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快刀斬亂麻的老太爺
“你拿得這都是什麼？”張彥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這一冊記錄的乃是家中每日中饋進出詳細，並哪一日由誰負責哪一項的支出，都記得清清楚楚。”張敬揚了揚手中的冊子，說道：“所以，我想請二姑娘院子裡前去中饋支取日用的丫鬟站出來對質——先要問問她是哪個下人爲難了她，又是哪一日爲難的她，瞧瞧能不能對的上號。”
柳氏暗暗咬了牙。
“誰能記得那般清楚！”她駁道。
“既都說了‘二姑娘練字不過是費紙而已’這樣僭越的話，二姑娘房裡的丫鬟竟都記不住對方是誰？若真如此，這丫鬟這般窩囊無用，合該趕出府去纔是。”
柳氏語塞間，又聽張敬問道：“大哥大嫂莫非是心虛不敢讓那丫鬟出來對質？”
他又揚了揚手中的冊子。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這麼說話！”被一個庶出的三弟這般不留情面的質問，張彥一時惱極。
“如今只是就事論事，大哥莫要惱羞成怒，混淆視聽。”張敬面容肅然。
張敬彷彿讀懂了他的眼神，心中無比無奈。
張老太太竟少見地沉默了。
柳氏一副吃了啞巴虧的模樣說道：“妍兒她一個孩子，吃虧便忍了，哪有什麼心思還要丫鬟留意證據？好好好，此事就算是我們證據不足，可三弟也斷然不該說是我們蓄意污衊——即便此事作罷，那這下了毒的雞湯又當如何解釋？”
聽他有條不紊地層層剖析，已下了定論，還暫時歸分爲“其一”，張彥急得眼睛發紅：“這怎麼就是心虛了？我看你分明是揪住一絲疏漏，借題發揮罷了！不愧是一桐書院的先生，你這張嘴，黑的也能說成白的，我拿什麼跟你辯！”
“自然是拿證據來辯。”張敬面不改色：“大哥又在試圖混淆視聽了。”
張老太爺呵呵一笑：“我早已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什麼毒能奈何得了我？”
張敬走到張彥身邊。
“父親，你這不是胡鬧嗎！”張彥氣得拍了拍椅子的扶手。
又讓人去取繩子將罪魁禍首張老太爺綁起來。
張彥氣得喘息都困難起來，還想伸手指他，卻氣得手都要擡不起來。
“大哥，注意你的舉止。”張敬看了一眼那朝着自己指過來的手指，接着說道：“容我二問大哥大嫂，可否讓那丫鬟出面對質？若是不能，視同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中饋剋扣二姑娘分例並且出言不敬。”
張彥身邊已經圍了一層人，柳氏虛僞地哭喊起來，張老太太也有些慌張地上前察看他的傷勢。
“母親。”另一邊，張敬已經朝着張老太太做出了總結：“大哥大嫂既不敢讓丫鬟出面對質，顯是出於心虛，乍一看，似乎是信口胡謅的可能性居多。可說是中饋剋扣，實爲他們並未派人出面去領，只爲有由頭往管家人身上潑髒水而已。由此可見，污衊二嫂之事非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此爲其一，望母親明鑑。”
柳氏正拿帕子給張彥捂着額頭的傷口，張彥看着張敬，冷聲道：“不用你來假惺惺！這點傷，還死不了人！”
瞧瞧，這就是他的兄弟，這個家裡根本沒人在意他的死活！
張彥臉色一陣青紅交加。
這對仗着以情緒立場控制事態發展的大房夫婦來說，無疑是一盆冷水死死地扣在他們頭上，逼得他們不得不清醒冷靜去面對。
張彥按住了發黑的眼睛。
“證據這下也沒了，你們還有什麼可說？”張老太爺一副快刀斬亂麻的得意語氣，拿袖子抹了一把嘴。
他說話簡潔而直扼要害，不帶情緒，彷彿是在面對一場勝券在握的辯論。
四下衆人遲遲地才從這突然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張彥好不容易換了口氣，語氣咄咄地道：“三弟不是口口聲聲要證據嗎？證據在此，這回你還想怎麼說？”
“大哥。”
張老太太擡手，示意僕人將沒出息已經氣得左右搖晃的大兒子按到椅子上。
張敬從容自若地換了第二本冊子出來。
辯手狀態不佳，中途退場未嘗不可，只管換替補的來。
張敬有些尷尬。
四下驚呼聲一片，張彥閃躲不及，被砸中了頭，頓時見了血。
張彥恨不能眼睛裡噴出火來，將那莫名其妙的冊子燒成灰燼！
張眉壽微微張大了嘴巴：“……”
張老太爺輕蔑一笑，腳底抹油一般離開了松鶴堂，一羣僕人都沒能攔得住他。
張老太太被扶着坐在圈椅中，疲憊地拿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逆子，你給我住口！”張老太爺眉頭一豎，拿起湯碗朝着張彥砸了過去。
“快去傳郎中！”張老太太見大兒子額頭血流不止，又氣又急地吩咐道。
“你這瘋子，那湯裡有毒！”
“我是想趁着郎中沒來之前，將事情說清楚。”
又是冊子！
他唯一的證據就這麼眼睜睜地被毀了！
“你……”
這對腦子有損害的毒，確實奈何不了他。
跟他吹鬍子瞪眼，反了是吧！
四下詭異地靜默了一瞬，才響起張老太太的怒罵聲。
並非是他不經氣，只怪最近太不順。
祖父的一言一行，總是這麼猝不及防，毫無預兆。
“什麼證據不證據的？爭了半天，累是不累……我在外頭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青花湯碗在他腳邊碎裂開來。
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忽然傳來，衆人循聲去看，只見一道灰色的身影自門外走了進來。
那身影走到几案邊，抓起那湯碗就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他動作突然又迅猛，衆人根本來不及去攔。
張敬：“大哥還撐得住嗎？若是身體實在不適，大可坐下歇息片刻。換大嫂站出來答話便是——”
關心他說是假惺惺，不關心又擺出一副世態炎涼的模樣來，做弟弟真的好難啊。
張彥惱羞成怒道：“如今證據也沒了，還有什麼可辨的！我算是看清了，你們夥同父親，根本就是串通好的！”
張敬：“不打緊，大哥的證據沒了，我這裡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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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