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喻跟着樑雲霄快步走出了餐廳。距他們離開衆人已經有了好一段時間,不過自始至終也沒人過來關心他們爲什麼那麼久,究竟是不是出了事。
說實話,葉喻心裡其實並不感到意外,在這種人人自危的特殊時刻,能有閒心關照別人的,恐怕也只有作爲老好人的自己了……不,再加上個樑雲霄吧,雖然那個人確切來說,似乎只關心葉喻一個人。
樑雲霄爲什麼會那麼幫自己?葉喻有些不解,畢竟他與對方也是第一次見面,萍水相逢的程度罷了,而且樑雲霄對其他人好像也並不怎麼上心,卻唯獨對自己特別關注,難道他以前就認識自己?
葉喻擡起頭,若有所思地盯着走在前面的樑雲霄背影,同時暗地裡搜腸刮肚搜索着記憶,希望能找出一個匹配項。手電光束照出了樑雲霄那寬厚挺拔的脊背,緊身的衣着勾勒出他緊緻而又勻稱的肌肉,腰上、耳朵上裝點着的古怪金屬掛件在手電的照耀下反射着點點淡黃色的光暈,雖然看上去另類,但搭配在樑雲霄身上倒也不違和。
身材是不錯,不過怎麼看也不像是風水師啊……葉喻上下掃視着面前的男人,暗暗嘆了口氣。葉喻往昔的記憶中完全沒有他的身影,他確定自己以前真的沒見過樑雲霄,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
彷彿是感受到了背後葉喻的目光,樑雲霄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葉喻正浮想聯翩,突然看到樑雲霄盯着自己看,連忙心虛地移開視線。
“怎……怎麼停下來了?”
“大廳那邊有點不對勁。”樑雲霄並沒有理會葉喻心虛的表情。“可能出事了,我們小心一點。”
葉喻一驚,連忙探出頭,視線越過身前的樑雲霄往大廳方向掃去,卻只看到一團混沌不清的黑暗。
“奇怪,之前他們還打着手電的……難道那麼快就沒電了?”葉喻也是心生困惑。
“跟緊我。”樑雲霄也不多廢話,對葉喻打了個手勢,兩人渾身戒備,輕手輕腳地向前走去。
屋外的的暴雨下了一夜,依然沒有停歇的意思。而伴隨着滾滾雷聲以及忽閃不定的電光,葉喻赫然發現大廳中央孤零零地圍着一圈椅子——這正是他們先前所坐的地方,然而本應該在這的三個人卻沒了蹤影,彷彿在黑暗中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他們人呢!”葉喻急忙向前踏了幾步,端着手電筒在大廳四周來回掃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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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濤的屍體依然在黑布的掩蓋下靜靜地擺在角落中,倒沒有像錢允能的屍體那樣消失不見,但這次失蹤的卻是三個大活人。
“怎麼回事?難道……周浩對那兩人下手了!?”葉喻望着空蕩的房間,不由冒出了冷汗。
“這裡沒有搏鬥的痕跡,周浩應該並沒有下手,至少沒在這裡下手。”樑雲霄掃了眼整整齊齊的椅子分析道。“而且許嚴偉和遊勇怎麼說都是兩個成年人。就算有搏鬥也不會完全沒有動靜,我想他們應該是自行離開的。”
“自行離開?會去哪裡?”葉喻皺起雙眉。
“這我就不清楚了,或許他們嫌這裡不舒服,又各自回房了吧。”樑雲霄攤了攤手。
“不會吧?按道理來講,即便要回房他們也應該不會一聲不吭地就走啊,至少會過來告訴我們一聲……”葉喻低下頭思忖着,越想越覺得心裡不安,於是向樑雲霄建議先上樓去他們的寢室看看。
樑雲霄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跟着葉喻踏上了樓梯,然而沒走幾步卻又停了下來。
他轉過頭定定地看着幽暗的一樓大廳,靜默了幾秒鐘,隨即又在葉喻的催促聲中回過神,若無其事地繼續往樓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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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喻急匆匆地上了二樓,直奔樓梯左側許嚴偉的房間。
房門並沒有上鎖,葉喻在門口輕聲呼喚無果後,便小心地推開門,與樑雲霄一起進入了房內,卻發現房內空無一人,一如先前撤離這裡時的樣子。
“他們不在這裡,應該也沒回來過……”葉喻用手電筒照了一圈空蕩的屋子,不詳的感覺愈發濃烈。“他們沒道理突然消失,情況恐怕不妙!”
