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就收拾好了心情,把全部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到了案子上面,他們之前已經向馬剛詳細的打聽過關於那個“鋼牙哥”的情況,爲了避免給馬剛和李玉秀帶來什麼直接的影響,湯力和賀寧決定不直接找上門去,免得這個“鋼牙哥”之後做出什麼打擊報復的行爲來,他們兩個又仔細的調查了一番,確定“鋼牙哥”會時不時的到馬剛、李玉秀家附近,還有李高發家附近轉一轉,估計是怕他們躲起來逃避還錢,而李高發的死訊現在還並沒有在那周圍造成太大的影響,雖然一些鄰居是知道的,但因爲那裡並不是第一現場,所以警方在那裡也沒有太大的動作,也就沒有造成太大的轟動效應,想來“鋼牙哥”應該還沒有得知這件事,所以他們兩個人決定到李高發家附近去蹲守。
馬剛估計是爲了讓警方意識到還有很多比自己更可疑的人存在,所以提供的消息還是非常具有準確度的,賀寧和湯力在那裡等了一天就成功的等到了這位因爲嘴巴里面有一顆大鋼牙而得名的“鋼牙哥”,此人看起來年紀和馬剛差不太多,也是四十歲左右的模樣,個子不高,有點胖墩墩的,看起來還真不像是什麼凶神惡煞的人,要不是事先馬剛向他們描述過此人的相貌特徵,再加上他在李高發家附近轉來轉去了好幾回,可能賀寧和湯力只會把他當成普通的居民罷了。
估計“鋼牙哥”也發現了李高發家門窗緊閉的反常情況,現在畢竟天氣已經開始漸漸熱起來了,很少還有人會把門窗關的那麼緊,他趁着周圍沒人,把臉湊到窗子跟前,似乎想要朝裡面看看,正偷偷摸摸的張望着,湯力已經來到了他的跟前,伸手拍了拍“鋼牙哥”的肩膀。“鋼牙哥”被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了看湯力,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眼神裡是帶着幾分戒備的。
“你幹啥?我認識你麼?”他先開口問湯力。
“看出什麼門道來了?這家住戶你認識?”湯力指了指李高發家的窗口。
“鋼牙哥”上下打量了湯力,扭頭就走,湯力也不着急,在一旁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開口問對方:“是李高發本人欠了你錢,還是他家裡人欠了?”
聽了湯力的話,“鋼牙哥”一下子就停了下來,不走了,他又把湯力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有些猜不出來對方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你平時對李高發挺關注的吧?”湯力摸出自己的證件來,讓“鋼牙哥”可以看得清楚,“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跟我們走一趟。”
“鋼牙哥”一看到湯力的證件,愣了一下,立刻就換了一副表情,笑得充滿了無奈:“喲,這老弟挺年輕,沒看出來是警察啊!吶,是這麼回事兒,我跟你解釋一下哈,我呢,跟這家老頭兒的女婿有點債務上面的事兒,他女婿欠我錢,我怕他女婿還不上,就認認門兒,真要是回頭他女婿欠錢不還還躲着我,我不也知道上哪兒找人打聽打聽麼!老弟呀,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古往今來都是這麼個道理,你說是不是?而且我也就是給自己留條後路,我又沒幹什麼法律不允許的事兒,是不是?用不着警察都出面了吧?”
“沒有人說你做了什麼法律不允許的事情,只是覺得你對李高發平日裡的情況可能掌握的比較全面,所以找你協助一下調查而已,”湯力對他說,“李高發前段時間遇害身亡,已經不在了,我們調查的是這件事,不是債務問題。”
“鋼牙哥”一聽李高發遇害身亡的消息,也顯得有點吃驚:“他被人給弄死了?這什麼世道呀,怎麼那麼老大歲數的人也能出這種事兒?我先跟你說清楚啊,這事兒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圖的是財,但是我可不害命!哎呀,算了,真是倒黴,怎麼就遇到這種事了呢,現在我要是不答應配合你工作,反倒好像顯得我挺可疑挺心虛似的!走吧走吧,我跟你走就是了!”
