看,母后分明是又要催他趕緊將太子的親事落定下來。
“我怎發覺你自進京以來,便有些妄自菲薄了?”南夫人在兒子的肩膀上重重落下一巴掌,皺眉嗔道:“把你在湖州時的那股子犟勁兒給我拿出來!”
爲何還要再等三日,只因南大人爲表誠意,說定了要與夫人一同登門——
這要放在其他人家,活該一輩子娶不着媳婦!
真談屬意二字,絕輪不到他身上來。
父親既然都已經想到了這一層,爲何還要去張家提親?
少年人留下這句話,擡手行了一禮,便離去了。
他們南家,可不是那等肉了吧唧的磨性子!
在這個位置上坐久了,總覺得全天下人都能看懂他的眼色,絕不可能有人敢與他搶,可關鍵是——他住在這養心殿裡,天下人又不是個個都有千里眼,誰能精準無誤直擊他這雙飽含對未來兒媳婦滿意之情的瞳孔?
“父親母親若是不信,那隻管試一試就是了。到時成不了,可別覺得被落了顏面,再怪兒子不曾提醒過——”
至於年後正是提媒的好時機,是否會被人捷足先登,南大人表示並不擔心。
“怎會想岔?那宋家的老太爺,可是尤爲中意你。”南夫人壓下怒其不爭之意,給兒子鼓起勁兒來:“張大人也在你父親面前屢屢稱讚過你——便是昨日來咱們府上作客,還大誇過你一場呢!”
可猶豫了短短一瞬之後,還是擡腳邁下了石階。
在這樣的寒冬裡,是什麼促使他忍受嚴寒,也要去陪太后用膳?
是孝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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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