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府節堂之中。幾名護衛跟隨在劉平身邊,府衙中的婢女侍衛紛紛跪倒在兩旁,不敢擡頭,瑟瑟發抖,生怕眼前這個年輕人會突然拔刀相向,聽說這個年輕人可是生生咬死金人世子,打退金主完顏宗望的傢伙啊。北地血虎,真真的是個讓人聽到都害怕的名字。許多的北地家中老人哄小孩提到劉平都有些小兒止啼的作用了。
府衙中很亂,劉平邁步走到節堂之中,節堂之中被一衆永定軍佔領。韓世忠一身鎧甲身上有些血跡,從節堂之中出來。衝着劉平一行禮說道:“將軍,節堂中所有反抗的常勝軍全都被除了。”
“恩,好。”劉平眼中露出一絲讚許,對着韓世忠說道。
“郭藥師人呢?”劉平問道。
“還在內堂之中。”韓世忠恭敬道。
劉平聽完,帶着人去了內堂之中。走了不遠便到了內堂,就見郭藥師一臉頹廢的癱坐在椅子上,眼睛無神的望着地面。身側有兩個死忠的護衛守在一旁。
“聽到腳步聲,我就知道是你來了!”郭藥師艱難的擡起頭。望着眼前的劉平說道。
“是麼?”劉平笑道。大步走在一旁坐在上位的椅子上,冷冷的望着郭藥師。
“你沒有想過會有今天吧?”劉平說道。
“想過,怎麼會沒想過!”郭藥師淡淡道:“人都說,老了就會越來越怕死,恩,我想我確實時越來越怕死了。”
“你馬上就快死了!”劉平喃喃道。
“恩,是啊,我很快就會死了。”郭藥師苦笑道。
“你們兩個怎麼還不走!”郭藥師望着還死守在自己身邊的兩個親衛喊道。
“走吧!出去,扔了兵刃,我想他們是不會殺你們的!”郭藥師淡淡道。
“都管!我二人是從一開始就跟隨您的人,我等立下過重誓,誓死追隨都管!”兩個護衛齊聲道。
郭藥師望着二人無奈道:“我自己已經是將死之人,何苦連累你二人。走吧,扔了兵刃,老老實實的做本分人家去吧!”
“都管!我等早就存着必死的決心了,就讓我等弟兄先下去給您探探路吧!”二人說完,抽出自己手裡的短匕首向着自己的胸膛扎去!
“噗噗”兩聲,兩個忠心的護衛倒在血泊之中。當真是死忠之士!
郭藥師無奈的閉上眼,喃喃道:“何必呢,何必呢!”
好一會,郭藥師睜開眼望着劉平苦澀一笑,說道:
“你是一個很讓我驚奇的人,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能力,手下還有那麼多的忠心猛將,以前某也有很多猛將的。六臣、鶴堂、五臣、嘿嘿,想當年我擁兵五萬多,都是敢戰敢拼的好漢子,就連大遼的耶律大石也不敢對某家吆五喝六的,金人更是不敢打某家的主意,某家跺一跺腳,這燕地都要顫三顫!”郭藥師說道,眼中泛起神采。
“可是現在不行了,長江後浪推前浪,我算是看透了,你劉平是個能成大事的人。”郭藥師望着劉平笑道。
“亂世人命如草芥,我只不過是想好好的活着!”劉平淡淡道。
“嘿嘿,好一個亂世人命如草芥,大好男人本就是要建功立業,生不能五鼎食,死亦要五鼎烹!”郭藥師掙扎的站起身。
“刷!”一旁的楊三多見郭藥師站起來,一把將腰間的長刀抽出一半。劉平衝着楊三多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必擔心郭藥師有什麼異動。楊三多還刀入鞘。
“能不能給某家喝點酒!”郭藥師望着劉平淡淡道。
“三多,去把酒囊拿來。”劉平對着楊三多說道。
“諾!”楊三多轉身,從外面的馬上拿下一個酒囊,,又回到了內堂中。
“把酒給他!”劉平吩咐道。
楊三多將酒囊扔給了郭藥師。郭藥師一把拿起酒囊,拔了管口,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幾大口。臉上泛起一絲潮紅。
“嘿嘿!好酒,恩,好幾天沒喝這麼好的酒了痛快!”郭藥師一擦嘴,衝着劉平說道。
“我得承認,你的崛起很讓人佩服,但是你可曾想過,你身後的大宋,你身後的趙家皇帝到底是什麼樣?!”郭藥師滿臉通紅道。
“知道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
劉平皺了皺眉頭道。
“你還真是個忠心的大宋好將軍啊!”郭藥師哈哈笑道。望向劉平的眼中滿是戲謔。
“你笑什麼!”劉平厭惡道,看見郭藥師如此輕蔑的衝着自己笑,心裡一陣厭惡!
