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腦袋抵得上三千鐵騎

一顆腦袋抵得上三千鐵騎,匈奴王后,五度言情

倫格爾點點頭,面向部民,扯高喉嚨,呼喝道:“牛圈着火了,大夥兒一起去救火!馬上去,大夥兒跟我走!”

禺疆轉首,黑瞳下垂,低低地射出灼灼的厲芒,對洛桑沉聲道:“照顧好閼氏!暗地裡查明着火原因,回頭報告給我!”

倫格爾和禺疆開路,威武颯颯地快步走在前面;圍觀的部民緊跟着紛涌而上,浪潮一般卷向火勢沖天的牛圈。

楊娃娃望着洶涌而去的人潮,剛想邁開步伐,真兒扯住她的胳膊,雙目含笑、靈動如珠,勸道:“閼氏不要去了,還是回帳休息吧,啊!”

她點點頭,舉眸望向嘭嘭燃燒的氈帳——氈帳已經燒成灰燼,火勢漸小,陣陣黑煙猙獰着扶搖直上,蕩漫於漸趨灰暗的天色,黑鬱郁的讓人沉重到底。微風輕掃,焦嗆的氣味不時地竄進鼻孔,她擡袖擋住嘴鼻,只見,冷風捲起細屑的灰燼,洋洋灑灑的飄灑於半空中;一片黯淡之中,中年婦女仍自嚶嚶啜泣,兩個小孩呆滯地坐在地上,疲倦地傻愣着,幾個部民唉聲嘆氣地憂愁着……

光色沉沉的越發悲哀,荒涼的景象之外,或許有人正在得意的奸笑。

這天之後,每天的黃昏時分、都會上演一兩場火災,不是草垛,就是部民的牛圈羊圈馬槽,六七天下來,部民們損失慘重,部落里人心惶惶,流言蜚語滿天飛,火熱喧囂中,暗流潛涌,有的說肯定是天神發怒了,有的說應該是有人故意縱火,還有的說,禺疆一回來,冰溶閼氏和左大將薩北就雙雙死去,他是我們部落的災難,冰溶閼氏說的沒錯,我們不能讓他留在這裡,一定要把他趕走!

更多的部民,每天清晨、跪在草地上,面向東方,朝着冉冉升起的太陽虔誠地朝拜;每天晚上、趴在星空下,對着光華如清流的月亮恭敬如神。他們祈求天神、太陽神、月亮神的寬恕和佑護,懇切地禱告着上蒼:讓他們安全地度過嚴寒的冬天。

已經是第七天了。禺**自站在一棵樹下,負手而立,巍峨的身軀,在嬌紅的霞光中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孤傲得沁涼,似乎滲出一種讓人莫名心疼的單薄蕭瑟之感。

涼瑟的風,掠開他的中長黑髮,隱隱閃爍的,是夕陽的最後一流燦光。古銅色臉孔上的斑斕紅光,卻讓人不可親近,恍惚竟是可怕的殘忍的血紅。黑眸中的笑意、霜寒似的凝於天際無窮處,偶有飛鳥剪風而過,那冰霜便匝匝地掉落在地。

身後不遠處,傳來腳踩草地的碎裂聲,沉穩的步伐,不急不緩,悠然自得。禺疆並不回頭,知道是他,只有他的腳步是如此的遒勁、爽直。

“禺疆兄弟,明天是第八天了,你的忍耐真是讓我驚訝!”倫格爾與他並肩站立,遙望他所遙望的,目光一如涼瑟的秋風,冷意瀟瀟。

倫格爾站在遠方、觀察禺疆已經有好一會兒了。讓他驚詫的是,禺疆的威烈凜風與霸氣縱橫,竟然讓他產生一種心服的錯覺。

一生中,他沒有敬服過誰,他心中的英雄,只有自己。而旁邊的、與自己實力相當的男人,與他同齡的男人,攣鞮氏部落老酋長的小兒子,他承認,禺疆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英雄,然而,也只是英雄而已,具備足夠的資格——和自己爭奪酋長大位。

“倫格爾兄弟,讓你驚訝的事情,應該不止這一件吧!”音調平靜,目光深遠得遼闊,禺疆的眸中,乾坤暗卷。

“對,十八年沒見,禺疆兄弟確實讓我非常震驚!還有一件事情,我做兄弟的,卻是羨慕得很!”倫格爾驚羨地笑了笑,少年的玩耍情誼,已經暗淡久遠了。腦中激盪的,是一張純淨玉致的臉龐,一種瓊潔而鏗鏘的智慧,一襲柔弱而磅礴的氣度。

見他無甚反應,倫格爾眼色惘然,接着道:“禺疆兄弟擁有一個聰慧可人的女子,可惜——我已有一位閼氏,卻是遠遠不及她!”

聽聞他語氣中的失落,禺疆胸中一頓,忽然轉首,凜然地瞪着他,忽而,臉上揚起一圈清淡的笑意,冷靜如斯:“原來,倫格爾兄弟也是憐惜女子之人!不錯,擁有她,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運,也是最大的幸福!”

倫格爾呵呵乾笑兩聲,胸中鏗鏗作響:“既然是最大的幸福,禺疆兄弟爲何要讓她身陷危險之地呢?”

禺疆轉身,精眸熠熠,臉孔沉沉地斂住:“或許,對於她,危險並不可怕!她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女子,倫格爾兄弟不知道,她脖子上的小小腦袋,有的時候,抵得上你的三千鐵騎!”

倫格爾挑高濃眉,眉峰抽動:“哦?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禺疆的臉色陰鬱了三分:“你最好不要好奇,她已經是我的閼氏!”

倫格爾瞥見他臉上的怒意,朗闊的臉龐豪爽地扯動起來:“哈哈哈……做兄弟的,我還會跟你搶閼氏不成?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禺疆拔高眉心,脣角彎彎地戲謔着:“兄弟找我,只爲好奇我的閼氏嗎?”

倫格爾已然知曉,禺疆非常在乎那個男裝打扮的女子。他越是竭力掩飾臉上的緊張,眼睛的光色,越是黑夜似的沉鬱。他那麼緊張她,是否,她的那顆腦袋,真能抵得上三千鐵騎?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奇女子?再怎麼智慧的女子,恐怕,也只是抵得上三十鐵騎吧!

如此想着,倫格爾更加好奇了!

倫格爾溫和地笑着,斜射在臉上的霞光,暗沉沉的紅:“禺疆兄弟如此精明,想來應該知道我找你的目的!”

暮色濛濛,空氣清冷。一對大雕嘶叫着翱翔而來,叫聲愈加清脆尖厲,黑色的翅膀拍打着隆重地招搖而過,褐灰色的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而,它們已經飛過。

“我們已經讓大火燒了這麼多天了,應該是時候了!”禺疆的眸色,在暗灰的暮靄中,若隱若現,更加陰沉得讓人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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