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力說完之後,賀寧聽了他的話,忽然腦海當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主意:“我有這麼個想法,說出來大夥兒一起參謀參謀。我覺得如果對方這麼做,就是希望這個案子造成轟動效應,然後就可以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咱們這麼繼續找下去,不但自己消耗很大,而且還可能讓對方如願,被對方牽着鼻子走。現在咱們在明處,對方在暗處,如果咱們一直按照套路出牌,難免會按照對方畫好的道道走,這樣就很被動了,所以我覺得咱們也應該不按套路出牌,讓對方感到出乎意料,讓對方也不知道咱們下一步的打算,不知道咱們的底牌。”
“所以你的意思是?”湯力問。
“我的意思是,”賀寧停頓了一下,因爲她知道,自己的這個計劃其實是有些大膽的,“咱們把手頭的尋找工作全部停下來,把這個案子掛在那裡,不去理。”
這個提議確實是有些大膽的,把一個正調查着的案子忽然就這麼策略性的掛起來不繼續下去了,如果成功,那就是皆大歡喜,如果不成功,就可能錯過了最好的調查時機,可以說風險一點都不小但是賀寧的提議聽起來又頗有道理,所以大夥兒聽着也沒有急於表示反對,湯力就更不用說了,他之前那幾句聽起來比較簡短的分析,實際上也是因爲心裡有了考量,所以才說出來的,而他的考量自然也與賀寧的不謀而合,只是這個決定很顯然不能由他來做,於是他便在徵求過其他人的意見之後,到楊成那裡去作了彙報。
楊成也認爲這麼多天他們被折騰成這個樣子,不能說是一無所獲,也算得上是收穫微乎其微了,而這期間那個之前一直在網上很高調的犯罪嫌疑人卻忽然好像是銷聲匿跡了一樣,再沒有出來發佈過任何的東西,這似乎就從某一種側面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測,對方是在暗中留意着警方是否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行事,一直沒有發聲,很有可能是因爲他覺得警察真的被牽着鼻子走,所以很滿意。
考慮到這一點,楊成便同意了湯力他們的計劃,決定與這個自認爲聰明無比的犯罪嫌疑人來一個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打亂對方的計劃,不按套路出牌,讓對方也摸不着頭腦一回,這樣只要對方沉不住氣,他們就能夠獲得更多的線索。
於是辛辛苦苦了幾天之後,這個案子就在楊成拍板之下,按下了暫停鍵,因爲之前大家都很辛苦,加上誰也不知道那個犯罪嫌疑犯下一步會在什麼時候有所舉動,所以楊成也就沒有額外再派什麼比較繁重的工作給他們,大家夥兒就在有案子壓在頭上的時候,十分詭異的清閒起來,當然了,沒有人會願意浪費這雖然有點怪異卻也十分珍貴的休整時間,都轉進時間進行調整,養精蓄銳,以便隨時做好重新開啓調查工作。
然而又過了三四天,在調查工作全面叫停的情況下,賀寧他們實實在在的體會到了什麼叫所謂的豬隊友——那個身穿防化服的神秘犯罪嫌疑人之前發佈的網絡直播留下的錄像都被那個直播平臺給刪除了,這倒也沒有什麼,畢竟賀寧和湯力他們這邊也都做好了備份,然而讓他們感到詫異的是,那個直播平臺除了刪除之前的直播錄像之外,還把那個防化服神秘人的賬號也直接給從系統當中註銷刪除了,事先並沒有通知公安局這一邊,得知這一情況之後,賀寧立刻就打電話到該網絡公司去,直接詢問對方這麼做的意圖。
因爲那家公司的所在地並不在A市,甚至不在省內,所以面對A市公安局打電話過來的質詢,對方公司也並不是特別在乎,做出的回答也是頗有敷衍,推三阻四的態度讓賀寧簡直有些快要忍不住火冒三丈,但她還是壓着火氣,把這個事情的嚴重性又重申了一遍,之前他們就和這家網絡公司有過溝通,讓對方可以不公開那個防化服神秘人之前的直播錄像,但是在這期間要協助警方監控這個人的賬號活動,對方當時是答應得很痛快的,結果這纔沒過多久,竟然就翻臉了。
