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的手指一僵，轉過去將試管放進一個更大的玻璃容器中，但是他的耳根卻更加紅了，像是着火了一樣。
看着他的反應，慕珂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話有歧義。
但是解釋這種東西，只會越解釋越尷尬，於是她裝作沒意識到，淡定無比。
顧辭放完針，也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繼續尋找着針的位置。
“這疼嗎？”
“沒感覺。”
“這？”
“對！這裡有點疼。”
第二根針的位置很快找到了，但是兩人並未覺得好運。
兩根銀針靠得如此近，可能意味着，慕珂體內的銀針數量很驚人。
知道顧辭在拔針後，慕珂總覺得他拔針的動作很磨蹭，出於長痛不如短痛，她催促道：“能不能快一點？”
顧辭：“快不了，忍一下。”
事實證明，並不是忍一下這麼簡單。
單獨一隻手臂，就拔出了十根針，裝滿了十個試管。
顧辭的臉色比慕珂的更難看，像是烏雲密佈，他皺眉道：“我再去拿一箱試管過來。”
慕珂：“那個……能等會弄嗎？烏鴉還在等我，我先去和他說一聲，讓他別等我了。”
顧辭低垂着眸子，沒馬上開口。
“不行嗎？那算了。”
顧辭微微擡頭，眸子黑沉沉，薄脣輕抿：“我去和他說吧。”
慕珂道：“還是我去吧。”
又是該死的沉默，讓她都後悔自己爲什麼要開這個口，直接讓老闆去不好嗎？
顧辭摘下口罩，丟進旁邊的醫療垃圾桶，臉色看起來很陰沉，說的卻是：“去吧。”
“我馬上回來。”
慕珂的腳步有點快，她總覺得剛纔的氣氛很詭異，她寧可面對鬼怪，也不願意面對顧辭。
烏鴉就在員工辦公室門口等着她。
讓慕珂奇怪的是，他居然沒變成烏鴉。
不過，這是一件好事，說明着烏鴉在一步步接受自己是人類這個事實。慕珂將治療需要很久的事說了，又問：“對了，你在鬼屋有住處嗎？”
烏鴉搖了搖頭。
慕珂猜到了，因爲身爲正式員工的她都沒有被安排住處，何況烏鴉這個非工作人員。
慕珂：“那你先回美滿公寓吧，需要你時，我再給你打電話。”
烏鴉沒馬上接話，慕珂一看就知道他還有話說，耐心的等着。
烏鴉抿了抿脣，瞳光微閃，他原本低着的頭緩緩擡起，認真道：“我想等你。”
慕珂：“可我這裡一時半會解決不了，你睡哪啊？”
鬼屋附近很荒涼，別說賓館，連住戶和行人都沒有，除了少數幾個員工和任務委託人，來來往往的都是鬼。
烏鴉眼睛亮亮的，像是夜空中的星星：“我可以、變成烏鴉，睡樹上。”
她一聽就明白，烏鴉之前都是這樣子解決住的問題的。
怪不得他老是喜歡變成烏鴉，對於他來說，當烏鴉，比當“烏鴉”方便得多。
真是好慘一娃。
“回去吧，好好睡一覺，我說過包你住的。”說到這裡，慕珂想起什麼，從褲子口袋中掏出備用的五百元塞給烏鴉。
她之前也沒有帶現金的習慣，但是自從遇到應三月後，爲了避免突發狀況，她隨身帶了現金。
慕珂：“要是我天亮還沒有回來，你就拿着吃早餐。要是不夠再來找我，或者我微信給你轉賬，微信會用嗎？”
烏鴉：“會一點。”
慕珂不知道他這一點到底是多少，也不好讓顧辭久等：“總之，有什麼麻煩再來找我。”
烏鴉點了點頭，表情看起來有點委屈。
慕珂只覺得自己該做都做了，該說的都說了，帶崽也就她這樣子了，更何況，烏鴉又不是她真的崽。
“我走了啊，自己注意安全。”
烏鴉學着她的樣子揮了揮手，在她關上門後，捏緊了手中的錢，低下了頭。
慕珂的記性不錯，顧辭帶過一次路後，她就記住了，然後順利的找到了十三號房間。
“不愧是我，方向感真棒。”
不過推開門後，顧辭並不在。
她喊了兩聲，他才從那個被白布遮掩的空間走出來。
“都說完了？”
慕珂點了點頭。
“躺下。”
“好。”
慕珂體內的銀針總數量高達一百零八根。
手術檯旁邊堆放着好幾箱試管，裡面裝的不是銀針，就是銀針的真實形態——魎的鬼氣。
顧辭的手套上沾滿了慕珂的血：“初步問題解決了，你的血應該不再會對鬼怪有致命吸引力了，你的器官衰竭應該也會緩解，但是要根治，還得後續治療。最重要的是，你腦袋裡面的東西。”
被包成了木乃伊的慕珂點了點頭。
顧辭摘下口罩，丟進垃圾桶裡面：“我需要一段時間準備手術道具，這段時間，你就留在鬼屋吧。”
不知道是想到什麼，他又補充道：“你要出去也行，一天至少得回來一次，我得……確定你的情況有沒有惡化。”
慕珂：“那我住哪？”
顧辭：“跟我來。”
雖然被包成了木乃伊，但是慕珂還是很自力更生，完全不需要別人攙扶就能走路，她甚至感覺現在的狀態比之前還好。
她甚至還記得從鐵櫃中拿出自己的包。
顧辭看着她，像是纔想起一樣，朝她伸出手：“報酬。”
慕珂將鏡鬼殘骸拿了出來：“要是這個不夠支付，我這裡還有一千多積分，還有很多道具。”
“夠了。”
“好。”他不要正好，她留着自己用。
慕珂跟着顧辭穿過來一處黑暗森林。
森林中不斷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像是有野獸或者有鬼怪出沒，但是卻沒一個竄出來讓她看一眼。
森林中央是一個湖泊。
天上掛着一輪彎彎的月亮，但是湖水卻沒有月亮倒影，反而倒映着她的父母，她們朝着慕珂張開手，做出擁抱的姿勢：“珂珂，我的乖女兒長這麼大了？快讓媽媽抱抱。”
慕珂沒覺得溫馨，反而皺了皺眉。
顧辭道：“這片湖水沉睡了不少鬼魂，他們會讓你看到你最想看到的東西，一旦沉醉在幻境中，你就會主動走入池塘中，最後成爲他們的一員。”
慕珂想了想道：“我晚上能在這裡釣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