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辰光匆匆而過,很快便到了寧綦與洛雲曉的大婚之日。
洛雲霜早早便起了牀,望着洛雲曉院子裡來往忙碌的丫鬟婆子,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
她心裡清楚,洛雲曉想必現在已經在做着當小王妃的美夢了吧?
自己這個妹妹,打小心思就多,還不是不甘於庶女的身份?她怕是做夢都想要將自己這個嫡姐踩在腳底下吧?
只可惜,她註定要美夢成空了……
“郡主,寧親王府迎親的隊伍已經來了!”耳邊傳來貼身丫鬟楚楚的聲音,洛雲霜回過神來,“你去洛雲曉的房裡,把送喜嬤嬤給我叫來!”
“是。”
不一會兒,送喜嬤嬤就隨着楚楚一道,出了洛雲曉的曉月居,向着她的傲霜苑走來。
洛雲霜趁人不備閃身進了洛雲曉的房間,看見她正對着銅鏡欣賞着自己完美的妝容。
“妹妹今日打扮的可真漂亮啊!”
雖說洛雲曉是個庶女,但是洛夫人對她卻並未有絲毫的苛待,該她有的東西一樣不少。
“姐姐?”沒想到洛雲霜會來,洛雲曉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起感動的笑容,“姐姐是來祝賀我成婚的麼?我還以爲姐姐對我有誤會,還生我的氣呢!”
洛雲霜冷笑一聲,“看來,你很願意嫁給寧綦?”
洛雲曉臉上露出羞澀的神情,“妹妹不過是聽從父母之命罷了……寧小王爺身子不好,姐姐不肯出嫁,妹妹願意爲姐姐分擔的……”
洛雲曉自從被迫和寧綦訂下婚事之後,就經常表現出這麼一副委屈又柔順的樣子,好像是習慣了被洛雲霜欺負一樣。
“不用了,”洛雲霜不耐煩的揮揮手,“嫁給一個癆病鬼真是委屈你了,你把衣裳脫下來,我來嫁!”
洛雲霜震驚的快要暈過去,不敢相信她都要上花轎了,洛雲霜竟然反悔了!可是看洛雲霜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說笑,她怔了半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姐姐,你莫要說笑了……”
“誰跟你說笑了?”洛雲霜雙眼一瞪,“脫不脫?要不我叫人幫你脫!”
“不要!”洛雲曉驚叫一聲,捂着自己胸口後退了幾步,可憐兮兮道,“姐姐,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這麼做,不但讓我無法做人,也讓鎮遠侯府和寧親王府沒臉呀!”
洛雲霜皺了皺眉。
洛雲曉以爲她聽進去了,繼續說道,“若是姐姐真的喜歡小王爺,等妹妹嫁過去了,跟小王爺商量之後,再將姐姐接過去,到時候我們姐妹在一處,豈不是兩全其美麼,姐姐何苦……”
“妹妹可真是打的好算盤!”洛雲霜冷笑,“你的意思是讓我過去給那個癆病鬼做妾?”
“啊?”洛雲曉一臉委屈,無措的連連擺手,“妹妹沒有這個意思的!若是姐姐要做正妻,妹妹也斷不會與姐姐相爭……”
洛雲霜沒心思與她多做口舌之爭,直接打斷道,“少廢話,你到底脫不脫?!”
洛雲曉暗暗咬牙,難得寧親王府如此看重於她,光是聘禮就送了六十擡,與當初太子殿下娶太子妃的時候一個規制!這是多大的榮寵,她怎麼能讓洛雲霜這個花癡蠢貨給毀了?
奈何這蠢貨有一身蠻力……洛雲曉警惕的望着洛雲霜,想要大聲喚人來。
洛雲霜卻突然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敲在了洛雲曉的後頸,冷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三把兩把將洛雲曉身上的喜服脫了下來穿在自己身上,又將只穿着裡衣的洛雲曉往牀裡頭一塞,被子一蓋,聽着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她迅速扯過一旁的紅蓋頭,遮在了自己頭上。
洛雲霜思量過了,那玉佩和《八駿圖》關係重大,卻都陰差陽錯落在了寧綦的手上,她是無論如何要嫁過去的,只是洛雲曉和寧綦大婚在即,若她明白說出來,皇上即便再縱着她,也不會允許她如此胡鬧。
與其讓母親到那時左右爲難,不若她一聲不吭的先頂替了洛雲曉嫁過去,之後即便被發現,也已經成了定局。反正她也胡鬧慣了,大不了被皇上教訓一頓,罵上幾句,總不至於爲了這點事砍了她腦袋去。
至於洛雲曉,無端受此委屈,皇上定會再與她指個好人家,日後她不再追究她聯合婁氏害她之事,也算對得住她了!
