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凡和鍾翰所在的地段距離別墅那邊並不算遠,接到了張濤的這通電話,他們不敢大意,立刻驅車朝白玉冰生前居住的那棟別墅,也是目前手頭這樁案子的案發現場趕去,在選擇抄了幾條近路之後,大約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趕到了。
“你們可來了!”剛一走近,張濤就立刻倒着小碎步從他家的房門裡跑到院子門口,看上去十分緊張,拉住鍾翰,壓低了嗓子對他說,“剛纔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有個人,穿了一身烏漆抹黑的衣服,悄悄的就靠過去了,我老伴兒做飯正好從窗口看到,就讓我趕緊給你們打電話,這中間我倆一直在窗口盯着呢,沒見到人出來,那邊屋裡也沒人開燈。我記得你們說過那個房子不讓人回來的,那個流進去的會是誰啊?是不是什麼壞人啊?怎麼就來了你們兩個?有沒有危險?”
“沒關係,你們先不要緊張,這個消息你們通知的很及時,現在那邊就交給我們吧,你們二老就好好的在屋裡面呆着,不用出來,該吃飯吃飯,別耽誤了正常的晚餐時間。”鍾翰也目前也不太清楚張濤所謂的穿了一身烏漆抹黑衣服的人到底會是誰,不敢確定那邊是什麼樣的情況,首先想要做的的便是把張濤先勸回去,免得老人跟着提心吊膽,畢竟上年紀,萬一出了什麼問題可就得不償失了。
張濤雖然還有點擔心,不過既然警察已經來了,他也知道自己在外面幫不上忙,便很配合的點點頭進屋去,順便還有點不放心的在關門前又探出頭,小聲問顧小凡:“閨女,你用不用上我們屋裡呆會兒?”
顧小凡知道他的意思,老人是怕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萬一有危險,這種貼心的舉動讓她覺得心裡很溫暖,但還是笑着搖搖頭:“不用了,我沒關係,放心。”
張濤點點頭,關了門,很快,兩個人影就出現在了他們家廚房的窗口處,就算關着燈看不清楚,也知道一定是這老兩口還是不放心,想偷偷的一看究竟。
“其實你跟着進去也行,外面冷。”鍾翰衝張濤家偏了偏頭。
“別開玩笑了,我是那種臨場扔下自己搭檔躲起來的人麼?”顧小凡回答。
鍾翰笑了笑:“剛纔你不也聽到了麼,就一個穿得烏漆麻黑的人進去了,一個兩個的我還應付得了,沒有什麼可值得擔心的,你不用不放心。”
“誰說我是不放心了,”顧小凡仗着天黑了看不清她紅撲撲的臉頰,嘴硬的迴應倒,“我是跟着你,監督你的工作,看看你表現怎麼樣。”
鍾翰默默的笑着,朝白玉冰生前居住的那棟別墅走了過去,顧小凡原本走在他身旁,到了院門口的時候,被他拉了一把,位置換到了他身後去。
見鍾翰站定不動了,顧小凡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不進去麼?”
“不進去,”鍾翰轉過頭,也小聲在她耳邊回答,“咱們在這兒守株待兔。”
顧小凡想了想,也明白了鍾翰的用意,一個能夠天黑之後沒有通過撬門別鎖這種旁門索道的手段就輕鬆的溜進別墅去的人,進去之後又沒有打開別墅裡的照明燈,可見對別墅內還是非常熟悉的,假如他們現在上前敲門,只會驚動了裡面的人,一個趁黑潛入的人又怎麼會願意被人發現自己的行蹤呢?就算他們可以用之前施逸春交個他們的鑰匙開門進去,保不齊會不會讓裡面的人因爲慌亂而狗急跳牆,通過非常規的方式逃走,或者聽到聲響及時掩飾潛入的目的。
既然別墅沒有後門,進出都只有入戶門這一條通道,那麼守住這個出口,恰好別墅的位置是最幽靜的,別墅外面沒有安裝什麼照明燈,原本的照明是從室內控制院子裡的地燈,那個悄悄潛進去的人沒有打開院子的地燈,鍾翰他們只需要靜悄悄的守在門外,那個人就很難發現他們,呆會兒自然就會自投羅網了。
於是顧小凡站在鍾翰身後,連呼吸都儘量放輕,也再不敢多說一句話,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等着,按照張濤打電話通知他們的時間來推算,人已經進去十幾分鍾了,不管到底進去的目的是什麼,這會兒估計也快要出來了。
鍾翰起初目光在別墅樓上樓下的幾個窗口處來回的打量,很快他的視線就固定在了二樓最盡頭處的一個窗口,然後輕輕的碰了碰顧小凡,朝她示意了一下。
