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剛剛收到的好端端的一顆愛心薄荷糖,就這麼被人三下兩下嚼爛了嚥到肚子裡,最後還給出了一個“一股牙膏味兒”的評價,着實讓顧小凡心裡有點委屈,所以一路上也沒和鍾翰再說什麼話,鍾翰似乎也看得出來,自己的那一句話是真的惹得這個好脾氣的女同事不大開心了,同樣識趣的沒有再去招惹顧小凡,兩個人抵達許若蓓家的過程總算是風平浪靜。
鍾翰他們事先沒有打電話給許若蓓,到了居民區,在門口亮明身份做了一下進門登記之後,便直接把車開到了樓下。
任雪峰和許若蓓結婚七年,他們的房子也是大概七八年前才落成的,尚能算作是比較年輕的居民小區,單元防盜門上面安裝了可視鏡頭,鍾翰按照許若蓓家的門牌號按響了門鈴,不一會兒就有人來應門,應門的人正是許若蓓,透過可視鏡頭,她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兩名突如其來的到訪者。
“鍾警官?顧警官?你們怎麼來了?”許若蓓在話筒那邊有些詫異的詢問。
鍾翰看不到許若蓓,不過他還是對着攝像頭的位置笑了笑,說:“不好意思,冒昧的突然這麼跑來,有些事情需要向你再瞭解一下情況,已經這個時間了,估計你應該會在家,所以就直接過來了。”
聽筒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單元防盜門的門鎖咔嗒一聲打開了,鍾翰和顧小凡拉開門走進去,通過電梯上樓去,到達許若蓓家所在樓層的時候,她家的入戶門已經打開了一條縫。
鍾翰在進門前,還是示意性的在防盜門上敲了幾下,然後才伸手去開門,許若蓓已經幫他們把拖鞋擺放在了門邊,本人則站在門邊等着他們。
這才兩天沒見,許若蓓看上去似乎明顯的消瘦了,整個人看起來狀態很差,她穿着一件長及腳踝的黑色針織連衣裙,襯得一張臉更加的面無血色。
顧小凡和她打了聲招呼,心裡面覺得有點不好受,任雪峰身邊的女人,到目前爲止,他們已經調查出來了三個,任雪峰的前妻冷卉面對他們的詢問,表現的很平靜,雖然鍾翰說靜水可能暗藏更深的危機,至少現在還看不出來什麼,而從任雪峰手裡獲利不小的代梅,則正歡天喜地的和另外的一個男人採購結婚對戒。許若蓓雖說和任雪峰結婚的年頭比起冷卉來算是比較短的,但好歹也是在任雪峰出事前真正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所以看起來,她受到的打擊也是最直觀的。
因此,一想到他們今天的來意,顧小凡的心裡就覺得有些不忍,可是她自己也很清楚,不忍歸不忍,該做的工作,還是一點也不能夠避免。
有時候,追尋真相的過程中,可能註定需要對一些人殘忍。
“二位,隨便坐吧。”許若蓓對他們的態度不算熱情,基本的禮貌倒也還保持着,對於鍾翰和顧小凡來說,這也就算是他們能夠要求的最好效果了,畢竟面對着喪夫之痛,指望着對方能夠有心情招待客人,那才真叫邪門呢。
這時候,他們注意到,客廳裡除了許若蓓之外,還有一個年輕人也坐在那裡,面對鍾翰和顧小凡的突然到訪,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年輕男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穿着連帽衛衣和牛仔褲,典型的休閒裝扮,許若蓓請鍾翰和顧小凡客廳裡坐的時候,他有些尷尬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許若蓓說:“姐,要不……我先回去吧?”
“這位是……?”鍾翰看了看那個年輕男人,問許若蓓。
“這是我表弟李華,我姨家的孩子,雪峰出事之後,我一個人在這兒,家裡不太放心,恰好他也在本市工作,所以我姨就讓他沒事到我這裡來看看。”許若蓓給他們做介紹,“這兩位是正在調查你姐夫那個案子的警察。我表弟他需要回避麼?”