“你們這麼做的性質是妨礙司法你們知道麼?對方的賬號是我們進行偵查的關注重點,在已經明確和你們知會過了之後,你們那邊單方面違反約定,私自注銷刪除了警方正在密切關注的涉嫌犯罪的嫌疑人賬號,這就等同於幫助毀滅證據,我們有理由認爲你們是在故意包庇犯罪嫌疑人,是可以定罪入刑的你們知道麼?!”賀寧努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怒氣,義正言辭的同對方擺明利害關係。
其實對方的小算盤她不是猜不到的,這個直播網站並不是什麼業界知名的大網站,而是最近一段時間纔跟風冒出來的新興平臺,在這個案子之前並沒有太大的知名度,反倒是案子發生了之後,因爲網民們紛紛涌上平臺看熱鬧,一下子給這個不知名的小網站帶來了很大的人氣和流量,A市公安局這邊爲了破案需要,與他們進行過協調,讓他們通過技術手段從網站後臺對那個賬號的直播範圍進行控制,設置成爲只有知道密碼的人才能夠進入觀看,而密碼則只有站方和警方掌握着,這樣就可以確保不會在網民當中繼續造成不良影響。
對於A市公安局提出的這個要求,網站方面當初答應的那叫一個痛快,畢竟這件事間接的也等於給他們做了宣傳,所以在那個時候,他們是很樂於出於私心的目的保留這個賬號的,但是之後隨着這件事情的影響在網民當中被髮酵放大,逐漸開始有了關於這個直播平臺藏污納垢的說法,網站方面衡量了一番得失之後,便決定爲了保護自己公司的形象,不顧A市公安局刑警隊之前的交代,不止是限制了直播錄像的觀看播放,乾脆把那個關注度頗高的神秘人賬號直接就給刪除和註銷了,在他們看來,或許覺得他們公司雖然不大,所在地也是國內響噹噹的一線城市,在他們看來,A市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二線城市罷了,那裡的公安局應該也不會有能力把手臂伸那麼長,管得那麼多。
現在賀寧這麼態度嚴厲的指出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之後,負責與她溝通的那名工作人員也有點害怕了,他畢竟也只是一個拿工資給人做事的職員,並不是什麼真正可以有決策權的公司領導,於是他也不敢給賀寧什麼答覆,一再保證會立刻就請示公司領導,之後再對他們做出迴應。
這個插曲讓賀寧他們感到十分的不悅,還好之後沒多久對方就打電話回來,說他們之前是操作失誤,不是有意而爲之的,已經在想辦法恢復了,之後會像之前約定的那樣,對那個賬號的直播收看權限進行限制,並且加大監控力度。
事後賀寧和湯力他們聽說,那個網站並不是這麼容易就承認錯誤並且做出彌補行爲的,是因爲他們在接到A市公安局的警告之後,去找律師做了諮詢,得知賀寧說的那些後果並不是空口白牙嚇唬人的,而是真的有那種可能,這才緊張起來,生怕把他們視爲那個殺人犯的同謀,於是配合度就高了起來。
“甭管大小,好歹也是開着一家公司,怎麼就不能聘一個業務比較精通的法務呢?照理說他們這種性質的網絡公司應該挺容易惹上官司或者爭議的吧?而且好說好商量不行,非得警告他們,嚇唬他們才肯配合,這公司的做派還真是……貴的反義詞啊!”唐弘業聽說之後,感慨道。這一陣子他被楊成派去接待新同事,沒有讓他參與到這個案子的調查當中來,這讓他十分惱火,雖然說上級這麼安排的原因他心裡也明白,也承認,但還是會多少有點不那麼甘心,因此一有機會他就會跑過來湊湊熱鬧,跟別人一起討論幾句關於案子的事情。
“唐弘業,你看你還遺憾沒讓你參加,現在你瞧瞧你周圍!咱們隊裡的白馬王子當仁不讓的就是你了!瞧我們都被曬成了什麼顏色!”一個同事同他開玩笑。
“這話說的,那咱們倆換換啊?我替你查案子,你替我搞接待,怎麼樣?”唐弘業沒好氣的擺擺手,根本不領情,“一個大老爺們兒,曬黑點有什麼好怕的!”
