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去看她——”趙牧晨說道，“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到老太太那邊去，陪着老太太一起過年，讓老太太高興——”
“好——”章兗慧說道，“媽媽一定會高興的！”
“我——很久沒有去看老太太，心裡很慚愧！”趙牧晨說道，“明天去給老太太挑點她愛吃的東西帶過去，你陪我去吧，你知道老太太愛吃什麼，能吃什麼——”
“不用了，吃的家裡都有，老太太現在也吃不了什麼了——”章兗慧說道，“只要你人到了，老太太就是最高興的了——”
“好！不過，帶點東西給老太太，也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再說了，現在也是過年，理應帶點禮物過去。我從江油集團帶了一些土特產，都是特供的米和油什麼的，沒有老太太單獨能吃的東西，我們還是去商場採購一些——”趙牧晨說道。
“好，我陪你去！”章兗慧說道，“我哥一家也會過去我媽媽那邊過年，還有我姐，聽我姐說，她找了個新男友，估計也會帶回家去過年，這樣今年過年老太太一定是很高興了！”
“高興就好，我們就要讓老太太高興——”趙牧晨說道，“老太太辛苦了一輩子，應該度過幸福的晚年生活——就這樣吧，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
趙牧晨說完站起身準備往書房走去。
“牧晨——”章兗慧看着他喊道。
趙牧晨轉過身，看着她，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書房裡，我給你鋪好了牀鋪——”章兗慧說道。
趙牧晨瞬間驚愕了！
他本以爲章兗慧會爲她和章兗梅一起毆打顧雨薇的事情和他說點什麼，沒想到，他不提及，她也不提及！兩人似乎都當這件事情不存在！但是，這件事情分明在他們內心烙下了深深的痕跡，兩人都傷痕累累！
可是，誰也不願意提起！
是的，沒有誰會主動去揭開這道已經結痂的傷疤！因爲只要輕輕一撕，這道痂殼就會被撕裂，就會再次流出鮮血！章兗慧是這樣，趙牧晨更是這樣！
好吧，不提就不提吧！只是，心裡這道坎兒，他們永遠都過不去。
“好，我去書房睡！”趙牧晨說道，頭也不回地往書房裡走去。
原本他也是要睡書房的，兩人都這樣了，還能同牀同枕嗎？只是，他本以爲章兗慧會主動和他談這件事情，沒想到他們卻都是對此事三緘其口，寧願憋死在心裡，也不說半個字。
“牧晨——”章兗慧再次喊道。
趙牧晨停住了腳步，但是沒有回過頭來，他不知道章兗慧還要說什麼。既然兩人都不想談到那件事情，那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牧晨，我希望——明天，不，過年期間，我們一家人能像以前一樣，快樂地出現在我媽媽和我哥的面前，哪怕是裝的，我都希望能讓老太太高興，希望我哥不要擔心我的事情，好嗎？”章兗慧說道。
趙牧晨面無表情地迴應道：“行，我會按你的要求去做，你放心吧——”
章兗慧知道趙牧晨內心憋着一股子氣兒。從進家門的那一刻起，他就變得怪怪的。已經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可是，她不覺得自己錯了啊！她並沒有親手傷害顧雨薇！何況，對於一個偷了自己男人的女人，難道她還要對她呵護有加不成？顧雨薇做出這樣的事情，遭到一點懲罰，那也是應該的！是報應！她應得的報應！至於說那兩個孩子，雖然說孩子是無辜，可是——這兩個無辜的孩子本來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雖然說這樣的事情很殘忍！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這就是天意！是上天在懲罰顧雨薇！是上天不容他們這樣不道德的偷情行爲！爲什麼趙牧晨就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呢？反而是在心裡對她一肚子的仇恨！這件事情，首先應該反思的是趙牧晨自己！是他帶給了兩個女人致命的傷害！顧雨薇有傷痛，她也有傷痛，她的傷痛不會比顧雨薇輕！
顧雨薇的傷痛是看得見的，而她的傷痛卻是看不見的！
爲什麼趙牧晨從來就不考慮她的感受？
“牧晨——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章兗慧說道，“你這麼久沒有回家，也沒有給我任何電話和信息，你這是在告訴我，我們之間已經到了這樣不可挽回的地步，是不是？”
趙牧晨不想說這個，說這個就讓他難受！心在刺痛！回來過年，其實就是要給老太太一個安慰，就是要維持一個表面上完整的家，就是要做給別人看！除此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的意義了！
