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停下來看了看湯力和賀寧,似乎是等着他們繼續發問,湯力只是對他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並沒有急着提問題的意思。
韓景明只好繼續說:“我開始那會兒去倪勝租的那個房子住,也是爲了就近照看店面房吧,而且那會兒店鋪生意實在是不怎麼好,我每天開車往返也心疼油錢,在那周圍找個條件稍微好一點的房子吧,也覺得心疼房租,倪勝那個實在是太便宜了,他一個月就跟我要二百塊錢,我一看這划得來啊,這年頭哪還有這價錢了,所以就住了下來。最初那會兒我以爲他是自己的房子,或者租下來的時候租金特別便宜,後來發現好像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他就是純粹不差錢而已。但是久而久之的,我覺得跟他有來往的一些人,感覺不太地道,心裡就覺得有點毛毛的,不踏實,再想省錢也不是這麼個省法兒,我就是一個做小本生意的人,也不想惹什麼麻煩,所以乾脆就下決心搬店,人也不住那兒了。”
“你指的不太地道,指的是哪方面?穿着打扮?言行舉止?”賀寧問。
韓景明想了想,撇撇嘴,搖搖頭:“說不清,可能就是一種直覺吧,不是都說連動物都有面對危險的時候那種本能反應麼?我覺得咱們人類也有!就比如說,你們兩個有沒有過那種事兒,就是有的人也沒跟你直接有過什麼打交道的事兒,但是就一看這個人,你就不喜歡,你就想要離那人遠遠的,總覺得對方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肯定有過那種經歷吧?”
“你說的那不叫本能反應和直覺,那叫以貌取人吧?”賀寧哭笑不得的說。
“不不不,絕對不是以貌取人,”韓景明趕忙擺手,“可能是我沒把話說清楚,我這個人讀書讀的也不太多,在學校那會兒坐不住板凳,後來不念了以後才覺得人還是得學習,得有文化,要不然到社會上到處碰壁吃不開,所以自己又沒事兒就看幾頁書什麼的,給自己稍微再補補課,所以我說話表達不清楚你們也多擔待着點兒。我覺得吧,看人家長得不好看,或者穿的破破爛爛的,然後就排斥人家不喜歡人家,那叫以貌取人,我方纔的意思是說呢,哪怕這人長得挺好,穿的用的也都是名牌,但是還是會讓人覺得心裡面不踏實,不想跟這人打交道。”
“明白了。”湯力對他點點頭,“跟倪勝打交道的是一些什麼人?”
“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了,或者說我要是能知道,那不就不會覺得有什麼不踏實的了麼,就是因爲什麼都搞不清楚,對方神神秘秘的,我才覺得心裡面總是不踏實呢。”韓景明語氣聽起來也很無奈,“我剛住進去的時候其實還行,就感覺倪勝好像一天到晚也沒有什麼事兒,不是在家裡上網聊天,就是出去high到挺晚纔回來,我那會兒其實也挺好奇的,我就不知道倪勝到底什麼來路。你要說住在那種地方,肯定沒什麼錢吧,但是看他一天到晚也不幹什麼正經事兒,除了玩就是玩,好像也沒缺過錢花,你要說他是富二代吧,誰家富二代住在那破房子裡啊,所以就讓人覺得他挺神秘的。”
“這和你後來要搬走有關係麼?”
