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克索給藍恩的感覺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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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辛特拉城裡的第一次見面時,這位宮廷總管在他眼裡,還是一個打扮精緻、追求禮儀、十分容易把思維放飛的人。
簡單來說:一個不是很難接觸的管事者。
但是現在,看着那雙笑眯眯的眼睛,藍恩卻有一種從心底裡的發冷。
這人有點危險。
徽章沒有震動,他的身體也沒有絲毫變化,所以這種‘危險’不是實力導致的感覺。
而是思想。
沒有讓藍恩繼續觀察的空隙,哈克索在簡單的握了握手後,轉身就笑眯眯的朝着後面走去。
“諸位,請跟我來吧。我們還得商量一下接下來要怎麼走呢路途多艱啊。”
說着,他的身影就隱沒進了黑暗的樹林陰影之中。
在他身邊,一個看起來像是騎士侍從的半大年輕人正拿着鵝毛筆在一個記事本上寫寫畫畫,像是哈克索的記事官,要把他的一言一行都給記錄下來。
哈克索的兒子,斯圖爾特和他的手下士官率先跟着他走進陰影。
“要我說,這些貴族對於派頭的執着真是到世界毀滅那一天都丟不掉,對吧?”
丹德里恩靠在一顆葉子掉光的樹幹上,頗爲諷刺的說着。
“即使到了這份上,咱們的王家總管也還是給自己養了個記事官,估計是想把自己在這艱難時期的事蹟都給記錄下來,留作傳記嘿,沒轍,誰讓人家能領着這麼多人前進呢?”
詩人擺擺手,接着也在樹根邊上蜷縮成一團,開始休息。
雖說他是跟獵魔人們一夥兒的,但是像這種有點軍事會議性質的商討,他既不想去,也沒人要求他去。
希裡也在傑洛特的催促下,跟丹德里恩靠在了一起,互相取暖。
白狼現在巴不得小姑娘不要再引起任何注意,最好所有人下一刻都能忘了她的存在。
辛特拉公主的宣稱實在是關係重大、牽扯廣泛。
藍恩從鍊金皮袋裡掏出來一條毛毯,在小女孩感激的眼神中給他們倆披上。
而就是區區一條毛毯,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地界也是不折不扣的好東西了。
隨後三個獵魔人作爲重要戰鬥力,也跟着去商量事情。
這個地方就有帳篷和鍋碗瓢盆一類的生活工具了。
畢竟是幾百人的難民團,畢竟不可能跟單人求生似的簡陋。
等到要吃飯的時候,至少這些鍋碗瓢盆能給做口熱的出來。
哈克索、他的兒子及士兵們,還有獵魔人都是有帳篷的。
丹德里恩和希裡在外面休息只是暫時喘口氣。
帳篷裡已經有不少人在了,有的帶着眼鏡、有的配着軍刀、有的戴着頭巾學者、商人、傭兵、軍士,難民團的魚龍混雜是不可避免的。
突如其來且進展迅猛的戰爭局勢,顯然席捲了辛特拉這個國家各個階層、各個行當的所有人。
這裡聚集了難民團裡所有算是有見識、有資源的人。
三個獵魔人剛一進來,整個帳篷裡的空間都變得擁擠不少。
狼學派的中量甲還好說,熊學派的重甲真的很魁梧,而藍恩更是超人類級別的魁梧。
“我們現在需要趕快派出斥候,去邊境線上看看。”
獵魔人們剛進來,就聽見了斯圖爾特的聲音。
比藍恩還要年輕的騎士指着桌面上的地圖,斬釘截鐵的說。
“我們沒有軍情,各位。”“我們不知道尼弗迦德人都在跟附近的什麼人糾纏,他們的大營駐紮在哪裡,接下來最可能發生戰鬥的場地在哪裡傻不拉幾的直衝邊境線是很快,但死的也會一樣快。”
道理和邏輯講得通,但是對於一羣難民來講,這還是難以接受。
“所以爲了躲避尼弗迦德人,我們得先派出斥候去接近尼弗迦德人!?”
一個勉強維持着體面的,看起來是商人的傢伙,瞪大了眼睛發出疑問。
“你這和‘我們怕死,所以先死一遍就不怕了’有什麼區別?”
“區別就是你不用死!”
斯圖爾特猛地回頭,那張平靜到不符合年齡的臉看着商人,讓他在瞬間把嘴裡的話噎住。
“死的是我的士兵!他們會騎着快馬,不帶任何標記地出去探查,碰上了尼弗迦德人就死!沒碰見就活着回來報告路線!你明白了嗎?”
於是商人勉強張了張嘴,就什麼也說不下去了。
“嘭”的一聲,那是沉重的鋼鐵權杖砸在地面的悶響。
哈克索用那根辛特拉市長權杖發出了這聲音,而他身邊的記事官則從一開始就奮筆疾書,從未停下。
“所以.”
前王室總管笑眯眯的向獵魔人們點頭致意,好像壓根沒聽見自己兒子嘴裡這個計劃的血腥味。
“這還多虧了獵魔人大師們新帶來的二十多匹馬,讓我們能多出來不少騎兵,才能考慮這種方法。”
獵魔人們也向他點頭回應。
藍恩的體型在這裡引起的波瀾不大,因爲這裡的人已經全心全意的撲在‘求生’這一件事上。
更何況獵魔人本就是個神秘而少見的團體,體型的突兀在許多人看來反而挺符合身份。
而緊接着,哈克索就轉頭,重新面對了那個出聲詢問的商人。
“希爾頓先生,接下來的計劃已經說清,那我也不藏着了。”
“這次將您請過來,是想請您將您商隊裡的所有物資都拿出來,商隊的護衛也參與進咱們日常的保衛工作裡。”
這話一出來,整個帳篷裡的氛圍頓時變得凝固。
希爾頓臉上的僵硬瞬間就變成了兇狠。
“您這是什麼意思,大人?”
嘴裡恭敬地喊着‘大人’,但是他的眼睛卻已經開始在哈克索沒有穿甲的身上掃視,手則縮進了寬大的袖口裡。
所有人都不懷疑,那袖子裡會有一把鋒利的匕首。
而藍恩還額外注意到,在座的一個傭兵打扮的傢伙,同時也在將他的手像是蜘蛛一樣,從身上悄悄爬向腰間的劍柄。
一羣很大可能在明天的陽光下就會被尼弗迦德人砍死的難民,現在卻依舊在糾結自己貨物的得失,並且一位傭兵似乎還因爲商人能給的比較多,而準備向難民團的領隊反水。
這看上去很不合常理,但其實很合理。
畢竟世界還沒有毀滅,畢竟這只是波及了幾個國家的戰爭而已。
金錢還在世界上流通,並且能被消費。
爲了錢願意冒着死亡風險的人從來不少。
就算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也沒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