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莊佳人垂手默立不再言語。我也再不敢輕舉妄動。鵝滴個神啊!這古裝女子竟然能看穿人的心思!讀心術?是不是真的?草,這院兒裡古怪太多,小心謹慎爲妙。話說,上一回因爲個什麼事由來請過這位大仙,也沒見着他的破房子裡有個叫孟婆的俏女子……
這個海靈子修道前跟我是一個單位不同部門的同事。
那會兒,小夥兒血氣方剛,一副老子在此,天地不吝的渾樣兒。看誰的眼神都是斜視,就連去財會室領薪水也是斜眼看人,出了門兒便正眼兒看錢的主兒。
纔來單位沒多久,就趕上櫻花國在南海那邊跟我國叫板,一時間羣情激憤,滿嘴愛國的人們扛起標語橫幅上了大街,把櫻花國駐某市領事館圍了個水泄不通。海靈子那會兒還沒入道,因此還沒人給他起道號,大家就知道他有個土得掉渣兒的名字叫蔣繼祖。
蔣繼祖也是一憤憤,見別人去了,他也憤憤的去了。
見別人用磚頭砸櫻花國的玻璃,他去晚了沒找到磚頭,找了塊比磚頭堅硬許多的東西用力扔了出去……
別人見出血了,一鬨而散。蔣繼祖還站在原地踮着腳尖張望,他是想看看自己扔出去的那塊挺沉的大疙瘩到底砸出點兒什麼花兒來……
直到警察叔叔把激動的蔣繼祖“客氣的請回”了派出所後,滿腦子還沉浸在激動與憤懣中的蔣繼祖這才知道,自己闖大禍了。
那會兒我也還不是判官,但在官面上還是有幾個朋友,說得上一些話的,管得一點用的。
派出所的老K嘬着牙花子跟我說,蔣繼祖真敢幹,什麼都敢往人家領事館裡招呼。別人扔塊磚頭起起鬨也就罷了,他倒好,看不帶看的,隨手撈起一個就往裡扔!您知道他扔的是啥不?一塊鋼錠。好傢伙!少說也有幾十斤重,那麼個玩意兒,這小子是怎麼抄起來還給扔出去的?!難以想象啊,結果,你說怎麼那麼寸!就在那當口,櫻花國領事苟郎義南先生從辦公室出來,想站走廊窗口上看看外邊的情況。蔣繼祖扔出去的這塊鋼錠砸碎了雙層大玻璃後,勢頭減弱,垂直落到了領事先生的腳面上,當時就腫起老高啊!送醫院一照片兒,骨折啊,沒跑兒!
內什麼,要不是職責所在,我們也不想把人家請回來,畢竟從民族感情上說,人家那是幹了件大事兒啊,你說要是給判了,那我們還不讓羣衆的唾沫給淹死啊?!這話我可就跟您叨咕叨咕,要是往上了說,這叫民族英雄啊!
我草,我當時真是哭笑不得。
結果當然是顯而易見的。
這種打擊對當時還很年輕的蔣繼祖那還是相當的沉重。
沒了工作,才談了沒幾天的女朋友也一甩手跟他白了白了。
蔣繼祖整天龜縮在家裡,再也沒有勇氣出去找工作,天天除了對着電腦瘋狂網遊,再麼其他的事情可做……
後來,他爹來找過我,問我見沒見着他家的老疙瘩,老疙瘩就是蔣繼祖。說這小子有一天忽然犯了渾,滿嘴胡說八道,說什麼師父來接他了,他要當神仙了。然後誰都不理,連衣服都不換就跑出去,一直到現在都沒見人影。
畢竟是父母身上的肉,說不心疼那真是假話。
可是,打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在公開場合下見到過蔣繼祖。
後來,機緣巧合,我被招募進了判官組織。在總部曾經見到過一個花名冊,那上邊記載的都是民間特異功能人士的姓氏及緊急聯絡方式。花名冊是按找俗名、花名、法名排序的,我在那上邊竟意外的見到了蔣繼祖的大名!
大約是因爲塵世有過那麼一段交集的緣故吧,只要我召喚,蔣繼祖從沒二話。
自打上一回的事以後,我好象有幾年沒再見着他了。
今番前來,這老小子居然跟我玩兒起了大變活人的把戲。
這時,身後的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仙風道骨的水蠍子蔣繼祖慢慢從屋裡的黑暗處踱了出來。
“無量壽福,海靈子恭迎二位大駕光臨寒舍,蓬壁生輝啊!”
一直站在我們身旁的孟婆姑娘忽然眉開眼笑了。她歡天喜地的跑過去,白藕般的胳膊勾住了海靈子的脖子,在海靈子的臉上打了個響亮的啵!嗔怪道:“好討厭了啦!人家只是跟他們開個玩笑嘛,人家知道他們是陰司的使者。”
撒完嬌,孟婆姑娘小臉兒一抹,復又變得冷若冰霜,低眉順目地向我和軍刀做了一個動作,見我們毫無反應,孟婆姑娘臉色又一變,哭天抹淚兒的朝海靈子跑過去:“討厭了啦!不玩啦不玩啦!什麼嘛?!人家用陰司的大禮拜他們,這兩個人好生傲慢!居然連個禮數都不還!哼!一點都不好玩!相公,人家要你陪人家玩嘛!”我草,這是CCTV第幾頻道啊?怎麼還演上港臺片兒了?
海靈子略微有一點尷尬:“呵呵,二位莫怪,孟婆就是陰司奈何橋頭孟氏高湯的第八百八十八代傳人,在下的紅顏知己。二位公務完成後,若有興趣,在下請客,去品嚐下孟婆小妹妹做的高湯如何?那可是天上地下都難得嚐到的美味啊!”
我草,還特麼紅顏知己呢,你丫直接說是小秘不就得了?
見我們還是一臉的狐疑,海靈子望空拍了兩下巴掌,應着巴掌聲,從前院兒轉過來兩個東西,身材異常高大,一白一黑,手上的鐵鏈嘩啦嘩啦的響,鐵鏈末端跪伏着兩個“人”,看不清面孔,只聽到他們高一聲低一聲的哭喊:“冤枉啊!我不想死啊!我不能死啊!都是冷鳳閣那個王八蛋!冷鳳閣!你狗日的給老子滾出來說個明白!爲什麼要害我們啊!”
一黑一白見到海靈子,微微欠了欠僵硬的身體,算是打過了招呼。
海靈子指着一黑一白問我們:“黑白兄弟,想必二位不陌生吧?他們剛去你們來處提了兩枚遊魂,兩個前世的權貴。因他們的過往,你們纔會來找我。我說的對不對?”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確實是這麼回事。
海靈子微微一笑,朝一黑一白打了個揖首,一黑一白拉扯着那兩個遊魂嘩啦嘩啦地朝院子的後邊走去,轉眼間便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中。
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疼地一咧嘴!不是幻覺。
海靈子又笑了:“沒做夢,茶哥,刀哥,你見到的都不是幻覺,作爲人間的判官,能親眼見到陰司的鬼差,還毫髮無損,你們是絕無僅有的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