“哼!枉你如今也是一軍之主,怎麼連這等形勢都看不清。你身後那個大宋早就腐爛到了骨頭裡,你覺得他們能阻擋住金人的鐵騎嗎!而你那個趙家皇帝更不是什麼好鳥,你打了勝仗,可曾給過你犒賞!?你異軍突起,沒有派系,大宋諸多路人馬,哪路大軍沒有派系,西北邊軍的老種那裡能容你麼?!姚家軍能容你麼?!你的忠心表給誰看?哈哈!”郭藥師冷聲笑道。
“你替我想的還真多!郭藥師,枉你也是一世梟雄,可惜死了卻是不知道自己倒是歸屬何方,你說你到底是漢人?還是遼人?還是金人?你自誇自己縱橫燕地多年,可是你爲什麼混到了如此田地,哼哼,就算是到了地下,恐怕你也是無顏見祖宗吧!哦!對了,你沒有祖宗,三姓家奴!!”劉平大聲喝道。
“你!!”郭藥師聽到這詞眼中一陣憤怒,可是又能如何,仔細一想,自己還真當了一輩子的三姓家奴啊!先是投遼,而後歸宋,不久便又投了大金女真人手下,自己的一生還真在不停的換主子啊。苦笑一聲對着劉平道:“真是牙尖嘴利的傢伙!”
“再說了,我劉平從來就沒說過我要忠心與誰!我求的不過是我能平穩安生得活着,我手下的一衆軍士能活的像個人樣,我不管他是誰,誰要是讓我不安生,我就讓他不安生!不管他是金人,還是宋人!哪怕是那個趙官家!”劉平眯着眼道。
“恩,有種!”郭藥師猛地一仰脖,將酒囊中的酒水咕嚕咕嚕的一飲而盡。
“好酒!!”郭藥師大喝道。“真是好酒啊!”
“酒喝完了?”劉平道。
“喝完了!哈哈!”郭藥師道。
“給我一把刀!某家自行了斷!”郭藥師一把將空酒囊扔了衝着劉平道。
“給他一把刀!”劉平望着眼前這個陌路梟雄,對身邊的人吩咐道。
“噹啷。”楊三多扔給郭藥師一把長刀。寒刃閃動,郭藥師費力的拾起長刀,衝着劉平拱手道:“要死了,求你一件事!”
“說罷!只要我能做到的!”劉平說道。
“外面的常勝軍都是敢戰之士,稍加調配,便是一股戰力,我願一死,請你不要殺他們,多謝了。”郭藥師說着,深深的作了個揖。
“好!”劉平點頭說道。
郭藥師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將手裡的長刀向着頸間一抹,脖頸間噴出一股鮮血,頹然倒地,鮮血噴灑,給原本就充滿血腥的房間中,又增加了一股新的血腥味道。滿地的鮮血順着地面四下流動。彷彿一幅會流動的畫,劉平看着郭藥師死了以後,跺了跺腳。對着身邊人說道:“將這裡整理整理。”說吧,轉身出了內堂。
劉平帶人走出內堂,徑直來到府衙外,只見府衙外密密麻麻的跪着千多號常勝軍殘兵,低着頭不敢說話。身後是一羣刀槍在手,殺氣騰騰的永定軍。沒有人敢言語,因爲自己是生是死,全在那個年輕的將領,那個北地血虎手裡。
劉平走到衆人面前高聲道:“郭藥師死了!從今以後,再也沒有常勝軍這個名號!”
“永定!!永定!!!”一衆永定軍紛紛高舉着刀盾武器隨着劉平大聲喊道。
劉平示意衆人安靜,接着說道:“郭藥師死了,告訴我!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
“想活~!”
“將軍,我們想活!”一衆常勝軍兵卒哀求道。
“好!我可以答應你們!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以後,你們會被打散分開,編在各個小隊下,你們是最下等的配軍,連輔兵都不如,沒有軍餉,吃最下等的飯食。餵馬、補寨、挖溝、衝鋒,做炮灰,全都是你們的活。以後每逢戰事你們便第一個頂上去,替我連着打下三場大戰,還有活着的,你們便是真真正正入了我永定軍了!明白了嗎?!!”
“明白!!”一衆敗軍卒稀稀拉拉的應聲道。
“都他孃的是娘們麼!!大點聲!!!”劉平惡狠狠道。
“明白!!!”所有敗軍扯着脖子吼道。
一衆軍卒被帶了下去。劉平用手按了按太陽穴,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半個月的時間,終於拿下郭藥師這塊骨頭了!!
“韓世忠!”劉平喊道。
“末將在!”韓世忠應聲道。
“通知一下所有永定軍各部將領,原地休整十天,十天之後,攻打燕京!!!”劉平沉聲道。
“諾!!”韓世忠重重的錘了一下胸口,行了一個標準的永定軍軍禮,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