鍾翰和李華打了個招呼,對許若蓓說:“既然是表弟,那就是自家人了,如果你覺得不需要他迴避,我們沒有特別的要求。”
李華站在許若蓓身邊,也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該留,一雙眼睛直朝許若蓓看,他是許若蓓的表弟,長得卻與許若蓓沒有半點相似,不同於許若蓓的白皙膚色,李華長得膚色偏深,個子不矮,骨骼粗大,身材雖然不算強壯,看起來倒也是個大塊頭。
在這種情況下,有這麼個大表弟幫忙壯膽子,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顧小凡心裡偷偷的想。
“那你就留下來吧,呆會兒還有別的事情你得幫我處理一下,幫我忙了一天了,飯還沒吃呢,就這麼讓你走了,我跟姨那裡也沒有辦法交代。”許若蓓嘆了口氣,拉着李華讓他重新坐下,嘴巴上說的挺客氣,其實明眼人看得出來,她其實是更希望有人能陪在她身邊,一起面對警察即將開始的不會太愉快的詢問罷了。
李華在許若蓓的挽留下,也只好在客廳裡最靠邊的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擺出一副“我只是旁聽,絕對不會插嘴”的架勢。
許若蓓在李華落座之後,也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問鍾翰和顧小凡:“你們找我還有什麼事?雪峰他前妻的聯繫方式,我不是已經給了你們了麼?”
“不是那件事,我們今天來是爲了另外的事情來的。”顧小凡連忙解釋,心裡暗暗咋舌,這個許若蓓看樣子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鍾翰之前因爲冷卉母女聯繫方式的事情讓她不高興了一回,隔了兩天,一見面她就立刻頂了回來。
“其他還有什麼事是我能幫你們的?”許若蓓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顧小凡不吭聲了,她扭臉去看鐘翰,接下來要詢問的話題略勁爆,依照以往的慣例,許若蓓必定又會非常不悅,萬一自己開口一不小心被轟成了炮灰,她可無力招架,鍾翰是男子漢,看上去戰鬥力絕對比自己高很多,所以,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小算盤,顧小凡覺得這種事情還是讓給鍾翰來做吧,反正他早就得罪了許若蓓,就算壞人做到底好了。
鍾翰不可能看不出來顧小凡那種寫在臉蛋上的小心思,他略帶譴責的瞥了她一眼,開口對許若蓓說:“我們今天的來意,恐怕不會讓你感到特別愉快,待會兒的話題如果讓你覺得有被冒犯的地方,我可以提前道個歉。我們今天來找你,是想問一問關於任雪峰身邊的其他女人,你瞭解多少?”
果然,他的話一說完,許若蓓的臉色立刻就陰沉下來,偏偏鍾翰把抱歉的話已經說在了前頭,她又不方便發作,只好臉色鐵青的瞪着鍾翰不說話。
“姐……”李華在一旁伸手碰了碰許若蓓的胳膊,對她搖了搖頭,“人家沒有惡意,你這種時候可別意氣用事。”
許若蓓深呼吸了幾次,兩隻手相互攥着,攥得緊緊的,調整了一下呼吸,纔對鍾翰說:“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所以跑來問我這種問題,我不想對這個問題做出任何回答,沒有意義,有些人在雪峰活着的時候不敢造他的謠,等他死了以後還抓緊一切機會詆譭他,這種人太卑鄙了。清者自清,你們做警察的請不要被風言風語迷惑。”
“如果真的是風言風語,或者捕風捉影,我們恐怕也不會特意跑來打擾,我知道你作爲任雪峰的妻子,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個情境下,肯定會有牴觸情緒,不過希望你再好好的考慮一下,有些事情,你主動開口,比被我們追着問,感情上會好過的多。”鍾翰對許若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