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多去回頭看一眼王路所在的包間,慌不折路的往大廳跑,這時候再也顧不上吳曉婷在哪個包間了。出了這種事,我哪有心思和膽量再繼續看剩下的包間。
萬一,哪一個包間再有恐怖得渾身抽搐的事情,那簡直就是夢魘嘛。
我心頭處於恐慌狀態,徑直就往茶樓外跑。
不過我並沒有機會跑出去,吧檯那位女侍者伸臂攔住了我:“小夥子,你還沒給錢呢!”
我這纔想起泡了一杯紅色的茶,放角落的茶几上沒有喝過一口。我氣喘吁吁的問女侍者多少錢,一邊問着話,一邊掏着褲兜,只想早點離開這個讓我心驚膽戰的地方。
“普洱,二十塊錢一杯。”女侍者這次看到我手中的一把零鈔,她的臉上不再含笑,冷冷的看着我。
我心中一震,我兜裡只有十七元錢,這筆錢還是兩次後姐賞給我的,吃了一頓飯和上過一次網吧之後,加上買了兩次散煙,也就這麼多了。
沒有想到在這裡泡杯茶一口都沒有喝,要花上二十元!這簡直就是他媽的在搶劫!
女侍者可不管是不是在搶劫,冷冷的口吻說:“怎麼着,該不會想喝霸王茶吧?”
我哪敢喝什麼霸王茶,開始在包間裡還驚魂未定,要是再加上霸王茶這事,估計我是真的跑不出茶樓了。可是,我身上只有十七元,我羅世誠全部的家當啊!
我尷尬的抓着一把零鈔,發覺手心都快把錢幣給溼潤了,我很不好意思的輕聲說:“小姐,我身上只有十七元錢,你看是不是將就湊合着?”
女侍者嘲諷的瞟我一眼,說了一句尼瑪纔是小姐,然後搖着頭表示十七元錢不湊合。
我沒有還嘴,畢竟是自己身上錢不夠,這時我也看到吧檯後方有個價目表,寫明瞭‘普洱二十’幾個字。人家營業是明碼實價,我也無話可說。
只是,尼寐的能不能把價格表弄在進門的地方啊,我看到這東西之後,肯定選擇八元錢的綠茶了。
臥槽!
我在心裡怨恨,卻是臉上頓覺無光,坐在吧檯邊引我泡普洱茶那兩人看向了我,他們的神情充滿了嘲弄。
被他們看着,我趕緊低下頭,心中又羞又怕,羞的是喝茶不夠錢,怕的是蠻牛他們這個時候走出來。
“算了,他不夠的錢算我們賬上。”喝茶的兩人年紀略大那一位給女侍者打招呼:“總不能因爲他差錢,而害得人家羞憤跳樓吧,那可是人命啊!”
另外一位馬上笑着接話:“對對對,這年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也就三塊錢,哥倆個給了。”他說完這話,還叫我不要感激他。
我看着這兩位茶客,說實話恨不得他們可以幫我解決燃眉之急。可我不能要他們幫我,他們這是在取笑諷刺我,要是接受這三元錢,我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
人可以膽小懦弱,但有時候不能沒有骨氣,就像這時,我很不友好的朝他們說了一句話:“不要你們假惺惺的可憐我!”
我的語氣很重,引來這兩人一陣鬱悶,年長的傢伙甚至想站起身揍我,卻被另外一人拉住。
於是他們倆罵了我幾句,也就不再搭理我。
我的尊嚴和骨氣有了,可是三元錢爲難死一個英雄漢,我再看女侍者那不爽的表情,頓時就沒了底氣。
我趕緊翻兜,上下衣褲翻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出一點有用價值的東西,除開從醫院裡帶來的後姐手機。
“喲,你有手機的啊,你可以打電話叫人幫你付錢唄,或者直接把手機抵押在這裡,你拿錢來取。”女侍者幫我出着主意。
手機絕對不能放這裡,這是肖瀟的手機,我即使把自己典當在這裡,也不能要後姐來取笑我。
那麼,只能硬着頭皮打電話了,可我除開郝剛之外,再也沒有朋友。即使是郝剛,我也不想要他知道我差三元錢出不了茶樓的糗事。
想了一會兒,我最終只能硬着頭皮給郝剛打電話,在撥電話號碼的時候,在幾個人的注視下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記住了,也就是在那一刻,我記住了一件事,人,不可以沒有兩樣東西:一種是錢,一種是尊嚴。
尊嚴換不來錢,但沒錢絕對會讓人有時候沒有尊嚴!
我在電話號碼按下去那一刻,已經是閉上了眼睛,根本不敢去看其他人各種取笑的神情。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熟悉的聲調:“咦,羅世誠,你怎麼在這裡啊?”
一聽這話,我必須得睜開眼,然後果斷掛了電話。
說話那人衝上來,一把搶過我手機,喝道:“你在給誰打電話?你該不會用我的手機給雜七雜八的人聊天吧?”