“我們去周浩的房間看看,不過在這之前……”樑雲霄快速掃視了周圍,很快在一隻敞開的工具箱中發現了一把鋼質大扳手,於是眼明手快地上前抄起扳手,順手遞給了葉喻。
“拿着防身,這東西應該比剛纔的木棍好使。”
葉喻接過扳手,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要知道周浩可是將陳濤腦袋劈成兩瓣的兇惡之徒,而現在他們將正面接觸對方,要是手裡沒有寸鐵的話,心裡還真沒有底。
“你也拿一件防身吧,赤手空拳總不好。”葉喻說着也湊了過來,自作主張地在工具箱裡掏了起來,打算給樑雲霄也找一件“武器”。
“我就不用了,拿着嫌煩……”樑雲霄連忙擺擺手,然而還沒等他拒絕,手上便被塞了一把大老虎鉗。
“這東西也是鋼做的,要是真有些什麼情況說不定還可以擋一擋。”葉喻一臉認真。“你試試看稱不稱手?”
樑雲霄有些哭笑不得,沒等他再次推辭,葉喻又開了口:“我知道你有點本事,但還是拿着保險一點,萬一對方手上也抄了傢伙呢?”
樑雲霄看着葉喻嚴肅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不過還是領了葉喻的好意,將老虎鉗往屁股後面的口袋一插,便與葉喻一起離開了房間,兩人前往樓梯右側周浩寢室。
葉喻緊繃着神經,邊躡手躡腳地挪向周浩房門,邊思忖着如果周浩在裡面,到時候要如何應付他。
說實話葉喻在打架這方面還真不在行,雖然身材看着高大,但卻性情溫和,缺乏那種傷害別人的“狠心”,況且家庭文化的薰陶使他一直都奉行着“以和爲貴”的準則,從小到大他的人緣也一直不錯,這讓他的“實戰經驗”更是少得可憐。
之前蘭珝對自己的訓練也只是強化他的體能基礎——換句話說也就是教他逃命的資本,要是真的真刀真槍幹起仗來,沒有學過任何搏擊術的他估計只有捱打的份。
葉喻下意識地把捏着扳手的手藏在了身後,心裡七上八下。到時候是要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再伺機制服周浩,還是對方剛開門時就趁其不備出手?想着想着,葉喻手心不由滲出了一層汗,反觀一旁的樑雲霄倒是鎮定自若,滿臉無所謂的表情。
不過很快葉喻便發現自己完全沒必要想那麼多,因爲周浩寢室的大門正大大咧咧地敞開着,手電光下,室內一覽無餘。
整間屋子像被打劫過了一般凌亂不堪,衣櫃、書桌抽屜被人一個個翻了出來,雜物仍得滿地都是,破開的窗戶夾雜着風雨吹得窗簾呼呼作響,然而房內卻是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這是……什麼情況?”葉喻瞪大了眼睛。“難道他們在房裡搏鬥過?!”
“應該不是,房裡沒有血腥味,而且看樣子更像是有人在裡面翻找着什麼。”樑雲霄環視着房間,最後視線落在了掉在牀上的某樣物品上面。
樑雲霄走上前,單手拿起了那件物品。
那是一隻精緻的銀色金屬化妝盒,盒蓋打開着,周身刻印着古老的紋飾,似乎有一定年份。而在盒內則鋪墊着一塊黑絲軟墊,軟墊中央突起一圈不深不淺的圓形卡槽,看大小應該本來鑲嵌着一枚手環狀物品,然而此刻的卡槽則是空空蕩蕩,原本盒中的物品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是周浩留下的?”葉喻也湊了過來,接過盒子仔細瞧了瞧。“裡面的東西沒了,是被人拿走了嗎?”
樑雲霄看着空盒子,沉默着。原先無所謂的表情已經不翼而飛,他輕輕皺起眉,一言不發地轉身便要離開。
“你去哪?“葉喻連忙問道。
“找人。”樑雲霄言簡意賅,頭也不回。
“這裡那麼大,你打算去哪裡找?”葉喻放下化妝盒走上前。
“每間房去找。”樑雲霄側轉過頭,視線有些冰冷。“快來不及了,我已陪你浪費了太多時間。”
葉喻愣住了,他不明白樑雲霄話語中的意思,也不明白他的態度爲何變化如此之快,更令人驚訝的是他發現樑雲霄周身的氣場又開始變得凌厲起來。
輪廓分明的臉龐在下方手電光的投射下映出詭異的陰影,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隱隱有些鬼氣,這讓葉喻再次感到了不適,一如先前在餐廳時那般的情景。
“好吧,我陪你一塊找,不管怎麼樣他們人應該就在房子裡。”葉喻回過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不去多想樑雲霄的變化。
樑雲霄也沒有心思再理會葉喻,正準備再次邁開腳步,突然窗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微響。
“乓啷——”
好像是什麼金屬掉在地上的聲音,在雷雨聲的干擾下,聲音有些微弱,但還是引起了房內兩人的注意。
葉喻條件反射地回過頭看向窗戶,而就在此時,伴隨着天空劃過的銀白閃電,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倒置在窗外的扭曲臉龐。
是周浩。
時間陡然凝固,兩人四目相對,葉喻瞠目結舌地看着窗外半空中的周浩,甚至能看到對方瞳孔中的驚懼之色,但這僅僅是一瞬間的事。
就在下一秒,周浩便直直墜落。
“嘭——”
一記悶響從窗外傳來,恍如判決的落錘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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