湯力帶着“鋼牙哥”回到車上,不過“鋼牙哥”對去公安局這件事表現的非常牴觸,三個人索性就在車上談他們要談的事情。根據“鋼牙哥”的自我介紹,他的真名叫做呂永年,早年是幫別人收賬的,因爲年輕的時候跟人打架被人打掉了一顆牙,之後想要顯得兇悍一點,就鑲了一顆鋼牙,之後就有了個綽號叫做“鋼牙”,因爲幫人收賬那些日子也攢了不少錢,自認爲也積累了一些經驗,並且自己的年紀也越來越大了,一直靠替人收賬然後抽紅的辦法,時間久了恐怕體力上也未必允許,所以他就動了心思,自己也開始對外放債,靠收取高額的利息來獲得好處,因爲本金有限,自己以前又一直是做幫人收賬的活兒,所以爲了節約成本,他截止到目前爲止放出去的幾筆錢都是自己負責催收的,只是籠絡了那麼幾個小混混,以備不時之需,這樣就可以省去了一筆僱人收賬的花銷了,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盯着李玉秀、馬剛還有李高發的人也一直都算是呂永年自己。
“說真的,我一點也不胡說八道,我呢圖的就是一個月那點利息錢,你們可以出去打聽打聽,我在這個圈子裡已經算是很厚道的了,比我這更狠的算法多了去了,”呂永年有點心虛的先替自己開脫了一番,“你說這個李高發他女婿欠了我十萬塊錢,咱先不說他什麼時候能還給我,利息什麼的這些事兒,就單說我要是把這老頭兒給怎麼着了,這對我能有什麼好處?我弄死他,如果他女婿不還我錢,我不也還是虧麼?對不對?再說了,你們想一想,我其實留意這點這邊的情況,那也就是爲了保險考慮,實際上我是靠什麼吃飯的?不就是靠利息麼!馬剛那小子越晚還我本金我越高興,他要是一直到老到死都還不上,那我本金不要了都早就賺了幾個來回了,不是麼?所以啊,你們要找我瞭解什麼呢,我也願意配合,但是這老頭兒的死可真是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不信你們查去!”
“信,爲什麼不信啊,”賀寧對他笑了笑,“我們要是不信這個,現在不早就開車拉着你去公安局了麼?你以爲還真由着你同意不同意,願意不願意?”
“那倒是,那倒是。”呂永年訕笑着點點頭,悄悄的鬆了一口氣,“那你們想問點啥,想知道點啥,就儘管跟我說,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最近一段時間你有沒有留意到李高發家附近有什麼比較反常的情況?或者說有沒有什麼比較反常的人出現過?”湯力開口詢問呂永年。
呂永年想了想,一拍大腿:“哎,你們這麼一說啊,我還真想起來有那麼一個人來,反正看着就讓人覺得不太正常,原來我就注意到了,但是跟我也沒什麼關係,我就對我自己借出去的錢負責就行了,不過現在既然你們都把我叫來問了,那我就跟你們說說吧。大概兩三個禮拜之前吧,我就是照常去李高發家附近看看情況,確定他們沒有一家人準備躲起來不還錢的那種事就行了,然後我就到這周圍轉悠轉悠,一來到這兒,正好就看到了有個人正在李高發家窗外站着呢。”
“什麼樣的人?站在李高發家窗外幹什麼?”賀寧問。
“要真的是乾點兒什麼,可能我就不覺得奇怪,也不一定那麼記得清楚了,”呂永年回答說,“那個男的也沒多大歲數,估計二三十歲的樣子吧,就跟個木頭樁子似的,一動不動的站在李高發老頭兒家的窗戶外頭,李高發老頭兒的房子不是在一樓麼,這一片房子又老,窗臺都不高,但是李高發老頭兒家的窗口我看過,一般他就算是開窗也就只開上面那扇小氣窗,下面窗臺上堆的都是一些破破爛爛的不知道什麼東西,一看一大片,髒兮兮的還,能從屋裡往外看,或者從外面往裡看的,也就窗戶上面那一半吧,那個小子個兒也不算太矮,頭髮挺老長的,要不是身架擺在那裡,我乍一看還以爲是個女的呢,穿了一身烏漆墨黑的衣服,大熱天的,腳底下還穿個大黑皮靴,我當時就想啊,我得看看怎麼回事兒,別萬一馬剛他們一家子惹上了別的麻煩,那我就說啥也得把本金趕緊要回來,別爲了貪多幾個月的利息,最後本錢收不回來,這纔多長時間啊,我不是就虧大發了。我當時就沒走,在那兒多看了一會兒,你們猜怎麼着?”
