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聳聳肩,給了賀寧一個無奈的表情。她和林飛歌之間的關係一直以來都是比較微妙的,儘管自己一向秉承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則去和林飛歌打交道,但是林飛歌時不時的就跑來攪合攪合的行爲,也一直讓她頗感腹誹,要不是考慮到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傷了和氣會尷尬,她真是恨不得有多遠就躲開多遠,畢竟和林飛歌湊在一起,除了是非之外,恐怕什麼也得不到。
另外,林飛歌和賀寧的不對苗頭,那可就要算是很有淵源了,最初的起因方圓也記不起來,搞不好恐怕從入學軍訓的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有了一點徵兆,那會兒賀寧因爲相貌出衆,軍訓的時候表現也很突出,一直是女生裡面比較受好評的人物,林飛歌對此也沒少私下裡嘀咕,說一些酸溜溜的調侃的話。本來這也沒什麼,偏偏後來軍訓結束,正式開學以後,雖然和林飛歌不是同一個班級,但是她們都是同一個專業的,又是隔壁班,平時很多課程都免不了會湊在一起完成,見面打交道的機會,比起軍訓的那短短一個月來講,只多不少,而林飛歌在開學以後,也比初來乍到的時候更加活泛了許多,很多能出風頭的地方都有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可是儘管她的個性也算是外向不怯場的,無奈成績始終平平,再加上外觀形象上也並不是特別適合,所以很多她一心想要爭取的機會。最後都落到了賀寧的頭上,一學期下來,賀寧儼然就快要成了他們那一屆學生當中的名人。也正因爲如此,林飛歌對賀寧的敵意就更深了。
起初賀寧根本沒有怎麼理會過林飛歌這樣的一個人,也沒有怎麼把她酸溜溜的風涼話放在心上,不過時間久了,次數多了,尤其是林飛歌見賀寧不聲不響,以爲她也是一個好捏的軟柿子。說起話來愈發的不加避諱,措辭也越來越指向分明,意味清楚。以賀寧的性格,自然也不會一忍再忍,於是就也開始不軟不硬的把林飛歌頂回去,林飛歌原本一直覺得自己是那種特別巧言善辯。能說會道的人。自然是不願意輕易服輸的,誰能料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賀寧別看長相甜美,平時也是俏皮開朗的性格,實際上真的要鬥起嘴皮子來,也比林飛歌要高出不知道幾個段位,搞得每一次林飛歌都灰頭土臉只能吃癟,慢慢的。正面衝突就自然也跟着減少了,至於背後說什麼做什麼。按照賀寧的話說,眼不見心不煩,懶得理。
方圓作爲賀寧的好閨蜜,原本乍到a市公安局刑警隊實習的時候,還是林飛歌重點拉攏的對象,不過後來因爲沒辦法從方圓嘴裡挖出關於賀寧的猛料,外加在實習過程中方圓的表現越來越突出,遠遠的把她甩在了後面,於是這個重點拉攏對象,也逐漸幾乎變成了重點拉黑對象,和方圓打交道的時候,林飛歌也愈發的陰陽怪氣起來,讓方圓唯恐避之不及,免得打過了交道還要心煩。
林飛歌剛剛表現出了一點不友好的態度,就被賀寧不軟不硬的頂了一句,自然是有些氣不順的,她翻了翻眼皮,因爲兩隻眼珠又大又鼓,所以這個動作被她做出來也顯得格外醒目。不過林飛歌估計也沒想要掩飾自己的不悅,只不過她很識趣的沒有再對賀寧說什麼,而是把注意力又拉回到了方圓的身上,畢竟在她驚訝的發現賀寧在這裡之前,原本就是一驚一乍的奔着方圓來的。
於是林飛歌湊到跟前,故意把賀寧當空氣似的,動作極其親暱的一把摟住方圓的一條手臂,一臉日愛日未的對她擠擠眼睛,說:“方圓,你猜怎麼着?”
