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不着急
阿荔的目光在空蕩蕩的房間內，好生搜尋了一番，又往裡走了走，越過屏風的遮擋，纔在窗櫺前瞧見了一道纖細的素色身影。
阿荔見狀鬆了口氣。
她還以爲姑娘拋下她，使了什麼法子偷跑出去了呢。
只不過——
“姑娘，您這是在做什麼呢？”阿荔輕聲問道。
兩扇雕花窗大開着，少女在窗前踮着腳，將半邊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去，兩隻手也伸得長長地。
“快過來。”
女孩子聲音輕柔地喚了一聲，片刻後，收回身子來時，手中卻託了一團白絨絨的雪白‘物件兒’。
“是良緣呀。”阿荔笑着道：“許是特地來找姑娘的呢。”
人家婉拒，都得謙虛一番，這位倒好，誇起自家孫女來可是毫不吝嗇。
土，肥，圓。
到了眼下，甚至笑着道：“嘖……說起來，貴府的二姑娘過完年，虛齡也有十四了，您就不着急麼？換作我這心急的性子，該是要愁得吃不下飯咯。”
她先前已與祝又樘商議過，待過了眼前的年節，便去見一見那人。
老太太本不是個以貌取人的，更無意拿外貌去攻擊貶低誰，但客觀而言，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若沒有什麼不得已的難處，誰又想叫自家孫女終日對着一張吃不下飯的臉過活呢？
阿荔下意識地覺得有些心疼，可轉念一想這貓兒的來歷，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姑娘，奴婢來幫您綁吧。”
“奴婢覺得良緣該是更喜歡這鮮亮些的……”小丫頭笑眯眯地說道。
阿荔瞧在眼裡，明白了過來——姑娘這是要拿這雞毛來逗貓兒玩。
不知她使了什麼法子保存，每一根雞毛都還油光發亮，色彩鮮明。
可今日一早過來，對方言辭間卻隱晦地透露出了想與她家結親的意思——相中的還是她家的二丫頭！
逗貓兒確實是一件極養生的事情，她家祖母果然沒說假話。
這家的孫子，老太太是見過的，與先前那蘇家的公子很有些相似之處，亦是個三絕人物——
但繼曉問不得，有一個人，卻是可以試探着去問一問的。
眼瞧着是要過年了，就當圖個吉利了。
於是，對於對方的妄想，老太太大度地選擇了理解，並得體地婉拒了一番。
老太太面上笑呵呵，內心已經想要罵人。
眼下靜下來，才意識到，確是自己太心急了些。
單單是敘舊也就罷了，到底她性情大度涵養佳，表面應付一下還是做得到的。
倒是叫她一顆心，也跟着一道兒軟下來了。
張老太太也笑了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這要氣質沒氣質，穿衣打扮又俗不可耐，與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的老太婆，也是同那些勢利眼一樣，近年來才忽然想到要與她‘敘舊’的。
若哪日她家姑娘與太子殿下當真修成正果，那一匣子山雞毛，可就是實打實的定情信物呢！
阿荔贊同地應了句是，忙地將窗子合上。
……
但作爲淑女，說話總歸要得體含蓄：“我家這二丫頭，聰慧懂事，人又孝順體貼，我是巴不得她像我那大孫女一樣，多留幾年的——”
——這法子倒也不是她自創的，而是從老太太對待良緣的態度上所得來的靈感。
“我記着先前你不是裝了一匣子雞毛麼，可是丟出去了？”
“姑娘要找什麼東西嗎？”阿荔忙地問。
貓兒是暖乎乎，軟乎乎地，面前的小丫頭亦是。
而松鶴堂內，張老太太此時卻覺得有些不太養生。
畢竟也大過年的。
賈老太太臉上的笑意淡了淡。
張眉壽心情漸漸轉好。
張眉壽沒有戳破的小丫頭的心思，由着她自己做主擺弄。
那樣重要的東西，她怎可能輕易丟掉？
畢竟紅色喜慶，和良緣的名字也更配些嘛。
而她今日心情不佳的原因，源於田氏取指尖血替阿鹿解蠱，未能解得成。
張眉壽挑了幾根兒最好的，又翻了支金釵出來，並着一根湖藍色的錦帶。
至於小丫頭不僅取了紅色的錦帶，還悄悄地打了個像是同心結的花樣兒——
又看一眼認真的阿荔，不禁彎了彎嘴角。
愁得吃不下飯？
可對方卻死纏着不肯放，厚顏留下了用午飯不提，用罷午飯，又同她在這兒旁敲側擊地勸說。
本該到了午憩的時辰，可堂內坐着的那夫家姓賈的老太太，卻遲遲沒有離去的打算。
結果固然未必能如願，但還有許多法子可想，那隻管盡力去做就是了。
怎還有氣兒能坐在這兒說這樣欠罵的話？
阿荔很快便將那一匣子保存完好的雞毛找了出來。
張眉壽很快調整好了心緒。
每當她覺得這糖硬的她要磕不下去時，就會把東西拿出來瞧瞧。
更何況老太太心中已有最佳人選在。
燒着地龍的屋子裡暖如深春，張眉壽不知想到了什麼，抱着貓兒走到了梳妝檯前，翻找了一番。
張眉壽表示……還挺順眼的。
說着，便從張眉壽手中將金釵接了過來，並將那湖藍色的錦帶，換成了一條硃紅色的——
畢竟是殿下送的貓兒，有靈性着呢，知道她家姑娘心情不好，忙就趕着逗姑娘開心來了。
她這急躁的性子，是該好好壓一壓才行。
到底也不能不管不顧，真去尋繼曉當面問個清楚——更何況這妖僧如今又要假模假樣地閉起了關來。
呵呵，也虧得她敢想啊。
張眉壽將貓兒抱在懷裡，笑着道：“這麼冷的天兒，還從松鶴堂跑來，也是難爲它了。”
阿荔愣了愣，旋即笑着道：“沒呢，奴婢給藏放起來了——姑娘稍等等，奴婢這就給您取來！”
田氏刺破指尖血，是她親眼所見，過程並未作假。
實則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結果，倒稱不上如何失望憂心，只是心急不安罷了。
呵呵，她家孫女這般好，若都能吃不下飯，那對方攤上那麼個孫子，可不得活該餓死了？
且這京中誰不知，張家的大姑娘雖嫁得晚，卻嫁得極好——她怎麼品對方這話，怎麼覺得是在叫她不要瞎操心的意思……
可這還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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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