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出獄之後,你們有聯繫過麼?主要是和你爸爸。”鍾翰問。
“聯繫過,我舅舅有一次給我爸打電話來着,”白莉莉回憶了一下,然後篤定的點了點頭,“我當時正好在家裡,我爸手機的聲音挺大的,他年紀大了之後,耳朵有點沒有以前聽覺那麼靈敏,所以聽筒音量開的特別響,我在旁邊都能聽到,聽得還挺清楚,我舅舅打電話來,怪我爸當初害他進監獄,我爸讓他不要胡鬧,當初他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跟我爸一點責任都沒有,他在電話那邊罵罵咧咧的,我爸說如果再騷擾我們,他還報警,讓我舅舅再進去和裡頭的獄友敘敘舊,我舅舅在那邊罵我爸,說讓他留神一點兒,少走點兒夜路,別讓他找到小辮子。”
“在那之後呢?”
“之後我爸就把電話掛了,懶得跟他說那麼多廢話,他好像也沒再打電話過來,至少我沒聽我爸提起來過。”
白莉莉正說着話,家裡的座機忽然響了起來,把她嚇了一大跳,趕忙跑過去接聽,鍾翰和顧小凡在客廳裡坐着等,白莉莉接起電話,期初還很平靜,電話那一段的人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她的眼淚就下來了,一邊抽噎,一邊時不時的“嗯”“嗯”的應着聲,估計是家裡的什麼熟悉親友來電話表示安慰。
過了一會兒,白莉莉抹着眼淚,轉過身把聽筒朝這邊遞了過來:“你們兩個誰來接一下?我二姨說。她想要跟你們說幾句話。”
鍾翰對顧小凡點點頭,對方也是女性,顯然和顧小凡溝通可能會更加順暢。顧小凡領會的走過去,從白莉莉手裡接過電話聽筒:“你好,我是a市公安局刑警隊的顧小凡,你是白莉莉的二姨?”
“顧警官,你好!”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很穩重,應該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我是莉莉的二姨。剛剛我接到我妹妹的電話,告訴我說我姐夫出事了。莉莉的情況還好吧?”
“她很傷心,”顧小凡看了一眼坐在身邊垂淚的白莉莉,“別的方面倒是還好,請問你平時和白建德、白莉莉之間的相處怎麼樣?白莉莉今後的生活。可能需要家裡親人多關心照顧一下。”
“我剛纔和莉莉說了,讓跟學校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允許她這個學期免考,或者開學之後再跟補考的學生一起考試,然後本來也快要寒假了,讓她到我這裡來住一冬天,等開學了再回學校去,以後放假就都來我這裡就好了,我家裡孩子已經出去工作了。身邊沒有人,正好能照顧她。”白莉莉的二姨說着,嘆了口氣。“我們家裡的情況你們可能也知道了,我那個弟弟和妹妹啊,從小在家裡被父母寵壞了,簡直就是一對吸血鬼,我當初本來可以和我老公一起留在家裡那邊的,但是怕被他們拖住。所以才寧可走得遠一點,只要以後少打交道就好。我大姐就沒有這個覺悟。總是看不開,覺得她是大姐,就應該替弟弟妹妹多擔着,就得多付出,這樣纔算稱職,中間的一些事情,雖然我不是特別清楚細節,但是也能想象出來,對自己親姐姐,他們也真是……,唉,尤其我那個弟弟,假如說我姐夫的事情真的和他有關係……也還是請你們秉公處理就行了!”
“你放心,我們不會放走壞人,也不會冤枉好人的。白莉莉學校那邊,如果我們能幫上忙,我們也會盡己所能的提供幫助的。”顧小凡說。
白莉莉的二姨又在電話裡面表達了一番感謝,顧小凡把電話交還給白莉莉,白莉莉又和那邊溝通了幾句,然後掛斷了電話,鍾翰和顧小凡也準備告辭,他們交代白莉莉,不管遇到了什麼困難,或者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情,都第一時間和他們取得聯繫,他們會盡力提供幫助的,白莉莉紅着眼圈答應着,送他們出了門。
從白莉莉家裡離開之後,鍾翰和顧小凡又跟唐弘業在公安局裡碰了個面,唐弘業剛剛跑完韓家和鞏家,鍾翰和顧小凡對他帶回來的消息感到十分期待。
但是,最終的結果卻讓他們感到很失望。
“不行啊,我反覆跟他們確認過了,這兩家人都不認識白建德,完全沒有任何打交道的可能性。”唐弘業也覺得有些受挫,“這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兒啊?以前也不是沒處理過這種連環案件,可是幾個被害人之間一點關聯都找不到,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交集似的這種情況,也真是第一次遇到,太讓人頭疼了!”
