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垂頭喪氣的告退,皇后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消退了,呢喃出口的聲音裡帶着一抹傷痛和惆悵,“十年,已經十年了……”
“皇后娘娘,那個小宮女又偷偷去了貴妃宮裡。”心腹嬤嬤快步走來輕聲說道。
皇后眼底有絕望的光芒村村碎裂,她笑的極爲悽慘,“這就是我的姐妹啊,多麼可笑!三十年的姐妹親情,換來的是她在我身邊安插探子,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呵,這就是我最親近的好妹妹!”
心腹嬤嬤心疼的看着皇后,小心翼翼的嘆息一聲,“貴妃娘娘,已經變了。”
“是啊,她變了,已經不再是當年我的那個活潑開朗的妹妹了……”皇后疲憊的揉揉額頭,緩緩的站起來,道,“本宮很久沒有見過雪琪妹妹了,今日忽然有些想念,走吧,咱們現在去看看她,也省的她想知道什麼事情的話,還得通過一個不懂事的小宮女。有話直接問本宮,不是更好麼?”
“皇后娘娘,您現在去,不就是告訴貴妃娘娘,您已經知道她在您身邊安插眼線了麼?她已經對您這樣了,恐怕會更加怨恨您的!”嬤嬤一臉的焦急,現在貴妃娘娘已經當年的雪琪小姐了,她心狠手辣,仗着皇上的寵愛無法無天,皇后娘娘現在去,不是凶多吉少麼?
皇后滿眼哀傷的慘笑,“她已經撕破了我們之間的姐妹情誼,我想去看看她,如果她還存留着一絲良知,那我就仍然承認她是我曾經善良單純的妹妹,若是她現在已經被仇恨所矇蔽,那我……”
皇后神情極爲哀傷的環視了一眼這偌大的宮殿,隨即臉上的表情漸漸明朗而決絕,“當初我插在她與皇上之間就是個錯誤,這麼多年,我以爲我不爭不奪,就仍然可以維持我們的姐妹情誼,可是……是我錯了,我太一廂情願了,如果連她也不是當年的她,那這南楚皇宮還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呢?多少年前我就想離開,可是一直下不了決心,現在,是離開的時候了。”
“皇后娘娘,您別這麼說!”嬤嬤心疼道,“當年的事兒,根本不是你的錯,怪只怪皇上……唉!!”
“嬤嬤,別說了,我的心已經冷了,”皇后深吸一口氣,語氣漸漸輕快起來,“剛纔昭王府的人來說,父親也來了南楚,我已經……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過父親了,希望父親還能認我這個不孝的女兒,還能允我進家門。”
皇后說着,語氣漸漸哽咽了起來,眼眶中也涌上了淚水,但那是對親人的思念,而不是擔憂。
說到鎮國公,嬤嬤臉上也浮起一絲哀傷,“是啊,十多年了,我們離開了國公府十多年了,皇后娘娘,我們真的要回去麼?”
“對,那裡纔是我的家,而這裡,我只是一個闖入者,十多年來,我有的只有歉疚,悲傷,痛苦,我真的受夠了……”
貴妃寢宮。
暗紅的牀幔遮擋着牀上的一切,奢華沉悶的大殿之上跪着一個從皇后宮中出來的小宮女,恭恭敬敬的將聽到的一切告訴貴妃娘娘,而後就低頭不敢再言語了,大殿之中,頓時瀰漫着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好半晌,貴妃娘娘沙啞的嗓音裡帶着一種濃濃的嘲諷,“難怪那個洛雲霜爲了一個比賽竟然這麼拼命,本宮倒是小看了她,她這一切竟然是爲了寧綦,好一個伉儷情深啊,還要調查寧綦中毒?調查出來了又怎麼樣?絕不放過?呵呵,只怕她是沒有那個機會了。”
貴妃娘娘的聲音裡並沒有過多的驚訝與詫異,只有深深的嘲諷。
頓了一會兒,趙雪琪忽然有些淒厲的說道,“我已經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再也沒有回頭路了,我也不想回頭!誰要將我置於死地,本宮就先讓他去見閻王!既然洛雲霜不要命的多管閒事,那就別怪本宮提前送她一程!”
“娘娘,我們要怎麼做?”陰森的太監聲音尖利的問道。
“本宮今天心情好,身子也好了些,想必養了這麼多天,寧小王爺和小王妃的身子也養好了吧?今晚本宮擺宴,將該請的人都請來,對了,去昭王府請寧小王爺和小王妃的時候說清楚,這一次若是他們還不來,那本宮就要拖着這個病弱的身子,親自上門去請了。寧綦若是真能讓他的貴妃姨母帶病去請的話,可以不來。”
“奴才這就去辦!”陰森森的太監趙凌然立刻下去安排。
牀幔後人影浮動,幽幽的聲音裡帶着說不出的陰森可怖,“本來還想多留你些時日,但誰讓你不自量力多管閒事呢?洛雲霜,本宮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皇后娘娘請留步,貴妃娘娘在休息呢!”