“當然了,這也確實是不關我的事,如果不是後來我搬走之前那一段時間,隔三差五的總有人來找他,他到底是富二代還是什麼人也就不關我的事兒了,我可能還繼續糾結到底是省店租還是圖地理位置和商機呢!”韓景明回答說,“就像我剛纔說的,我真不是以貌取人,找他的人穿戴什麼的都還挺正常,反正比我穿得好,長相也是普通人,就是看人的眼神讓我不太舒服,他們跟倪勝說話也是關起門來嘀嘀咕咕,不想讓人聽見那種,而且好像還每次到最後談的都不太愉快。”
“你怎麼知道他們最後談得愉快不愉快?”賀寧好奇的問。
“猜的唄!要不然我上哪兒能知道去啊,就是每一次那些人走了之後,倪勝臉色也不是太好看。我一般都怕惹麻煩,他們來找倪勝,我就在自己那個小房間裡呆着,也不出去,免得讓人家誤會我想偷聽還是怎麼着,回頭我也說不清楚不是麼!我這人還沒有那麼不長眼呢。就有那麼一次,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出去上廁所,正好碰到有兩個人從倪勝那屋出來,有一個人還回頭跟倪勝說,讓他想清楚了,什麼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以後沒機會什麼玩意兒的,看到我他們就不說了,把我也嚇得夠嗆,以爲自己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秘密之類的,可害怕給自己惹了什麼大麻煩,嚇得趕緊本廁所去,後來接連好幾天我都沒怎麼敢在家裡呆着,就怕那些人覺得我是有心偷聽什麼的,緊張的要死。”
韓景明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撫了撫自己的胸口:“所以後來我就下定決心了,搬家!不住那兒了!樹挪死,人挪活,換個地方做生意說不定更有發展呢,我一個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犯不着惹上什麼惹不起的人!”
“不過你挪的這個地方可是真挺不錯的,”賀寧聽他說完,笑着調侃上一句,“這附近的店租,可不是你之前那個小店面能夠比得起的啊!不管是店面環境還是地理位置,那都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這也算是下了血本兒了吧?”
“不是我下了血本兒了,是我爹媽下了血本兒了!”韓景明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嘿嘿一笑,談起自己的生意,他就顯得輕鬆和得意了很多,“我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了麼,我念書那會兒不太讓人省心,所以後來不念了,自己出去打拼,我爹媽對我也不是特別放心,總怕我還心思沒定下來,後來這兩年他們也看出來了,我是真心想要好好做生意,這回我想要挪挪地方,他們也支持,就給我提供了一筆贊助,我這不就一咬牙一跺腳,把店給挪這兒來了,正裝修呢。”
“那你有沒有無意當中聽到過,來找倪勝的那些人叫什麼名字?”湯力問。
“喲,這我還真不知道,你讓我想想啊,”韓景明摸着下巴,苦苦回憶起來,大約過了一兩分鐘,他好像忽然想起來了什麼,眼神一亮,不過隨即又黯淡下去,“我是想起來了一個人,但是我不確定我想起來這玩意兒有沒有用啊!”
“沒關係,你儘管說。”湯力示意他不要有顧慮。
“有一個人,我不知道長什麼模樣啊,當時我在自己房間裡呆着呢,沒出去,可能是有一個人已經要走了,另外一個還在跟倪勝說什麼,然後門口那個有點沒耐心,覺得煩了,就喊另外那個人,說‘狗哥,你別跟他廢話了,這小子腦子進水,以後有他哭的時候,趕緊走吧!龍哥還等着呢,別晚了’,就這麼一句。”韓景明這才把自己想起來的事情給一股腦說了出來,“我估摸着這是有人外號叫狗哥,但是外號那不就是個外號麼,我小時候外號還叫二蛋子呢,你現在滿大街打聽誰是二蛋子,就算是去我爹媽家附近也沒人能記得了!所以我剛纔想起來這一茬兒,又覺得想起來也是白費,沒什麼大用處,恐怕幫不到你們什麼忙。”