顧小凡也有些發愁的嘆了口氣,等了一會兒,沒見鍾翰吭聲,扭頭一看,發現他眉頭緊鎖,似乎正在沉思着什麼,唐弘業也注意到了,滿是好奇的看着他。
鍾翰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那兩個人都在看着自己,,回過神來,有些納悶的問:“你們幹嘛那麼看着我?我臉上有沒開花。”
“你臉是沒開花,不過眉頭快要擰成疙瘩了!”顧小凡伸手揉了揉鍾翰隆起的眉心,“想什麼呢?怎麼這麼憂心忡忡的樣子?”
“我在在想,咱們會不會從根本上就錯了呢?”鍾翰猶豫了一下才說。
“你說的‘從根本上就錯了’,指的是什麼?”唐弘業不解。
“就是關於爲什麼三個被害人之間找不到交集這一點,”說起這個話題,鍾翰的眉頭忍不住又皺了起來,“你方纔也說,以前接觸過其他連環殺人案,但是從來沒有過這一次這樣的情況,正常的規律來說,被害人之間必然有着某種聯繫,可能是實質的接觸產生了交集,也可能是存在某種共同點,但是這一次,這些都被打破了,我們折騰了那麼久,居然別說是交集,就連交叉點都沒有找到,這說明什麼問題?這說明咱們有可能從最初就已經錯了,起步的方向就錯,纔會導致了之後一步錯,步步錯,一直到今天,三個被害人的出現,案子卻還原地踏步。”
“可是我沒明白你的意思,這不就是一起連環殺人案麼?爲什麼會說從一開始就錯了?劉法醫也說了啊,三個死者,屍體的處理手法是一致的。”唐弘業還是有些沒有能夠理解鍾翰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咱們給這個案子的定性本身就是錯誤的,這有可能根本不是我們原來以爲的那種連環殺人案,可能案子本身是連環的,但是卻不是我們以爲的那種‘連環’,”鍾翰說完,發現唐弘業和顧小凡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茫然,知道他們都被自己說得有點暈,只好繼續解釋說,“你們記得不記得,劉法醫在檢查韓玉環屍體的時候,曾經說過,這個兇手處理屍體的手法非常的細膩細緻,感覺像是一個女性犯罪人的所爲,但是到了第二個案子,也就是鞏家成遇害的那個案子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同樣的女性作案特徵,並且鞏家成的腹腔裡也和韓玉環不一樣,不是棉絮,而是一些來自於不同省市的廢舊報紙。”
“記得,”顧小凡點點頭,順着鍾翰的話去推想,“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雖然處理屍體的步驟、手法都很統一,但是三個死者具體到每一個細節,又似乎又一些個體差異,這種差異最初會被咱們認爲是無關大局的,慣性的認定應該是那種連環殺人案,但是實際上這些差異才是最關鍵的,能夠決定案件性質的所在,有可能這三個死者,根本就是死於不同兇手的屠刀下,所以三個死者之間並沒有任何必然的聯繫,而是三個兇手彼此認識,他們之前相互勾結,相約作案,這樣一來,三個人用極其類似的手法做了三起案子,同樣形成了一個連環,但是卻能迷惑咱們的視線,讓咱們在判斷上出現嚴重的失誤,按照傳統的思路一路追查下去,這樣他們就有機會在咱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這個假設雖然挺大膽,挺顛覆的,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唐弘業越聽越興奮,越聽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倒是好辦了,就像小凡說的,死者之間沒有必然聯繫,但是兇手之間有,我們只要抓住其中的一個,就可以順藤摸瓜的把另外兩個也一下子都給揪出來!”
“這麼說起來,你們也覺得我的這種推測是有可能的嘍?”自己的想法得到了支持,這讓鍾翰的情緒也好了一些,“想要抓人也不難,眼下白建德這個案子是最後發生的,要說線索,肯定這一個案子是最新鮮,從這個案子入手作爲突破口,肯定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對,打鐵要趁熱!那我去法醫那邊拿驗屍報告,你們去打白建德的手機通話詳單?”唐弘業又打起了精神,準備一鼓作氣,結果才一扭頭,他就泄氣了,“哎呀,都這個時間了……我去拿驗屍報告倒是還有可能,你們想去打通話詳單估計不太可能了,人家通訊公司早就下班了!”
“無所謂,法醫那邊也未必就全都處理完了,咱們等明天再說吧。”鍾翰拍拍唐弘業的肩,“至少方向已經明確了,不是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