“我猜不着,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吧。”方圓不大自在的把手臂從林飛歌的摟抱當中慢慢的抽了出來,平日裡兩個人雖然因爲實習和工作的緣故,比在學校的時候要多熟悉了一些,可是也遠沒有親暱到勾肩搭背,互相挽着手臂的那種程度,更沒有過多少這樣的動作先例,林飛歌現在突然表現的這麼熱情和親暱,有可能是單純的想要故意在賀寧面前表現得和自己很親密要好,讓賀寧不爽,不過方圓自己對這種可能性並不是十分看好,相比之下,她更願意相信林飛歌的這種舉動,是代表着一種難以自持的興奮,而林飛歌這麼興奮的跑來找自己,兩眼放光的那種模樣,對於方圓來說,可絕對不是什麼好的預兆。
林飛歌用手輕輕的掩着嘴巴,一副想要說出來,又覺得很羞澀的彆扭模樣,她故作神秘的指了指辦公室朝向大門口方向的窗口:“你還是自己看吧,我可沒有那麼不懂事,這要是被我給說穿了,說破了,那豈不是糟蹋了人家的一番美意!”
方圓皺了皺眉頭,賀寧也是一樣,只不過前者是有一種不想的預感,在擔心是不是又出了什麼自己意料之外的狀況,而後者則單純是看林飛歌不順眼罷了。
不過方圓還是依言去到窗邊,準備朝外看看到底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可以讓林飛歌興奮成這個樣子,賀寧當然也跟着她一起去。
結果不看還好,這一看,方圓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開了。
在樓下,公安局的大門口,赫然的出現了三四個穿着卡通衣服的人,有一個人穿成了泰迪熊的模樣,還有一個人穿得是熊貓的扮相,另外還有一個是老虎,三個人都套着肥肥圓圓的假肚皮,戴着碩大的帽子,正在公安局的大門口又蹦又跳。這種造型的卡通人,假如放在a市隨便的哪一條商業街上面,看起來都還是挺和諧的,很多商家都會僱傭這樣的人來派發傳單。或者招攬生意。
可是這樣集賣萌和滑稽於一身的角色,出現在最爲嚴肅的公安局門口,看起來就十分的彆扭和不和諧了。也惹得進進出出的人都紛紛駐足圍觀。
然而這還並不是最要命的,真正最要命的是那三個蹦蹦跳跳,不停的把雙臂舉過頭頂,試圖比劃出“我愛你”手勢的卡通人後面,還有兩個人,那兩個人倒是沒有穿着什麼奇裝異服,不過他們一左一右的站着。各持一根竹竿,竹竿上面橫挑着一條紅底白字的條幅,約有半米多寬。三四米長,那上面也不是什麼上【河蟹】訪的口號之類,而是六個大字——“方圓,我喜歡你!”
好在公安局大樓的窗子因爲建築風格的緣故。從裡面看外面比較清楚。不過從外面看裡面可就看不清了,只是一片鏡面的反光而已,所以方圓她們也不用擔心湊到窗口去看情況會被外面的人留意到。方圓一邊覺得自己的頭都要大了,耳朵裡面嗡嗡的響,一邊仔細的眯起眼睛來繼續朝樓下看了看,在那三個卡通人和兩個扯條幅的人身後不遠處,果然看到了楊志遠的身影。
以方圓的社交圈來說,能導演出這麼一出給人添堵的鬧劇的。也只有他了。
原本並沒有注意到外面情形的其他幾個人,也因爲林飛歌的一番大呼小叫。紛紛湊到了窗邊,一時之間刑警隊辦公室朝向大門方向的幾個窗口就都沾滿了看熱鬧的人,唐弘業一向是刑警隊裡面比較喜歡湊熱鬧的人,所以這種時候自然不會少了他,他湊到窗臺邊上朝樓下望了望,有些驚訝的扭過頭來,看看站在另外一扇窗邊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方圓,詫異的問:“怎麼了這是?外面怎麼那麼熱鬧呢?方圓,什麼情況啊?咱們刑警隊一不小心,這還出來個風雲人物呢?”
