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早些時候,東海艦隊的司令部裡。
幾個肩膀上最少扛着上校軍銜的軍官,小心翼翼的向馬海彙報:“深淵號解除靜默航行狀態,已經過去數個小時了,可我們依舊沒能聯繫上,依我看……”
“依你看怎麼樣?”馬海語氣陰冷的質問。
那名軍官硬着頭皮說:“潛艇到了解除靜默的時間,按照規定,必須聯繫一下總部,可到了現在仍舊沒有,我想…我想深淵號可能被擊沉了。”
啪!
馬海一拍桌子怒道:“你不去組織救援,不派飛機搜索!就跟我說深淵號沒了!”
“我也想派船和飛機去搜索啊。”那名軍官訴苦道:“司令啊,26號超強颱風現在正在登陸,海況實在是太惡劣了,我們的船根本不能出海,而出事海域我們又沒其它的船隻了……”
“那就派飛機去!這個還用我來教你們!”
“已經派了。”那名軍官說着,居然哭了。
馬海詫異道:“你哭什麼?老子說話是重了點,但你也用不着哭吧!如此脆弱,還像一個軍人嗎?”
“如果是您訓我,我纔不會哭。”軍官控制不住自己眼淚紛紛,說不下去了。
“這是……”
“是這樣司令。”另一名軍官出來道:“今早上我們已經派兩架飛機起飛,準備去出事海域搜尋了,可是飛行天候實在太惡劣,一架飛機摔了,兩名飛行員犧牲,另一架出現了故障緊急迫降,飛行員也受了重傷。”
“那爲什麼不把這個事情告訴我?”馬海怒道。
衆軍官全都沉默暗道:蛟龍號沉沒,深淵號下落不明,您正在氣頭上,我們哪裡還敢把飛機失事的事情告訴你,讓你更傷心難過。
“好了,我錯怪你們了。”見他們如此,馬海立刻猜出了事情原委,道:“如此說來,我們既不能派船出海,也不能派飛機起飛了?”
“是的,在26號超強颱風沒有減弱成熱帶風暴之前,我們幾乎什麼都做不了。”軍官說着感慨道:“如果我們有航母就好了,讓兄弟部隊從南京派飛機支援我們,讓他們繞過風暴就行。”
“可惜沒有如果,我們現在就是沒有航母啊,從南京派飛機是飛不到出事海域的。”馬海說:“26好颱風什麼時候減弱?”
“氣象部門說,最少要兩天才能減弱爲熱帶風暴。”
“也就是說,三天後我們才能起飛了?”馬海站起來,看看中國地圖,目光一下子定格在南海上,“深淵號現在你在呢?有沒有人活下來啊?”
幾乎與此同時,東十二區,克什米爾地區某處。
由於是東十二區,這裡的時間比北京時間足足慢了四個小時,天才剛矇矇亮。
某人正在呼呼大睡,可他的一個手下卻破門而入,拿着一本筆記本電腦,急吼吼的說:“頭領,頭領!我終於找到你仇人的行蹤了!”
那人的好夢被打擾正要生氣,可一聽這句話立馬轉怒爲喜,叫道:“他們在哪?”
“他們在中國的東海艦隊服役呢,也就是廣城!頭領您看,是不是他們?”他手下打開電腦,瞬間就出現夏侯三人當初開着04式兩棲步兵戰車,歪打正着抓了一批毒販後,被江雪情采訪的新聞畫面。
“怎麼他們被抓了?”當看到夏侯三人被抓上車喊冤的畫面,頭領不由一問,“如果他們關進中國的監獄,我就不好報仇了。”
“沒有都是誤會,您繼續看。”
頭領接着看,然後罵道:“這三個傢伙啊,差點兒成爲英雄了!”
“可惜啊。”他手下道:“他們出海了,據我得到的可靠消息,還沒有回來,不然您也好早一點兒報仇雪恨。”
“沒關係,剛剛好,正好能給我一點兒準備的時間,等他們一回來,我宰了他們!”頭領興奮地站起來,不想卻扯到受傷,卻永遠也好不了的脖子,疼得他撕牙咧嘴。
此人正是在克什米爾地區追殺國夏侯三人的胡德。
當初他被月下咬成重傷,足足用了一個月纔好,當然這個好指的是不流血而已。
一邊脖子被月下連韌帶都咬沒了,因此落下了終身殘疾。
永遠不能扭頭甚至低頭擡頭都不能了,要看周圍的情況,必須連同身子一起轉向才行。
身子上的傷害胡德還可以勉強接受,可心理上的傷害,胡德就萬萬不能接受。
自己當初在中國的瀾滄哨所吃了大虧,不但親弟弟沒了,手下原本的一千多號人馬,現在也只剩下區區幾百。
更讓胡德接受不了的是,自己等人害怕回阿富汗而受到大頭領的處罰,只能投靠在巴國反政府軍,寄人籬下的當一名可有可無,有自己不多沒自己不少的頭目。
怎麼說自己以前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稱霸一方的頭領啊。
可現在頭領變成頭目了,這叫胡德如何受得了這樣的鳥氣。
而造成自己落到這般田地,胡德幾乎理所當然的把所有的怒火發泄到夏侯等人身上,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你去叫兄弟們準備吧,人不要多,只要敢玩命的。”
“頭領您不會想親自去中國吧?”手下問道。
“我當然要去,要去看看那三個中國怎麼死!”胡德咬牙切齒說:“趕緊去準備吧,人數二三十人就行,後天我們就出發。”
“人數太少了吧,要知道中國控槍是最嚴厲的國家。我們就算順利越境,也不可能帶着槍到廣城,一路上誰知道發生什麼事呢?”他手下提醒說:“幾乎赤手空拳的我們,到時候怎麼進入東海艦隊砍人?”