剛在牀沿上坐好,門“吱呀”一聲打開,喜婆韓嬤嬤走了進來,憤憤道,“我看郡主分明就是嫉妒二小姐先出嫁!着人將我叫了去,自己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可是要陪二小姐一起去寧親王府的,哪裡有工夫等她?”
說完,又奉承起洛雲曉來,“二小姐嫁過去,便是高貴榮華的小王妃,郡主再大也越不過您去……”
嘟嘟囔囔中,前院已經派了小廝來傳信兒,“嬤嬤,迎親隊伍到門口了,趕緊讓新娘子出來吧!”
“哎哎,就來!”韓嬤嬤連聲應着,笑呵呵的扶着“洛雲曉”起了身,往洛夫人的院子裡去拜別母親。
洛夫人身爲侯府當家主母,一向寬和大度,從不曾虧了這個庶女,只是一見到洛雲曉便想起她的生母,始終讓她喜歡不起來。
何況洛雲曉幾次三番的給洛雲霜使絆子壞她名聲不說,竟然還要毀她清白,更讓洛夫人無法容忍。如今洛雲曉要嫁出去,洛夫人真真高興的很,絲毫不捨也沒有。
洛雲霜只怕被洛夫人看出端倪,學着往日洛雲曉那乖順的樣子,正正經經的磕了三個頭。洛夫人也沒太注意她,只淡淡的囑咐了幾句場面上的話,便讓韓嬤嬤攙着她出去了。
鎮遠侯府門口圍滿了人,張燈結綵熱鬧不歇。洛雲霜走到門口,韓嬤嬤體貼她遮着蓋頭看不見路,提醒道,“二小姐,當心門檻兒。”
說完,仔細的扶着洛雲霜邁步出來。
洛雲霜心中冷笑,邁出門檻兒來的一瞬間,裙裾下的腳輕輕一勾——
衆人只看到韓嬤嬤太過激動,腳下竟一時沒顛倒過來,“砰”一聲栽倒在了府門口,順着青石的臺階滾了下去,頓時摔的鼻青臉腫,趴在地上慘聲痛叫。
她這副樣子自然不能再跟去寧親王府,管家呵斥了兩聲不許吵鬧之後,便讓人將她攙回府中休息去了。
洛雲霜滿意的勾勾脣角:韓嬤嬤是洛雲曉的心腹,還是留在她身邊的好!
投過大紅的蓋頭,洛雲霜隱約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走了過來,面對自己抱拳道,“在下寧胤,大哥身子不好,我代他來迎嫂子過門。”
被硬安上了一樁嫡姐不要的婚事,丈夫還不能親自來迎親,周圍的百姓都有些替洛雲曉覺得委屈。
“真是有想到,那寧小王爺竟然病重到了如此程度,連迎親都需旁人代勞……”
“難怪寧親王府那樣好的家世,郡主娘娘還不嫁,只是可惜了這位二小姐,聽說性子溫婉模樣也很是不俗……”
洛雲霜絲毫未將這些言語放在心上,她兩次見到寧綦,那人面容上雖難掩病色,卻斷斷未曾病重到如此地步,那人又很是狡詐,必然是在誆騙世人。
寧親王府倒是十分看重這樁婚事,門前十里長街全都鋪上了華貴的紅毯,闔府內外張燈結綵,侍衛奴僕也都換上了新衣喜氣洋洋,府裡頭更是熱鬧喧天,光酒席就置辦了兩百桌。
即便寧小王爺纏綿病榻,可他的婚禮,依舊辦的風光盛大。此刻他正坐在花廳一側的暖閣裡,聽着外面熱鬧聲聲,一想到那丫頭倔強又惱怒的小臉兒,他就忍不住心情越發愉悅。
寧綦笑的狡黠,撫着手掌等着新娘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