呂永年嘴上是這麼問的,但是實際上他也不過就是想要賣個關子,根本沒指望賀寧和湯力來猜,自顧自的就往下說起來:“也不知道站了多長時間吧,反正我在遠遠的靠着樹一邊看他這邊的情況一邊玩手機都覺得累了,有個老太太過去招呼那個穿了一身黑的小子,那小子一轉過來,把我差一點兒嚇了一跟頭,好傢伙!以前總聽人說什麼臉抹得跟鬼似的,我也沒真見過那樣的,這回可是開了眼了,那還真的是抹的跟個鬼似的啊!煞白煞白的!嘴巴那裡好像還塗了口紅還是什麼玩意兒,反正血紅血紅的,然後他好像還帶了那種特殊的隱形眼鏡,根本看不見白眼珠,整個眼珠子都是黑的,那叫一個嚇人啊,簡直就跟鬼差不多了!虧得是大白天,這要是晚上,別說老頭兒老太太了,我都得被嚇個半死。”
一聽他說對方的那個奇特的樣貌打扮,賀寧心裡面就有了猜測,不過這件事不需要和呂永年求證,他也不太可能知道準確答案。
“那個老太太也被嚇了一大跳,還是那句話,虧得是大白天,要不然看那老太太被嚇着的樣子啊,這要是晚上估計就當場出人命了!”呂永年繼續說,“那個老太太好像還認識那個打扮得跟鬼一樣的小子,老太太被一下了一跳之後,當場就翻臉了,劈頭蓋臉的把那個小子罵了一頓,然後轟他走,那小子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反正我是沒遇到過這麼怪里怪氣的人,要不是地上有影子,我都真以爲見鬼了似的,從頭到尾一聲沒吭,就在人家窗外外頭站着,被老太太罵了一頓都不吭聲,一聲不響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那個老太太長什麼樣,你還記得麼?”賀寧問。
“哎喲,那個神經病樣子實在是太奇怪了,我記得特別清楚,老太太太普通了,滿大街都是,我倒是一下子有點想不起來了,你讓我想一想啊,”呂永年遲疑了一下,回憶了一番,“好像個子不太高,大概也就到我肩膀這裡吧,頭髮都白的差不多了,短頭髮,燙了一腦袋的小卷卷,長什麼樣我還真有點記不清了,好像眼睛挺大的,一般那個歲數的老太太眼皮都耷拉了,那個老太太倒是沒有。”
他形容的並不算很具體,不過那幾個特徵還是讓賀寧和湯力腦海當中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一個人的臉來,這個老太太八成他們還真能找到,因爲之前他們就同她打過交道,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呂永年嘴裡這個聽起來形容的有點模棱兩可的老太太,應該就是他們之前接觸過的“居民聯絡員”賈大媽。
“除此之外你還有沒有什麼別的發現?”湯力又問。
呂永年好像忽然之間也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嘿嘿一笑,衝湯力他們擠了擠眼睛:“李高發老頭兒的事情我是實在沒有什麼可說的,那老頭兒的日子過的實在是不怎麼樣,不過你們要是有興趣,我倒是可以跟你們再說說他女婿馬剛。你們也知道的,我借出錢不可能不把對方的底細摸個透透徹徹,所以那小子在外面的那些不三不四的老底兒,我可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