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呂梁山脈由北向南縱橫綿延而下,宛如一條蛟龍,起伏不定,壯觀極了。
離石,地處呂梁腹地,羣山環繞,溝壑縱橫,水源充足,土地肥沃。在這個自然生態還未被破壞之時,黃土地之上覆蓋着片片森林古樹,四周一片生機盎然。
離石水奔騰而下,掠過離石西南谷地,匯兩川河流,注入大河。離石城外,三萬多匈奴大軍嚴陣而立,兵少將寡的西河郡治面對虎狼一般的匈奴大軍,顯得有些脆弱,瑟瑟發抖。
“拿下離石,西河便盡在我匈奴掌握中了!”看着城頭上慌亂失據的漢軍,稽婁淵微笑道。起兵不過五日,先突襲美稷西邊的那數千漢軍,盡滅之,得俘三千餘人,軍械武器衆多。收穫頗豐,匈奴不稀缺戰馬,就少利器戰甲。
以侍衛親軍爲主,徵召了三萬部衆,快速南下,沿河水南下,急奔七百餘里,直趨離石。西河雖地域廣袤,水草豐美,但人口稀少,土地多未經開發。整個西河境內,百里無人煙處比比皆是。
除了美稷,就屬郡治離石縣最爲繁華了,可以說,以離石爲中心得西河南部那一小片地域,乃西河一郡精華之所在,自然成爲了稽婁淵的首要目標。
三日的奔襲,匈奴鐵騎的烏雲迅速漫過西河境內,直到抵達離石西邊七十餘里外的藺縣,西河的官、軍、民方纔反應過來。稽婁淵此次對西河的入侵迅捷如雷,力求速戰,對沿途得漢民、漢城不管不顧,根本沒有給離石軍民多少反應時間的機會。
但見離石城池被團團圍住,稽婁淵的神經鬆懈了許多,這種戶不過三千的邊郡小城,兵力薄弱,又未及時收攏百姓青壯,面對他的三萬多大軍,翻手便可破城池。
“傳令,大軍安寨休養三日,隨行工匠打造雲梯等攻城器械,而後一舉破城!”稽婁淵冷聲四鐵命令道:“万俟槿,你帶兩千騎,給我盯住了離石城,不許放走城中一人!”万俟槿抱拳領命。
“當阜,你領軍五千南下平周縣,給我將西河通往太原、河東的給我堵死了,不許西河漢民逃出!”在稽婁淵眼中,西河的數萬漢民便是最大的財富,他要的可不是一個漢民逃散一空的西河郡。空有土地,沒有人口,實非他所願。
賀蘭當阜興奮稱諾。去年已經錯過了征討屠各之戰,這回有幸隨軍南征,賀蘭當阜可是卯足了勁想要立戰功。
一行五千騎分出,驅趕着隨軍牛羊輜重,在賀蘭當阜的統率下往東南而去。三萬大軍緩緩後撤,於城西十里紮營。
有漢人工匠的輔助,匈奴人搭營的效率提高了不止一籌,兩個時辰後,一座巨大的營寨雄立於離石西城,帶給城中漢人極重的壓力。
上千斥候撒了出去,遍佈西河南部幾縣,監控四方,尤其是背後的藺縣與皋狼兩縣。兵兇戰危,就算整個西河郡面對他大軍,也不足爲道,但稽婁淵仍然隨時提醒着自己,要小心。
離石城內,太守召集城中守將與西河郡中的世家望族於府衙議事,氣氛凝重,沉默許久也無人發一言。“諸位,如今匈奴作亂,大軍壓境,離石局勢岌岌可危,可有良策退敵?”還是太守無奈開口,眉宇間滿是憂慮。
“觀城外匈奴大軍,足有數萬之衆。蠻夷突至,我軍猝不及防,準備不足。兵危將寡,城外匈奴遊騎四弋,求救的信使皆被射殺,消息也傳不出去,離石危矣!”郡尉出身體世家名門,倒是有些見識,沉聲答道。
堂上又是一陣沉默,嗟嘆聲起,有些混亂,太守見狀,忍不住拍案制止。堂上頓時一靜,太守掃視諸人一眼,轉頭問首座郡尉:“如今城中可用之兵力有多少?”
“郡兵、衙役兩千,再徵召些青壯能湊夠三千之數已是極限,且戰力堪憂,比起城外的數萬匈奴騎兵,我軍實在勢弱啊!”郡尉沉重出言,道出雙方對比,言語間明顯沒有守住的信心。
城中的世家聞言,不少都面露驚惶,離石局勢竟然糜爛至此。又是一頓爭執議論,手中無牌,也討論不出個結果。
“好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爲今之計,我等只有死守城池,絕不向匈奴低頭,否則城破,城中百姓要受苦受難了。匈奴此番如此大的動作,絕對無法隱藏多久,附近州郡一定很快得到消息。太原臧使君還有刺史張使君定會派軍來援,如今需得城池上下一心,共拒敵寇,還望諸位賢達傾力支持!”還是太守沉凝拍板道。
“全憑使君安排!”想不出什麼主意,堂上衆人一齊稱諾。所有的世家也一樣,不敢怠慢,若是中原的世家恐怕還想着保存實力。這些邊郡的地頭蛇可不一樣,他們心裡清楚,若是匈奴破城,他們可就損失大了甚至身亡族滅,誰叫大部分的財富都掌控在他們手裡,自然會被匈奴作爲首要針對目標。
匈奴大軍修養三日,徹底消除長途奔襲的疲憊,開始緩緩向離石縣城逼了上來。這三日,可城中守軍感到莫大的壓力,初始血氣上來,還有與匈奴拼命的意思。經過三日的沉澱,包括將官在內,心裡都有些忐忑了,更何況雜合的普通士卒了,一個個惶恐不已。
稽婁淵一聲令下,上萬大軍出陣,匈奴勇士下馬,架起雲梯,直奔城垣。城中守軍人少,每面城池守卒不滿千人,且戰力低下,稽婁淵很是簡單地四面圍攻。
沉寂了許久的離石四周,頓時殺聲四起。自古以來,攻城之戰,最爲殘酷,尤其是如此強攻。縱使漢軍戰力雜合,人又少,仍就給匈奴造成了不少傷亡,不少士卒還未接近城牆,便被城頭的箭羽射倒。
憑藉着初時的血氣,城上守軍還能與攻城匈奴打的旗鼓相當,滾石檑木箭矢齊下,阻住了幾波欲攀城而上的匈奴士卒。但時間久了,有數千匈奴善射之士在外不斷拋射壓制,城上漢軍的傷亡也開始加大。
終不是漢軍精銳,經過匈奴一個多時辰源源不斷的強攻,漢軍守勢開始動搖。尤其是臨時徵召的青壯,縱使有北地男兒的血性,但未加訓練,不習戰陣,面對殘酷的血雨腥風,首先在巨大的壓力下崩潰。在匈奴士卒登城而上之後,離石便已邁向陷落的深淵。
又半個時辰,巨大的實力差距下,稽婁淵又不恤傷亡,漢軍終於受不住,潰散城破。首先是西城,而後其餘三門匈奴隨之破城而入。
遠望着興奮衝進城中的匈奴士卒們,稽婁淵嘴角露出一點笑意,隨即一沉:“看來也要着手加強匈奴士卒的步戰訓練了。”方纔的攻城之戰,縱使是以短擊長,在稽婁淵看來,傷亡仍舊大了些。僅西城,損失的將士,足有五六百。
待城中漢軍清剿乾淨,稽婁淵在大軍的護衛下緩緩入城。目光看向東北方向,太原的臧旻該有動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