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鶴圓拍着小銅鑼,還嫌太沉悶,這麼個好地兒,不秀一把自己的嗓子總是覺得虧?跟着手下的節奏點,他張口嚎了一嗓子高音兒,《蘇三起解》:“蘇三想吃炸醬麪,一摸口袋木有錢……”
被蒙在白布之中的鹿鳴,一聽這歌聲,忽然一陣乾嘔。
金庚越興許是傷勢還未恢復的原因,這幾天以來一直都是睡不好,吃不好,一天撐死也就睡個幾小時,長時間的睡眠不足,讓他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眼圈也變得黑黑的,加之他這麼大的年紀,這幾天餓瘦了小十斤,本就不怎麼魁梧的身材變得更加虛弱。
出租屋內,他燒完紙錢之後,捂着傷口的位置,靠在牆角邊正想小息一會兒,然後明天再來,剛說閉上枯澀的雙眼,屋內便“砰砰砰”響起了幾下微弱的悶響,屋子裡那麼靜,金庚越爲人又異常的警覺,這動靜剛是發出第一聲,他的眼睛便立刻睜的溜圓!
“砰砰砰!”悶響還在繼續,金庚越掃視了一圈屋內,確定這動靜的確是屋內發出的,按着自己腰間的傷口,他扶着牆站了起來,朝壇前靠近了幾步,豎起耳朵仔細聆聽。這動靜,是從桌子上那個大號鐵皮香爐內部傳出來的!
悶響聲兒頻率越來越快,香爐裡此刻好像有一堆的老鼠,不停地東衝西撞,想要掙脫開這鐵皮的格擋,鐵皮桶內的大米被震得飛出了外面不少,整個筒身都微微顫抖了,帶的桌子也跟着“吱呀”作響。
香爐上以一種肉眼看的見的速度開始變化,包裹在這鐵皮香爐外面的一圈紅紙,已經被震的有些裂開了,是當初粘的不夠結實麼?還不止,旁邊燭臺上的兩根紅蠟燭也是一番搖搖欲墜,火苗即將要熄滅的節奏。
“他媽的,那幫孫子居然還敢找上門來了!這樣也好,省了我不少事兒,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們玩玩!”金庚越惡狠狠的說道,擡手解着自己的衣服釦子,將外套脫了下來,隨手扔在身後的水泥地面上。
挽起襯衫的衣袖,金庚越打桌下摸出了一盞白色小瓷碗,他抿着嘴脣,忍着疼,用小刀在指尖劃出一道細微的小口子,一縷紅色的血液順着碗沿流進了碗內,劃出一道紅線,手指的血液很快匯聚在了碗底上。
趁着小瓷碗兒內血液的餘溫還沒散乾淨,金庚越將還在涌出着血液的手指,插入了擺在正前方的插有五鬼將竹條的小碗內的其中一個,用指尖的血液沾起幾粒米來,同時鬼將的碗裡也被滴上了血液,竹條上的小紙人這一刻忽然自己變焦了,並沒有着起火來,只是自己在沒有任何明火的情況下變成了灰燼。
金庚越將指尖的米粒抖落進血碗裡,用米酒衝開了,然後取出其中一張先前寫好的符籙,符籙上的五個鬼字格外扎眼,他將其夾在劍指中間,在燭臺上的紅色蠟燭上點燃了,符紙燒出的火苗是青色的。
手夾着燃燒着的符,金庚越對着身前的臉盆,就是那一盆兒死嬰,像作揖一樣,尊敬萬分的點了三下。三下劍指點完,平白無故,桌子上捲起一股微微的旋風,將那位燃燒完的鬼將灰燼吹散了。
最後一步,金庚越將燃燒的符扔進了血碗裡,因爲碗內已經被倒滿了米酒,碰到明火就着了,混雜着血液的米酒,燃燒起來的樣子真美,不服的同學,自己試試去?
做完這一切之後,金庚越已經是虛汗滿身了,好像請鬼將這活兒對自己的身體負面作用很大,這還只是一個剛開始,他就已經撐不住了,忙癱坐在地上,不停地擦着汗,雙腿一直打着哆嗦。
屋內的微風還在刮,灰燼被帶的屋子裡到處都是,金庚越忙捂住自己的鼻息,在風從身邊掠過的時候不敢喘息,讓屋子裡沒有一點人氣兒。
前文已經說過,這間出租房只有一扇門,還有一扇開在西南方向的窗戶,沒有廁所和廚房,更沒有神位。門被金庚越做過手腳,那一陣微風根本出不去,還在不停地吹着,滿屋子繞了一圈之後,才飄向了窗戶的方向。
“嘩啦!”窗口上的玻璃自己沒有任何徵兆的碎了,玻璃渣撒了一地,隨着玻璃的破碎聲,金庚越咬着牙齒,趕忙端起那一晚冒着火焰的血碗,將裡面的米酒全部倒進了鐵皮香爐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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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一下,火苗舔了一口屋頂,香爐變成了一支大蜡燭,米酒一下子全部滲入了大米里,表面的一層米粒被燒的變黑了。這一刻,屋內的風也靜了,香爐內那種“砰砰砰”聲音也戛然而止,紅蠟燭上抖動的火苗也不在抖動了。
金庚越這才扶着桌角,掐着腰,用嘴去吮吸了幾下指尖的血液,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伸手拔下了那一支鬼將碗裡的竹條。
張鶴圓還在樓頂不停地拍着小銅鑼,根本不敢停下,當然,現在他不在賣嗓子了,轉而變成了面色凝重,不敢怠慢的摸樣。因爲從剛纔開始,他眼看着風鈴聲響的厲害,似乎就要成功了,卻突然崩壞了一串!