門外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呼,緊接着房門就被人用力推開了!
牀幔後的人似乎因爲太監的驚呼生而震驚了一下,猛地坐了起來,而後又忽然躺了回去,呼吸也激烈起來,彷彿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
飛快的腳步聲傳來,那跪在地上的小宮女沒來得及躲起來,被皇后看了個正着,當場就慘白着臉癱在了地上。
然而皇后卻彷彿根本沒有看見她一般,徑直走到了牀邊,靜靜的目光裡流淌着一種深切的期待和哀傷。
隔着一張牀幔,兩個人無聲的對視着,許久之後,皇后眼底劃過一絲無奈,艱澀的開口,嗓音裡帶着剪不斷的關切,“雪琪,我來看你了,你可還好?”
短暫的沉默之後,牀幔中終於傳來了趙雪琪不同於剛纔嘲弄的聲音,溫婉動人,“我很好,只是好久沒有見過姐姐,我真的很想念你。”
“想念我,而不見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皇后哀傷的說道,擡手掀開了牀幔,正想說話,看到牀上趙雪琪的臉,一下子驚住了,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的說道,“你……”
“我怎麼了,姐姐這是不認識我了麼?”趙雪琪仍然一副溫婉的模樣。
“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皇后震驚的看着趙雪琪,兩人雖然是姐妹,但是卻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長得也不像,自從來到南楚,她雖然偶爾想起來,覺得趙雪琪的容貌有所變化,但是又覺得也許是因爲年齡大了,容貌肯定會有變化的緣故,也沒太在意,可是將近一年的時間,趙雪琪病了,她幾次來探望,趙雪琪總是推說正在養病不宜相見,再加上她做事越來越過分,皇后漸漸的也就不來了。
可是沒想到,大半年不見,趙雪琪的臉竟然變得跟她一模一樣!這樣的變化,怎麼可能會是自然長的?
“姐姐是在驚訝我的臉麼?”趙雪琪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帶着些諷刺的笑道,“咱們是姐妹,我日日念着姐姐,沒想到,竟長得跟姐姐越來越像了呢!這是不是更說明我們姐妹情深?”
皇后看着那張她自己每天都能從鏡子裡看到的熟悉無比的臉,又是震驚又是恐懼,這樣的趙雪琪,她已經完全不認識了,這根本不是那個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姐妹情深?雪琪,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爲什麼要……要……你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趙雪琪的聲音忽然之間變得尖銳而嘲諷,“爲什麼?難道姐姐不知道麼?我永遠都在失去!不管是什麼,我都失去了!我本來以爲和姐姐可以做一輩子的姐妹,可是沒想到……姐姐,爲什麼是你,爲什麼會是你……”
趙雪琪語焉不詳,唐雪櫻卻明白了她的意思,忽然也怒了,道,“所以這麼多年你怨我恨我是麼?你覺得是我破壞了你的幸福是麼?”
“別說了,別說了姐姐……”趙雪琪重重的閉上眼睛,“看在唐家養育我多年的份上,看在我們姐妹一同長大的份上……我永遠也不可能傷害你,但是請你,不要再幹預我的事了。”
皇后怒道,“不傷害我?雪琪,你已經傷害到我了!你爲什麼要扣住洛雲霜,你要對綦兒做什麼?綦兒是雪薇的孩子,你爲什麼要去傷害雪薇?她已經夠苦的了!”
“所以在你心裡,還是唐雪薇更重要是麼?對啊,我怎麼能忘了,你們的偶姓唐,你們纔是親姐妹!所以這麼多年來,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放縱我,我的事情你從不過問從不插手,可是現在涉及到了唐雪薇,你就開始插手了,你就覺得我錯了,不站在我身邊了,開始指責我了對嗎?如果不是你,洛雲霜又怎麼可能會離開皇宮!”牀幔後的趙雪琪忽然坐起來,那張與唐雪櫻一模一樣的臉上是掩藏不住的怒氣。
“真是可笑!”唐雪櫻怒喝一聲,“雪薇是我的親妹妹,她因爲我吃了那麼多的苦頭,我顧着她不是應該的麼?綦兒是你我的外甥啊!你自己想想,這麼多年來,我爲你做的還少麼?我什麼時候對不起你過?從小到大,你是那麼善良,連一直螞蟻都不忍心踩死,那羣囂張跋扈的貴族子弟誰不想消遣你,可是誰敢真的動你一下?你以爲這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