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阿瑞斯信徒到底是什麼人？他們是附屬於秩序神教的組織嗎？”
秉持着求教本地人的原則，藍恩向阿爾西比亞迪斯發問。
“他們就跟字面意思上一樣，信仰戰神阿瑞斯。”
阿爾西比亞迪斯撩了撩自己白色的頭髮，自從他跟藍恩見過面之後，他總覺得自己的頭髮不夠亮應該是保養的不好。
“但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是秩序神教的下屬組織，更像是被這個信上的哈帕洛斯個人收編的組織。畢竟阿瑞斯信徒乾的事情，跟秩序神教的名字可一點都不搭。”
“這是怎麼說？”
“哦，你知道的，親愛的。”阿爾西比亞迪斯的手指在半空中比劃着，語氣一如既往的玩味不羈。
“人離開了城邦，即可被視爲野獸或是鬼神。沒人想不被當成人來看待。但對阿瑞斯信徒嘛，可就不好說了”
“他們自願離羣索居，他們不住在房屋裡，也不穿城市裡的衣物，不吃城市裡的糧食。因此也就自認不受人類的律法限制，只一味崇敬阿瑞斯。”
“而對於血腥殘暴的戰神，還有什麼比廝殺流血、受害者的哀嚎更好的供奉呢？”
“於是這羣遊蕩在荒野上的‘野人’能做出什麼事，這張紙條上不也寫的很清楚了嗎？”
一羣反社會的狂信徒殺人犯。
藍恩大概明白了這羣人是什麼德行了。
不着痕跡的，藍恩再次將紙條收進自己的鍊金皮袋裡。
“那你知道紙條上說的‘洞窟’是什麼地方嗎？你也看見了，那個哈帕洛斯指名道姓地要找我麻煩。我準備在他找過來之前，先把他處理掉。”
“啊哈，我就喜歡你這種乾脆利落的風格，真讓人着迷。”阿爾西比亞迪斯輕輕拍了拍手掌，眉飛色舞的說。
但緊接着，他就無奈的攤攤手。
“可惜，我也幫不了你。這紙條上的描述太模糊，雅典城外多的是大大小小的洞窟。要是平常也就算了，可現在斯巴達人步步緊逼，就算是伯利克里也不敢隨便把人手灑出雅典城去。”
那就只能自己找了。
藍恩明白了阿爾西比亞迪斯的意思。
聰明人之間說話，很少用把話給說透的。
——
隨後，藍恩和菲迪亞斯一起回去他的工坊裡。
這位雕塑家已經和阿爾西比亞迪斯一起付清了藍恩的報酬，合起來居然跟厄爾皮諾給卡珊德拉的報酬差不多了。
而他也邀請藍恩繼續住在他的工坊裡面。
畢竟他也是被秩序神教給折磨的差點精神崩潰的人。
雖然布里鬆已經被殺死，但他一時半會兒還是覺得身邊有個能打又信得過的傭兵，睡覺都會覺得放心。
臨近夜色的時候，福柏也回到了工坊裡。
不過出乎藍恩意料的是，他在昨晚給福柏補過課後，她今天居然看起來比昨天還要慘一點。
昨天好歹只是衣服被拽脫線了一些，胳膊上被打出幾塊淤青。
但是今天這個小女孩連眼眶都被錘了一拳，鼻子看着也流過鼻血了。
這導致吃飯的時候，菲迪亞斯一臉不知道說什麼好的表情看着藍恩。
“其實.”雕塑家遲疑着開口。“你現在賺的不少了，藍恩。沒必要讓你的學徒去街上當小偷吧？當然，如果你有困難，那我也許可以接濟你一點？”
“我對德拉克馬其實沒什麼需求。”藍恩的嘴角帶着微笑，看着雖然被打的不輕，但是心情莫名高亢的福柏說道。
“你不如問問這位小女孩，看她願不願意不再上街？”
“想都別想！”還沒等好心的雕塑家轉過頭去，福柏就大聲宣佈了自己的決定。
小女孩現在的吃相在一個大人看來也有點豪邁。
她撕下來一塊巴掌大的麪包，然後端着裝着濃稠魚湯的陶碗，將麪包使用得像是勺子。
把陶碗裡的魚肉、蔬菜扒拉進嘴裡之後，順帶着再撕咬下來一口沾着魚湯的大麥麪包。
嘴巴塞得鼓鼓的，囫圇着咀嚼兩下便費勁地嚥下喉嚨，才舒坦的長出一口氣。
“我可不是去當小偷！”
福柏洪亮且自豪的說出了她今天的收穫。
“我專門找到了咱們見過的那個小男孩，然後把他們一羣人全揍了一遍！現在他們都聽我的！”
“雅典城裡這些孤兒根本就沒見過世面！跟小綿羊似的，他們甚至都不敢對拿劍的人動手！”
“我就帶着他們跑了一趟，他們今天就全都吃了個飽！”
藍恩一挑眉頭，他看福柏的樣子就知道她今天是專門找人打架了。
但是沒想到這個小鬼居然行動力這麼強，直接就成了一羣流浪兒中的‘女老大’？
而且就算不說行動力這個方面，能這麼快就讓一羣擔驚受怕的流浪兒信任她就算有‘同樣的經歷’這種加成，她的交際能力是不是也太好了點？
藍恩由此又再次想到了福柏在墨伽里斯，一天就交了不少小朋友的狀況。
“寬容一點，福柏。畢竟不是什麼小孩都跟卡珊德拉在凱法隆尼亞那種地方混過。”
藍恩饒有興趣地停下了手上正在掰麪包的動作，朝着福柏探了探頭。
“說說看，你怎麼讓他們吃飽的？如果你沒這個本事，那我覺得你就算把那些流浪兒挨個兒打服了，他們也不會聽你的。”
“說的就是啊！”
福柏好像找到了知己一樣，迫不及待的開始邊吃邊說。
“我用你教我的方法，從屋頂上走，無聲無息的尾隨了一個在比雷埃夫斯港下船的海員。”
“我早就看中這羣人了，他們身上帶着船長剛發下來的錢，準備在港口上找妓女或者賭局玩樂。但是到了該開船的時候就得立刻離開。”
“雖然這種人很兇，但是他們就算是錢丟了也沒時間找。只要躲上一兩天就行！”
“其他被我‘說服’的流浪兒在他身邊擾亂注意力，而我就從屋頂上一躍而下！給他猛推一下，拿了錢包就跑！”
福柏講故事的過程很有吸引力，聲情並茂。就連菲迪亞斯都不知不覺地有了興趣，手上還給福柏的陶碗裡又盛了一勺魚湯。
“哦，謝謝你，菲迪亞斯。我剛纔說哪了？”
“你說你們‘拿了錢就跑’。”
菲迪亞斯立刻接上話。
“然後呢？”
“然後這筆錢我用來買了足足二十個大麥麪包！這是足夠他們十來個小孩吃上好幾天的分量啊。”
“後來那個水手還找了幫手過來追我們，我讓那些流浪兒先走，我自己把他們引開。那些水手看着兇，但是根本追不上我。我在房頂上跑都比他們在平地上快！”
說到最後，福柏意猶未盡的砸吧了下嘴。
“真可惜，那個錢袋子是水手從賭局上下來之後的分量。不然我還能多給那些小孩買點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