四串風鈴只剩下了三串,周圍沒有幫手,他也不能停,事情很不樂觀,空有鹿鳴被蒙在白布下邊,不停地問着情況怎麼樣了。
張鶴圓的性格更另類,他在忙的時候,別說是鹿鳴問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理!
在長達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拍打的銅鑼一直沒停,他的手已經被震得發紅,早就麻木了,紅紅的手掌被拍的麻麻的,一點知覺都沒有,手腕更是痠疼的厲害,此刻,張鶴圓心中也是在想着計策,看來對方很警覺,已經發現自己了,這場惡戰在所難免。
張鶴圓危機處理能力在業界可是小有名氣的,人送外號啥來着?忘記了,他經常自己誇自己,外號變了不止一次,聽說最近還出了本自傳呢,說多了說多了。正在張鶴圓猶豫要不要繼續拍小銅鑼的時候,第二串風鈴也憑空崩壞了!
“怎麼了?是不是出問題了?”鹿鳴雖然看不見,但是耳朵可是好使着呢,聽到風鈴聲弱了些許,也是擔心,想用手撐開白布看看外面的情形,無奈白布與麻繩綁的太死,一條縫也撐不開,不管用,急得他想出去。
“鹿鳴,你別動,老老實實的在裡面呆着,少雞毛給我添亂!”張鶴圓在鹿鳴還未行動之前,提出了他的要求,鹿鳴只好老實了,透過白布看着他來回閃動的黑影。
風鈴眼瞧着損失過半,這個法子報銷了!
見到不妙,張鶴圓立刻扔掉了手中的小銅鑼,轉身跑回登山包處翻騰,嘴裡一直在說話,他孃的,這老小子挺厲害,這倒也在預料之中,這種壇法也敢擺,怎麼可能沒有兩把刷子!好,你玩邪乎的,哥哥也陪你玩邪乎的。
還沒等張鶴圓準備下一步反擊呢,天台上捲起了一陣非常大的風,風裡夾雜着很多的灰燼,鹿鳴被蒙在白布中倒沒怎麼受到波及,反倒是張鶴圓,大風吹的他趴在地面上,腦袋鑽進了登山包裡,躲避着,怕眼睛被迷了。
風力之大,都吹起了風哨聲,就是風特別狂的時候,那種“嗚嗚”聲,鬼哭狼嚎的,張鶴圓氣的在揹包裡大罵:“我草,那小子,竟然把五鬼將請來了?好,好,你想死,老子就滿足你!”
“鹿鳴!你聽見沒有?”張鶴圓這時有用到鹿鳴的時候了,喊了他一聲,沒人迴應,再喊一句:“鹿鳴?聽見了回我一句,我要你幫忙!”
他怎麼聽不見?張鶴圓納悶了,這就想扯掉腦袋上的登山包準備去看看,還沒動呢,一陣劇烈的疼痛從他的小腿上傳來,疼的張鶴圓“啊!”的一嗓子,急忙甩腿,手立刻攥成拳頭猛擊小腿!
露出腦袋之後,也不顧風裡夾帶的灰燼了,張鶴圓趕忙去瞧自己的小腿,任何東西都沒有,是什麼東西咬我?慌忙挽起自己的褲腿,兩排小巧的牙印出現了,傷口很深,差點就被咬下一塊肉來!
張鶴圓剛要罵,還沒等他張開嘴呢,接二連三的殺招接連襲來,根本讓他招架不住,風裡夾帶的灰燼跟有意識一樣,直接宛如暗器,飛入他的眼睛了,緊接着張鶴圓又是一陣“啊啊啊”的慘叫!
人就是人,很多時候身體的反應自己根本無法控制。
眼睛被迷了,最本能的反應就是,張鶴圓去捂眼睛,然後去揉,他也是人,打小養成的習慣而已,這一揉,他便是徹底看不見了,眼前黑一塊,白一塊,混濁不堪,分泌出來的淚水都是黑色的,將他的臉弄的一片黑乎乎的,像一隻大花貓。
視力受損,聽覺也等同與沒有,張鶴圓耳邊此時被風聲壓的更是隻有“呼呼”的風哨聲,他和鹿鳴兩個人僅在咫尺,卻如隔世,根本無法溝通,彼此被孤立了。
趴在地上,張鶴圓憑着記憶中的畫面去尋找放在地上牆角處的登山包。黑瞎子一般瞎摸了幾下,抓到了一條登山包的肩帶,張鶴圓趕忙去拉扯,伸手在包裡摸索一番,扯出一瓶“一大口尿”,錯,是農夫山泉,擰開瓶子蓋,他趕緊仰頭用清水沖洗自己的眼睛,得虧高速上口渴,在服務站多買了幾瓶,這下可幫了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