“一個大老爺們兒,接待個新同事有什麼好怕的!”那位同事的反應也很快,當即就用唐弘業的話稍作改動丟了回去,“我聽說這位調來的這位女強人還挺漂亮的呢,你小子之前不是成天嚷嚷着什麼想要近水樓臺沒機會麼,這次你又彆扭什麼?我要不是已經有對象,屬於‘脫貧’那一撥了,你以爲我不跟你換?”
他這話一說完,一旁的賀寧和湯力便很默契的給了唐弘業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之前唐弘業跟他們描述他的那位青梅竹馬,把人家說得五大三粗,一臉橫肉,完全就是一個女金剛的模樣,現在看來果然都是他主觀感情在作祟。
唐弘業被湯力和賀寧看得有點心虛,清了清嗓子,胡亂擺擺手:“哎呀,你們這些人,真是沒辦法溝通!算了,我還是走吧,子非魚,安知魚都煩死了!”
大夥兒被他這種態度逗得一下子都笑了起來,唐弘業也不願意別人盤問,苦着一張臉逃跑了,其他人調侃幾句之後,也都又重新投入到工作當中去。
就在那個賬號恢復了的第二天,防化服神秘人又再次上線了,有了之前的警告,這一次網站方面沒有再敢怠慢,生怕扯上關聯,於是第一時間就通知了賀寧他們,賀寧他們這邊其實也已經察覺了,所有人的神經都瞬間繃緊起來。
防化服神秘人的直播房間已經被網站鎖定了,只有通過密碼才能夠進入,所以自然沒有像之前那樣有很多的圍觀網民,防化服神秘人登陸上來之後,開始了直播,他起初並沒有說什麼,仍舊穿着那一身黃色的防化服,把自己給遮擋的嚴嚴實實,他對着鏡頭一言不發的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說了話。
“我知道,我的直播已經被控制了,除了警察,別人看不到對吧?既然這樣,那我也沒有什麼做直播的心情了,就這樣吧,有什麼消息,我會再發布給你們的!”他甕聲甕氣的對着鏡頭說,說完之後就直接退出了這一次的直播。
看樣子防化服神秘人是有些惱火了的,他應該是想要引起轟動,但是一旦房間被控制起來了,影響範圍沒有辦法擴大,他就沒有辦法達到自己的目的,自然就會有些不大高興,雖然說這一次湯力他們看起來好像是一無所獲,實際上卻是好事,因爲對方已經有些不高興了,不高興也是一種情緒波動,只有對方被他們挫敗或者激怒,纔會自亂陣腳,這對於他們來說是好消息。
又過了一天,網絡上忽然開始流傳一段視頻,這一次不是直播,而是上傳的視頻,上傳者的用戶名是系統自動生成的,登錄地址也是那種僞裝過的虛假IP,錄像比較短,就只有三分多鐘而已,錄製者正是前一天不願意繼續進行視頻的防化服神秘人。
“親愛的各位觀衆,各位網友,大家久違了,本來我是有更精彩的表演要帶給大家的,但是因爲我的直播渠道被鎖了,沒有辦法展現給大家,所以就只能暫時推遲,希望大家諒解。警察無能,只會害怕我的表演,鎖死我的舞臺,但是除此之外他們對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之前藏在全市各地的‘寶藏’,他們一處都沒有找到,不過我這個人是非常有同情心的,”防化服神秘人對着鏡頭說,“所以在這裡,我可以給他們一個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