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意識的世界從混沌中漸漸甦醒,陳欣掙扎着想要將眼睛眯開一條縫,腦袋裡卻被一股鋪天蓋地的暈眩感所籠罩。
“……頭……好暈……我這是……怎麼了?”
零碎的記憶逐漸銜接,而就在記憶斷裂的那個節點,一個身着陳舊軍大衣,滿臉詭異笑容的男人的身影猛地闖進了陳欣的腦海。
“啊!!”
陳欣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驚恐之下的她這才發現自己究竟處在了一個什麼地方。
昏暗逼仄的空間,沒有窗,沒有天光,空氣中還飄蕩着一股奇異的臭味,目及之處只有頭頂的盞昏黃的孤燈,此時的自己似乎身處某間地下室;而這間地下室裡唯一的擺設,就只有面前的那張老舊的木桌。
只見這座木桌表面的漆料斑斑駁駁,看上去顯得十分殘破,而桌面上卻工工整整地放了四個方形的木質匣子,匣子全都封閉着,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不過陳欣現在並沒有心情去猜測匣子裡的內容,此時的她正滿腦子想着離開。
“這是哪裡??我……!!”陳欣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動彈不得,這才驚覺自己竟然被五花大綁捆在了一張鐵椅上。
“怎麼回事?!我被綁架了?”陳欣想起了自己最後失去意識前的情形,心中頓時大恐,於是拼命想掙脫身上的桎梏。然而卻依然徒勞。
“救命啊!有人嗎!!”驚恐萬狀的陳欣開始扯開嗓子大聲呼救,剛喊了沒幾聲忽然聽見自己身後似乎有開門的聲音。然而自己召喚而來的卻似乎不是什麼拯救者。
“呵呵呵……你還挺有精神的。”沙啞而又尖細的聲音從陳欣身邊響起,只見一個渾身包裹着陳舊軍大衣的黑瘦男子慢慢走到了陳欣身邊。
此人的聲音活像一隻被扼住脖子的鴨子發出來的,與其粗獷恐怖的面容形成了強烈對比,然而陳欣卻沒有感到任何滑稽,相反,聲音中的那股森冷的感覺卻一下子讓陳欣寒到了骨子裡。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陳欣盯着眼前這名在公園內襲擊了自己的男子。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
男子沒有說話。而是冷冷地注視着陳欣,並且以一直極不自然的神情笑着。只見此人的臉部詭異地扭曲着,面色發青,眼窩深陷,整張臉幾乎僅剩下了一層表皮,活像只行走的骷髏,此外,他臉上還橫七豎八地佈滿了許多焦黑的疤痕,這也使得其整個人顯得極其猙獰可怖。
陳欣不敢直視此人那張恐怖的臉。她一邊想着逃脫的辦法,一邊哀求道:“你是想要錢嗎?我可以叫我爸媽給你,求你放了我吧!”
“想走嗎?我可以讓你走……”尖細難聽的嗓音再次從男子的喉中傳出,此人的表情也變得愈發扭曲起來。“不過……呵呵呵……你得留點東西在這裡。”
“什……什麼東西?”陳欣戰戰兢兢地說道。
“哼哼哼……”男子沒有回答。而是笑着轉過身,走向了陳欣面前的破舊木桌。
“你知道這些東西里面……裝着什麼嗎?”男子伸手輕拂着桌面上那一隻只木匣子,突然對陳欣問道。
陳欣不敢多說什麼,惶恐地搖了搖頭。
“呵呵,這裡面裝着的……可是我的作品呢。”男子歪着嘴,又笑了,眼神中滿是一種病態的自得。“一種神秘的、獨一無二的東西。”
男子小心翼翼地擺弄着桌面上的匣子。似乎很是愛不釋手,在自我陶醉了許久之後,他像是終於想起了陳欣似的,轉過身對着陳欣笑道:“你想看看我的作品嗎?”
