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還回去
太后惱怒之餘，目光中盡是鄙夷之色：“你若當真爲他考慮，當真如你所言那般心如止水，無意權勢，那當初何不帶着他出宮去，叫他做個自在人？”
單憑當初懷恩在宮中的地位，便是將孩子悄悄送出去，也全然不費力。
“當初是你將他推出來，是你心存貪念，將他推上了這個位置！彼時你不曾問過他一句可願意，如今將他推至萬劫不復之地，更是半點不在意他本意如何——口口聲聲說是爲了他好，卻不過是想拿他來博滔天富貴，只想着贏，而不敢輸罷了！”
“如今眼見形勢失控，便開始替自己琢磨起了退路，你待他固然尚有一兩份真心，只是餘下那十之八九，盡是自私自利！”
“不……臣妾不是的……”
雲妃眼神變幻，淚流不止地搖着頭。
“臣妾當初確是耳根子軟，沒經得住身邊之人的勸說，纔將既安的身份大白於天下……可臣妾早已後悔了，臣妾自知犯下許多過錯，可從不曾有心拿既安去賭過什麼……臣妾如今日日夜夜抄經替既安祈福，臣妾——”
此番，她的話尚且說完，就被太后打斷了。
“沒經得住身邊之人的勸說？怎不說沒敵得過自己的貪婪——”太后簡直要被氣笑了。
此時，她與其說是失望，倒不如是替太子覺得不值。
太后最後看了她一眼。
“娘娘，您吃口茶吧。”
太后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問道：“你若真有自己說得那般沒有私心，爲何在杬兒出事之時，不曾站出來說明那日之事的真正經過？”
“你這些年來鹹福宮中平安順當，便是於開元寺中遇刺，亦能全身而退，你當真以爲是靠着你所謂的生性謹慎，還是你運氣不凡？若不是既安處處替你謀劃，你又豈還有命反過來將他推進深淵裡——”
雲妃神情微滯。
“……”
雲妃下意識地接過，握在手中，目光渙散。
“……”
她看向雲妃身後桌上厚厚的手抄經文，冷笑道：“替既安祈福？別自欺欺人了！依哀家看，你怕是做了虧心事，自以爲是地在替自己贖過，好叫自己良心上好過些吧！”
雲妃臉色一陣紅白交加。
“臣妾恭送太后……”
雲妃回過神來，察覺到指腹下的溫熱，搖了搖頭，便動作緩慢地將茶盞湊向了脣邊。
“別人信不信，是別人的事。可你身爲母親，卻不能不說——”
太后靜靜看了她片刻，再開口時，語氣卻漸漸冷靜了下來。
休想再拿那些‘做來也無用’的藉口，來掩飾逃避自己的自私懦弱！
那些話，一字一句如針尖，不停地紮在她的心上，她欲深想，卻全然沒有勇氣去面對。
太后看着她，幾近一字一頓地道：“沈氏，你根本不配爲人母，更不配有這麼好的孩子。”
“謝太后娘娘教誨，臣妾明白了……”
不多時，宮女又奉來了一盞熱茶。
雲妃顫抖的身形微微一僵。
“哀家不想聽你這些蠢不可言的想法——哀家在問你，爲何不曾將此中實情說出來？！”
雲妃不知是羞愧還是畏懼，眼神顫了顫，將頭叩了下去。
宮女遞來了擰得半乾的溫熱帕巾，細聲道：“娘娘，您擦一擦臉吧……仔細別哭壞了身子。”
“是嗎？”太后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滿眼失望地道：“可太子也並不曾提起，此事是哀家自己查到的。”
雲妃將手放下，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她。
“娘娘，太后娘娘已經走遠了，奴婢扶您起來吧……”一名小宮女彎身去扶雲妃，小聲說道。
這宮女原是在外殿的，只是碧璽走了之後，纔開始頂替碧璽貼身伺候她的起居。
面前這個女人，哪怕說得再多，滿口辯解之辭，便是將自己都騙了過去，卻也掩蓋不了骨子裡透出來的自私。
“臣妾與既安本是一體……便是說了，也斷然證明不了什麼……”雲妃哭聲微頓，又補了一句：“況且，便是臣妾不說，既安必然也會說的……臣妾絕無刻意隱瞞之意。”
雲妃將頭叩得更低，前額觸在地上，淚水肆虐。
她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得以出聲：“臣妾怕是去說了，也無人會信……”
緊接着，便聽太后說道：“既安那日分明已經以‘點心須得趁熱吃纔好’爲由，婉拒了杬兒將點心帶回長春宮的提議，可杬兒離去時，你偏又裝起好人，親自提了食盒送到他手中——”
“臣妾……臣妾是見六皇子極不容易與既安親近些，便想着通過六皇子……興許能借此替既安向長春宮示好，那日臣妾與六皇子說了許多既安的好……臣妾只是想告訴長春宮，臣妾母子絕無半分記恨之意……”
再想到碧璽的死，雲妃不由陷入了失神當中。
雲妃垂首已是哭得不能自已，此時只能顫抖着搖頭。
有些事情，她至今都想不透。
太后冷笑道：“不管有用無用，這是你該做的——哀家不指望你能幫上太子什麼，也斷不會拿爲人母的職責去要挾你。只是，你既還有一口氣在，那你從他身上奪去的，理應就該能還回去多少，便還多少！”
宮女稍顯吃力地將人扶進榻中。
連日來的煎熬和擔驚受怕，已近要將雲妃的力氣熬盡。
雲妃靠在榻內，掩面而泣，耳邊不斷地迴響着太后的話。
“哀家無須你明白。”太后步履遲緩地轉了身：“你這等人，一時半刻，也不可能真正能明白。”
“你若將哀家的話聽進去了一成，便該立即去往養心殿，當着衆位大臣的面，真正地向皇上認一次錯。”
雲妃動作遲緩地擡起頭。
而不消去想，太子對此不可能毫無觸動。
經過短暫的茫然之後，雲妃才反應過來。
宮女在旁靜靜侍立了片刻，又道：“娘娘，這茶要涼了，可要奴婢替您換一盞嗎？”
宮女見狀，重新垂下了頭，一副乖巧的模樣。
而此時，忽有一道聲音傳了進來。
“娘娘且慢，這茶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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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