顧小凡連忙朝那個窗口看去,發現裡面時不時的會有微弱的光線晃動,似乎是有人用手機之類亮度有限的照明工具在翻找什麼似的。這讓她很敏感的想起之前白玉冰的一個朋友曾經在回憶的,白玉冰遇害的當天晚上,他們從這裡離開的時候,那個人曾經看到這個房間遮上了窗簾,但是卻從窗簾縫隙裡透出燈光來。
不一會兒,那個窗口原本還會晃動的微弱亮光忽然不見了,鍾翰雖然沒有移動也沒有出聲,但明顯從姿態看已經提高了警惕,顧小凡也打起精神來。
果然,沒過一會兒,門裡一陣悉悉索索的細微聲響,屋門打開了,一個瘦高的人影倒退着從門裡走了出來,輕手輕腳的關好了門,用鑰匙落鎖,把鑰匙放進隨身揹着的一個鼓鼓囊囊的小旅行包,然後還特意拿了紙巾一樣的東西,在門把手上面擦拭了幾下,然後才輕手輕腳的一邊往院門口退,一邊慢慢的轉過身來。
“施向文,又見面了。”不等那個人轉過身來,鍾翰已經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人聞言身子僵了一下,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轉過身來,藉着微弱的光線,穿着黑外套黑褲子,就連揹着的小旅行包都是純黑色的這個瘦高個,果然是那個之前和他們在學校外面見過一面,有些眼高於頂,態度倨傲的施向文。
施向文看到鍾翰和顧小凡守在門口,似乎有些詫異,也有些慌亂,但這種反應被他迅速的壓制下來,人也定住了位置,站在院子裡不繼續走出來了,他也不說話,就那麼默默的看着鍾翰和顧小凡,等他們主動來開口。
“不打算和我們交代一句,你這次回來是幹什麼的麼?”鍾翰笑着問。
施向文板着臉,略微皺了皺眉頭,一副很不屑的樣子,回答說:“我以前都不知道回自己家還得先跟你們這些外人打招呼,公安局管這麼寬啊?”
“你應該知道的,你繼母白玉冰在這間房子裡遇害,在案子沒有了解之前,別說是你,就算是你父親,未經允許也一樣是不可以私自回來破壞現場。”鍾翰瞟了一眼施向文身上揹着的那個鼓鼓囊囊的包,“你回來幹什麼?”
“沒什麼,這是我家,天涼了,我回來那幾件厚衣服替換,還有點生活必需品什麼的,這沒有什麼問題吧?”施向文被鍾翰問得有點不自在,但還努力的保持着冷靜,“我之前不知道你們的規矩,我爸也沒和我說,所以我就沒打招呼自己回來了,現在你說了之後我就明白了,以後保證不會再這樣,行了麼?”
“你所謂的生活必需品指的是什麼?之前你自己也說過了,你平時只是很偶爾纔回來小住一下,根本不常住在家裡,有什麼必需品是你租的房子那邊沒有,反而必須趁着晚上跑回來取的?”顧小凡當然不相信他的說辭,開口追問。
施向文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聽語氣顯然已經有些惱火,並且失去耐性了:“對不起,你沒有權利過問這些,我的東西放在哪裡是我的自由和權利,這裡不管我怎麼不常回來住,也是我家,我想回來不需要理由。還有我取的是什麼東西什麼是我的生活必需品也是我自己的個人隱私,沒有必要也不會回答你。”
“白玉冰的死是一起刑事案件,這件事不需要我們反覆向你提醒吧?”鍾翰因爲施向文態度的變化,語氣也變得嚴肅了許多,“現在這裡是一起刑事案件的案發現場,關係到的是一條人命,既然你未經許可進去了,還從裡面拿了東西出來,你的個人隱私就不能被放在案件的調查工作前面了。走吧,我們現在需要你跟我們一起回公安局去接受一下詢問調查,而且我現在也不是在用徵求意見的口吻在和你商量,也沒有和你討價還價的打算,希望你明白。”
施向文可能也沒想到鍾翰的態度這麼強硬,一下子倒有些愣住了,隨後纔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對他們說:“拿走吧,問完之後你們送我回去就行。”
“來吧,包我幫你拿着。”鍾翰沒有立刻帶他上車,而是衝施向文伸出手,示意他把揹着的旅行包遞給自己。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拿得了。”施向文手攥着包的揹帶,嘴上說的客氣,姿態卻顯得有些防備。
鍾翰伸過去的手一動不動,不出聲的看着施向文,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施向文最終還是迫於無奈,陰沉着臉把揹包從肩上拿下來,遞給了鍾翰。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