陳欣愣了愣,心中忽然涌上了一種極其可怕的預感。
“不必害怕,反正……你也要成爲‘她們’的一員。”男子冷笑着,抱起一隻木匣子,走到了陳欣面前。
“看看吧,你好像還認識她呢。”男子自顧自地說着,抽起木匣子的一面擋板,露出了匣子裡面的東西。
“來,打個招呼吧。”男子病態地笑着,將手中的匣子遞到了陳欣面前。
兩隻半睜着的灰渾濁孔毫無神采地看着陳欣,青白僵硬的臉龐定格在驚恐絕望的瞬間,而那張臉,正屬於前不久遇害的那名少女。
“……啊……啊……啊啊啊啊——!!!”陳欣盯着匣子中趙婕的頭顱,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救命啊!救命啊!!!”陳欣嘶聲力竭地大吼着,整個人頓時被一股恐懼所吞噬。
“哈哈哈哈,纔看了一個就那麼激動,我最新還收了三個,你要不要也瞧一瞧?”男子轉身走回木桌,將收納着趙婕頭顱的木匣子放回了桌上,同時又伸手將桌上的另外三隻匣子拉開,將匣子中的“少女們”一一展現在陳欣面前。
曹豔、莫麗、王甜……不出所料,匣子中裝的,正是最近三起無頭女屍案受害人的頭顱。
“啊啊啊——!!”在如此驚悚畫面的刺激下,陳欣又開始閉着眼驚聲尖叫。
“哼呵呵呵……吼吧!叫吧!絕望吧!這些記憶越深刻,我的作品也就越成功!”男子猙獰地笑着,言語中滿是得意。“而你,也馬上會成爲我的作品之一了!”
“嗚嗚嗚……原來……原來你就是那個殺人兇手……”陳欣紅着眼大哭道。“爲什麼……爲什麼要盯上我……”
“爲什麼?因爲你的‘這裡’,裝着某些不該裝的內容。”男子俯下身,將那張滿是疤痕的可怕面容對着陳欣,伸出手指了指陳欣的腦袋。“你的記憶裡有我的形象,你看到過我曾經的臉。”
“可我從來就沒見過你啊……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陳欣激動地喊道。
“都差點撞到我,還說沒看到?”男子冷哼一聲,順手指了指桌上趙婕等人的頭顱。“那天我好不容易逃過追捕,躲到了拆遷廢墟那裡,卻不但被你們幾個看到,還被拍到了。”
“拆遷廢墟?趙婕她們……??難道!!”陳欣瞬間想起那個曾讓自己寢食難安、追悔莫及的夜晚。而在那場記憶中,陳欣隱約記得自己的確在落荒而逃時似乎差點撞到了一個路人,但她卻怎麼也想不起當時那個路人的臉,按理說對方如此可怕的形象,她應該印象深刻纔對。
“你……你是通緝犯?”陳欣顫抖着說道。“可就算當時我撞到了你,但我根本就不記得你啊!爲什麼你要非殺我不可?!”
“呵,人的腦子可是很神秘,也很複雜的,有些可能連你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記憶,可能正潛伏在腦子深處,只要稍一刺激,就能喚起。”男子看着陳欣,冷冷地說道。“爲了躲避追查,我特意毀了自己的容貌,而你們則是最後看到我真實面貌的人……我決不能留下任何被發現的可能,所以爲了防患於未然,我只能把你們的大腦回收了。”
“回收大腦?你瘋了吧!”陳欣不可理喻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你把趙婕她們砍頭放在匣子裡……就是爲了……所謂的回收大腦??”
“哼,雖說人死後大腦便不再運轉,可是之前的那些已經儲藏在大腦中的記憶呢?會不會就此消失?沒有人知道。如果有人能通過某種途徑讀取死者大腦中的記憶,說不定就會知道不少秘密呢……所以,還不如我直接回收了的好。”男子輕撫着桌上的木匣子,慢慢說道。
“另外來說,人腦啊……還真是一種讓人着迷的東西,任何經歷和信息都能儲藏在那麼一個小小空間裡,感覺就像承載了一個人的人生。”男子笑着,眼中的病態愈發明顯。“你看,如果像我這樣把她們的人頭放進匣子裡,就像是跳脫時間空間的限制收藏了這幾個少女的一生一樣,簡直是無與倫比的傑作!”
“變態……你就是個變態!!”陳欣已經驚訝地口不擇言。“而且死者大腦可以被讀取??這怎麼可能!”
“呵呵,這世界上有些事情你是無法理解的,人腦是記憶的載體,既然記憶可以被‘寫入’,那又爲何不可能被‘讀取’?”男子聳聳肩,一臉不悅地看着陳欣。“也罷,我也沒指望你能理解,你就乖乖留下你的腦袋,剩下的部分,我可以替你扔出去。”
“不!不!!放了我!快放了我!!”陳欣急了,同時也更加激烈地掙扎起來,她可不想成爲此人“收藏”的對象,而她對面的那個男人則沒有理會陳欣的嘶吼,不緊不慢地將桌上開啓的匣子一一合上,小心地放回原位。
“這隻就留給你吧。”男子擺弄完那些匣子後,又不知從哪裡翻出了一隻新的木匣子,放在了木桌上,做完這些準備後,男子慢慢轉過身子,手上忽然多了把鋸子,陰森森地看向陳欣。
“好了,你最後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男子獰笑着,慢慢走向陳欣,而後者已經嚇得腦海一片空白。
“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