聽到他這句話胡德不由瞪大眼睛,罵道:“你小子好大的口氣啊,還想進入艦隊駐地砍人?找死呢!”
“那您說怎麼辦?”
胡德氣得一拍他的腦袋,罵道:“沒有槍,刀砍不死人嗎?我們不能進去,他們就不會出來嗎?笨!”
說着一腳踢他出門:“滾,趕緊準備人手去!我要讓那三個中國兵活不過半個月!”
此時距離中國大陸海岸線七百餘海里的南海某個礁石上,夏侯他們遇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那就是脫水。
由於26號超強颱風正在中國沿海登陸,颱風過後的海面,反而是一片清明豔陽高照。
烈日炎炎之下,在無遮無攔的礁石上,人不僅感覺熱而且還冒汗。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沒有淡水補充人撐不了多久的。
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走,因此夏侯他們把李天昊等六人綁個結實,扔上他們先前帶來的皮艇,對此李天昊等人沒有過多的反抗,一來是沒什麼力氣反抗了,二來是知道於其被扔到礁石上自生自滅,還不如當中國人的俘虜,最起碼有活命的機會。
夏侯三人帶着俘虜,慢慢的向北邊劃去,當紅日西沉夜幕降臨之時,船上的九人都接近虛脫,其中一個俘虜還出現了嚴重的中暑,高燒不退並開始說胡話。
第二天這個俘虜就死了,爲了減輕負重,夏侯他們不得不把他扔下船,同時也給李天昊等人鬆綁。
沒有必要再綁了,因爲所有人連說話的力氣都欠奉。
當第二天夜幕再依次降臨時,船上的八人中已經有六個陷入了昏迷,其中包括董酌。
離開礁石後的第三天中午時分。
此時的船上,只剩下夏侯一人還算清醒着,不過也到了昏迷前的最後關頭了。
深吸每一口灼熱的空氣進入肺裡,都覺得火辣辣的疼,嗓子好像要冒煙,被太陽烤乾的脊背,皮膚好像都龜裂了。
同樣乾的還有他的口腔,再也分泌不出一丁點兒唾液,舌頭好像是一條快要被曬乾的鹹魚,動一動就感覺疼。
感覺自己就快不行了,夏侯想起很多,想起了父親夏淵,想起小時候被老山竹伺候屁股的滋味,還有父親的冷落。
也想起了李莉,那傻丫頭一直傻傻的愛着自己,如果這回死了,肯定又惹得她傷心了。
不過夏侯想的最多的卻是兩位兄弟,從小打架到大,跟着自己玩命,也換過命的兄弟。
“我夏侯在此立誓!以後我有一口乾的,就絕不會讓兄弟們喝稀的!有姑娘首先讓給你們,有子彈我給你們擋着!”
這個誓言是兩位兄弟放棄學業跑來找自己時,立下的誓言。
“我們是兄弟!真要死!也是我先去!曾經我跟你們兩個發過誓!有姑娘先讓給你們!有子彈我替你們擋着!這個誓言在我死之前,終生有效!”
這句話是在克什米爾地區,自己準備炸坦克之前,說過的話。
“誓言終身有效。”夏侯從乾燥的嘴裡發出,掙扎着爬起來,摸摸兩位兄弟的臉頰,感覺有些冰涼。
夏侯知道,這是熱虛脫,身體鹽份與水分大量流失,又沒有正常補充身體必須水分引起的症狀,要想救他們必須有大量的水。
現在雖然入目所見到處是水,但海水不能喝,因爲鹽分太高,人喝了就會造成高滲性脫水死得更快。
唯有淡水才行,可淡水在哪呢?
人類最大的悲哀,莫過於在四面是水的海里,被渴死。
真夠諷刺的,夏侯突然想笑,看看昏迷已經很久的李天昊等人,再看看兩位同樣昏迷的兄弟。
舉起手,張嘴在手腕處一咬。
頓時鮮血流出,他把流血的手腕放到郝棟的嘴邊。
郝棟完全是出於本能開始時不受自主意識的開始吸吮起來。
夏侯眼前開始發昏發暗,把手臂從他嘴邊拿開,放到董酌嘴脣上。
董酌也同樣像郝棟一樣開始不由自主的吸吮起來。
力氣漸漸流失,而兩位兄弟的臉頰卻緩緩泛紅,夏侯欣慰的笑了。
拿開手臂,拿起早準備好,從俘虜身上扯下來的一根布條,稍稍包紮手腕,就重重地倒了下去。
一會兒郝棟董酌兩人悠悠地轉醒,看見昏迷的大哥不由一驚,然後感覺自己滿嘴都是血/腥味,再看見大哥手腕處包紮的布條,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
剛纔恍恍惚惚中,自己好像夢到在喝水。
可那不是水啊,而是大哥的血!
大哥的情!
大哥的義!
大哥的心!
郝棟董酌兩人好想哭,也好想放聲大笑,因爲他們有一個世界上最最好的大哥!
在我死之前,誓言!終身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