雖然說是外號,但其實嚴格說起來,韓景明提供出來的卻不止是一個外號,而是兩個,一個人外號叫做“狗哥”,是過來倪勝住處遊說他什麼的,而另外一個是那個不知道姓名和外號的同伴嘴裡說出來的“龍哥”,這個人和“狗哥”要一起去見這個“龍哥”,並且還怕晚了,由此可見“龍哥”的地位和重要性顯然要比“狗哥”高上一些,而這兩個外號裡面也帶有着濃厚的江湖氣息,絕對不是韓景明自爆出來的兒時外號“二蛋子”那麼簡單。
或許一個普通人外號曾經外號叫什麼,很快就會被人忘了,即便有人知道,範圍也一般會比較小,但是如果對方是所謂“道上混”的,那外號有的時候可能比他們本來的真實姓名還要更具知名度,重點就在於到哪裡去打聽。
每個人都有一定的活動範圍,那些去找倪勝的人,自然也就跟倪勝是有交集的,倪勝生前除了宅在住處打遊戲聊天玩電腦之外,還經常出沒於哪些地方,很有可能那些人也是混跡於此處的,想要調查倒也並不是沒有途徑。
當然了,這些湯力和賀寧都沒有必要對韓景明交代什麼,作爲倪勝的室友,韓景明還有別的問題需要接受他們的詢問呢。
“倪勝有個女朋友叫婁小琴,你認識麼?”湯力問。
韓景明輕輕的撇了撇嘴,然後點了點頭:“哦,見過,知道,不算認識吧。”
“怎麼?你對那個女孩兒印象不太好?”賀寧捕捉到了韓景明的小動作。
韓景明嘿嘿笑着,也不承認,也不否認:“一個人有一個人的看法嘛……”
“那你對倪勝的女朋友什麼看法?”賀寧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緊接着問。
“其實也沒啥看法,我跟人家都不認識,要說什麼吧,好像也顯得不太好似的,尤其我還是個男的,人家是個女孩子,我巴巴兒的說人家這樣那樣,顯得太不爺們兒了是不是?”韓景明似乎不大想說,但是看賀寧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這才勉爲其難的開了口,“我對那個女的本人沒有什麼太大的看法,還是那句話,我又不認識人家,不熟,不亂評價。我就是聽他們倆總吵架,然後聽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倆人根本就是網友,見了個面,然後就成男女朋友了,所以一開始還湊合,後來就開始吵架鬧矛盾了。我挺看不上這事兒的,網戀那種事兒,就不靠譜!”
“喲,沒想到你這人還挺傳統的嘛!”這倒不算是賀寧存心想要調侃韓景明,主要是因爲韓景明的穿着打扮透着一股子時下里新新人類的味道,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因循守舊、思想傳統而又保守的人。
“你們可不要被我的外表迷惑了!我骨子裡是非常非常傳統的人!我認爲想要在一起,首先得相愛,要相愛首先就得相處!沒有這兩樣,別的都是白費!要不然的話,你知道人家愛吃甜還是愛吃辣?你知道那人是不洗頭還是不洗腳?你知道那人是脾氣暴還是脾氣面?這都是說不準的事兒,啥啥都不瞭解,相的哪門子愛呀!”韓景明搖搖頭,頗有些心得似的侃侃而談起來,“再說了,我也喜歡小姑娘漂亮的,我也喜歡小姑娘活潑的,但是我就不喜歡那成天泡在網上跟不認識的男人瞎聊的!倪勝那個女朋友,都能跟他在網上隨便認識認識就見面當男女朋友,跟別人不也一樣能麼!這簡直太開玩笑了,我接受不了。”
“所以說,倪勝和他的女朋友感情不算特別好?”湯力對韓景明自己的婚戀觀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直接把話題拉回到了倪勝和婁小琴的身上。
“應該不算好吧,這種事兒,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我自己以前也跟別人談過對象,打從初中就開始談戀愛,我也算是感情生活比較有經驗的人啦,什麼樣是感情好,什麼樣是感情不好,我分得出來。”韓景明十分篤定的說,“我搬走之前他們倆好像就在鬧分手,不過後來分沒分我就不知道了,因爲我搬走了。”
“他們開始鬧分手的時候,你還是住在那裡的,對吧?”賀寧恰好聽到這個話題,趕忙追問,“據你所知,他們兩個人鬧分手的理由是什麼?是誰想要跟誰分開的?”
“好像是那女的要跟倪勝分吧,”韓景明回答,“不過我說不準啊,也可能不對,我也就是隔牆有耳,聽了那麼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