“兗慧，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我們心裡很清楚。我不想談這個事情，已經沒有意義！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我應該受到懲罰，也已經受到懲罰了，上天已經讓我受到了很嚴厲的懲罰。所以，這件事情，到此爲止吧！我們都不要再提及，就讓它悄悄的過去，永遠的過去——”趙牧晨說道。
“過得去嗎？”章兗慧問道。
“不知道——可能吧，時間會讓一切都過去，我希望是如此——”趙牧晨說道，“洛洛，我們的女兒，很懂事兒，她是我們的驕傲，是我們共同的牽掛，就算爲了滿足孩子的願望，我們也要讓一些事情慢慢過去——”
“那好吧，就這樣，讓時間帶走這些過去，讓一切都成爲過去——”章兗慧說道，語氣中卻是深深的憂傷。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很難過去的。
過去的是事情，過不去的是心情。
趙牧晨過不去，她也過不去——
趙牧晨來到書房裡，書房裡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這個大大的朝南的房間，當年被章兗慧設計成了他的書房，爲的就是給他一個獨立思考的空間，給他一個安靜的看書想問題的空間。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在這個書房裡睡過。偶爾老家來人，他會讓客人在書房裡對付一晚上，
可是，現在他赫然發現那張單人牀上已經鋪好了被褥，這就是他今晚睡覺的地方。
這麼大的一個家，這麼豪華的一個家，他卻要孤零零地睡在書房的單人牀上，度過這個全國人民都在幸福折騰着的春節裡。
這個世界上，有誰知道，他，趙牧晨——堂堂江油集團大權在握的助理，此刻的心情？
第二天早上，趙牧晨依然是六點半就醒來了。
這個生物鐘，無論到哪兒都是那麼準。
一個晚上睡在這個窄小的單人牀上，趙牧晨感覺真是不舒服。他從來都是睡大牀的，一米八兩米的大牀，他這個大塊頭可以任意的伸展，四仰八叉地睡慣了，昨晚卻是睡在這麼一張只有一米左右的臨時單人沙發牀上，實在是有些難受。
不過，難受點兒也比和沒有感覺的人睡在一起好吧！趙牧晨想着，以後家裡的這張單人牀就是他的一席之地了，每次回家，他都必須要睡在這兒。
這個家，他已經沒有地位了，章兗慧對他已經死心了。
趙牧晨也想過，聽女兒洛洛的，爲了女兒，放下架子去認錯，和章兗慧重歸於好。只是，好像現在沒有這個必要了，因爲他發現，章兗慧對他，也很冷淡了。
章兗慧心裡，已經無法抹去他和顧雨薇在一起的這個影子，而他心裡更是無法忘記和丫頭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既然這樣，認不認錯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那就這樣吧！反正他一年到頭回來的時間也少，春節是必須要回來，平時他就是回來了，也可以不回家住，外面天地那麼廣闊，哪兒沒有他一個大男人大助理的容身之地？只要他願意，分分鐘都有人在等着爲他效勞，博得他的高興。
趙牧晨起牀伸了伸有些痠疼的肩膀，這張單人牀不僅小，而且比較硬，以前他從來沒有睡過，這冷不丁老胳膊老腿的，睡在這樣的牀上，身子骨就有點不得勁兒了。
他拉開窗簾，意外發現窗外是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下雪了！昨天都沒有什麼徵兆，晚上居然就下雪了！這個潔白的世界，給大家的春節平添了一份驚喜！
好啊，下雪好！趙牧晨很喜歡這種白雪皚皚的世界。
他站在窗前，開始舒展筋骨，適當的運動了一會兒，他打開房門來到外面客廳裡，發現章兗慧和洛洛的房門都關着，兩人都還在睡覺呢！
只有他這個人生物鐘這麼準，大冬天的也沒法睡懶覺，真是個苦命人！
趙牧晨自嘲了一下，走到餐廳裡倒了一杯溫水，喝下去後再運動了一會兒，出了點汗，這才感覺筋骨舒服一些了。
這人真是隻能享福，不能受苦啊！只是睡了一個晚上的硬板單人牀，骨頭就不舒服了！想當年在鄉村插隊的時候，他什麼苦沒有吃過？不要說睡木板牀，就是直接睡在泥巴地上，都是常有的事兒。
那個時候生產隊裡經常搞集體大勞動，什麼冬修水利，大家都是吃住在外面，寒風嗖嗖的，就是那麼支個簡易的帳篷，和衣就睡下去了，有時候晚上凍得醒過來，也只有繼續強迫自己睡過去。
那個時候的生活條件，要說多苦有多苦，還不是一樣地扛過來了。當然，那時候年輕，身子骨堅挺啊，火氣也旺，什麼都不怕，只要睡一覺，第二天照樣精力充沛幹體力活。
可是，現在就不行了，明顯感覺到身體不如以前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