他說這番話,自然是沒有惡意的,對他來說,方圓只不過是一個小師妹,年輕的小姑娘嘛,誰不喜歡浪漫的追求和表白,不然的話,爲什麼那些偶像劇也好,言情小說也罷,所有的浪漫橋段都那麼有人氣,廣受追捧呢。
不過很顯然,唐弘業或許對方圓的工作能力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認識,可是對方圓的性格,他還是很缺乏足夠的瞭解。對於方圓來說,什麼樣的表白,什麼樣的做法算是浪漫的,這個問題見仁見智,但是隻要是自己不喜歡的異性,再怎麼天花亂墜的表白和追求,也只是負擔,絲毫不會讓人覺得甜蜜幸福。她更是尤其不喜歡因爲除了風頭而受人矚目的那種感覺,成爲衆人關注的焦點一向是會讓她感到手足無措的一種處境,而現在,拜楊志遠所賜,別說是刑警隊裡面比較熟悉的這些個同事了,就連局裡面認識的不認識的,甚至從外面來辦事的人,恐怕都知道公安局有個叫做方圓的人,追求者拉着橫幅跑到單位來表白了。
方圓有一種想要扶額長嘆的衝動,自己正式到了a市公安局這邊從半年左右的時間,雖然說大隊長楊成對於她這個新人小女警的種種表現,還是比較有印象,並且曾經也特別表揚過幾次,但是對於更高的領導而言,方圓不管是名字還是人,都不存在任何的印象。別說方圓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想要讓距離上上下下的領導都記住自己,就算是她有這樣的念頭,那也一定是通過工作當中的表現和成績來贏得領導對自己的認識,而絕非因爲出了這種令人尷尬的風頭。
“又是楊志遠吧?”戴煦也走過來朝外看了看,他見過楊志遠,雖然只有那麼一次,但是他的記性一向是非常好的,對見過的人也可以做到過目不忘。尤其是眼下的這個情形,就算他沒有一眼就認出樓下的楊志遠,光是看這大張旗鼓的表白風格,也不難聯想到幕後的策劃者會是什麼人了。
方圓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心裡面覺得煩悶極了。
“楊志遠是什麼人啊?之前也沒怎麼聽你提起來過。”賀寧疑惑的輕聲問。
“就是我媽之前極力拉我去的那一次相親,這就是那個相親對象,”方圓有氣無力的回答說,她之前向賀寧提到過方母死纏爛打要安排自己相親的那件事,只不過後來因爲一直忙,賀寧也有別的事情牽扯精力,並且方圓自己來講也根本沒有把楊志遠放在過心裡面,所以才連提都忘記了要向賀寧提起這麼一個人來,“原本我以爲就見一面,把話說清楚就算了,結果見面是見面了,我也把話都說清楚了,可是這個人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就是不肯死心,我最近都已經被他搞得煩不勝煩了。我現在真的是特別理解你上學那段時間的感受,原來這個世界上最讓人頭疼和心煩的事兒,就是身邊有一朵鍥而不捨的爛桃花!”
賀寧頗感同情的拍了拍方圓的肩膀,她在沒有畢業之前,也有過幾個比較執着的追求者,對於旁人而言,或許會以爲她是恃寵而驕,可是對於賀寧本人來說,那種完全不來電的追求者,除了擾亂了她平靜的生活之外,沒有任何價值。
原本方圓因爲感情經歷比較單純,所以還不大理解自己的感受,現在也總算是感同身受了,只可惜,居然是通過這樣的一種略顯狗血的途徑。
本來她還想安慰方圓幾句,說畢竟她還有戴煦,也不算一個人應付這種蒼蠅一樣揮趕不散的追求者,不過一眼撇到在旁邊一副看大戲模樣的林飛歌,賀寧就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
“方圓,方圓,這裡面哪個人是之前給你寄了那麼老多禮物的那個人啊?”林飛歌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的存在是不受人歡迎的,還是一副和方圓交情甚好的模樣,湊過來問,一邊問一邊還朝樓下打量着,想要看看那個買了好多禮物,出手闊綽的追求者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