不用說,這人正是我今晚出糗兩次的罪魁禍首——肖瀟!
她身邊站着吳曉婷和鄭優優,還有一個讓我心裡不爽的鄭化銅。
我沒有答話,現在我更加尷尬和不好意思,因爲後姐突然搶手機並且說手機是她的,越發讓我在別人的取笑中擡不起頭來。
鄭化銅鄙夷的撇我一眼,俯身在肖瀟耳根前說了一句什麼,他自顧自的先走了。
接下來,女侍者趕緊說我喝茶不夠錢的糗事,引得後姐朝我一瞪眼。
錢給了,是後姐給的,她給完錢以後又把手機塞給我,說了句:“以後別這樣老給我丟臉,趕緊回醫院去。”
說完話,後姐領着兩個好姐妹疾步而去,我看着她的背影,甚至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肖瀟,她昨晚爲我哭泣,爲我願意捨身護衛安全。但24小時還不到,她又回到了早前看不起我的原點,她還是覺得我給她丟臉。
我這麼丟臉是爲了什麼,還不是怕你肖瀟出事,急急忙忙趕到茶樓看看你情況。在這裡,我菊花險些不保,沒錢給茶錢丟盡了臉面,這些,都是爲了誰!?
我極爲傷心的衝到了放茶的角落茶几邊,捧起茶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連茶葉我都沒有剩下。
草泥馬戈壁!
我心頭碾過幾萬匹草泥馬,把所有的憋屈都宣泄在這杯茶水裡。這茶,給了錢,也鑑證了今天發生的一切會讓我刻骨銘心!
我走出茶樓那一刻,更加多的人看着我目不轉睛,就好似在看着一頭受傷的恐龍。
的確,我是恐龍,對後姐如此上心,可是她卻要我傷心。
走在街頭,華燈已上,整座城市籠罩在秋風和霓虹中,路上的行人紛紛,卻唯有我欲斷魂!
茫無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好哥家常菜’門口了。或許是門口這位旗袍女記住了落魄的我,竟然對我說:“郝剛在裡面和老闆喝酒呢,你趕緊去吧。”
我看了她一眼,發現她語氣雖然客氣,但臉色還是明顯不佳。聽到郝剛在裡面,我便低着頭走了進去,我現在就想逮住郝剛好好喝一下酒,把心中關於慕容芊、後姐、蠻牛等人給我製造的憋屈全部發泄出來。
找到郝剛哥倆的時候,他們正在一個包間裡聊天,餐桌上擺了好幾個菜。
一看到我精神恍惚的出現,郝剛馬上止住話,朝我走過來,一巴掌按在我肩膀上,說了一句讓我想哭的話。
他說:“兄弟,誰欺負你了,走,帶我去揍他!”
我心中一酸,緊跟着一陣子感動,還是郝剛對我好啊!
郝剛的哥哥郝明雖然沒說話,卻也是關懷的看着我,我覺得我這個樣子就是博同情的貨色吧?
心中酸溜溜的,在郝剛的激憤之中,我趕緊說:“沒事,沒事,沒有人欺負我,就是待在醫院閒得慌,想你了過來看看。”
我沒有給郝剛說心中的種種憋屈,反手拍拍他放我肩頭的手背,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我該不會妨礙你們哥倆聊私下話吧?”
我這話問得很沒有水準,即使他們哥倆在聊私房話,也不會承認。
郝明一笑,斯文的說:“哪有的事,來,既然是我弟的兄弟,也是我郝明的兄弟,一起喝一杯。”
我被郝剛按在座位上,他用他的酒杯給我斟上一杯啤酒,笑哈哈的遞給我說他沒病,叫我一口喝了。
沒有任何猶豫,心裡本就不舒坦,仰頭一口氣喝完酒,我朝着郝剛傻笑。
接下來,我們仨喝着酒,他們哥倆開始神侃,而我也時不時的添上一句話。過了一會兒,郝明找個藉口說有事我們喝着,便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了我和郝剛。
包間裡,郝剛和我對飲一杯,讓我吃了幾口茶,他雙手放在餐桌上,問我:“說吧兄弟,我看得出來你有心事,有什麼天大的事有哥們給你撐着。”
我又感動得一塌糊塗,爲什麼和郝剛在一起總是讓人這麼感動呢?
最終,我沒有給郝剛談及今天發生的一切,真心不想讓把我當哥們的郝剛爲我付出太多。
有句話說得很好,君子之交淡如水!
在我的理解中,這句話的意思是真正的朋友之間的交往平淡如水,不尚虛華。彼此尊重、彼此信任、彼此諒解、彼此寬容、彼此關照……
真正的朋友,平時雖然沒有密切的交流,但你總是覺得他們離你不遠;當你遇到困難的時候,意想不到的幫助往往出自他們,而你富貴的時候,他們一般不會摻和。
這纔是君子之交!我遇到了嗎?郝剛和我算是吧!
我心裡這樣想着,便沒有那麼難過了,卯足勁的和郝剛對飲着。今夜,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