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一個年輕姑娘打來的,這姑娘在電話裡面說起話來支支吾吾的,似乎頗有些顧慮,自己是什麼人,在哪裡工作,都遮遮掩掩的不肯說,只說能給他們提供點線索,想要約鍾翰他們私下裡單獨見面,鍾翰雖然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提供出特別有價值的線索,在這種節骨眼兒上,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於是在電話裡,鍾翰和對方約好了下班之後在一個快餐店見面,之所以選擇了快餐店,理由很簡單——快餐店裡麪人多人雜,誰也不會注意到什麼。
顧小凡被這個神秘兮兮的姑娘搞得一頭霧水,不明白本來很簡單的見面交談,怎麼會被弄得好像是特務接頭似的,只能等見到了這位打電話來的姑娘,再慢慢的尋找答案了,畢竟有人表示能夠提供線索,終究是好過鴉雀無聲的。
到了傍晚,鍾翰和顧小凡早早的就來到約定好的那家快餐店,之所以要提前到,一來是出於禮貌,二來也是爲了確保他們待會兒能有位置坐,那個姑娘約見他們的快餐店恰好位於一條商業街中間,下班時間總是特別的繁忙擁擠,很多人會選擇在這裡簡單的吃點東西,然後抓緊時間逛商場,去的晚一點,就沒有位置,只能不停巡邏似的找來找去,等有人吃完了起身離開,再立刻補空坐下。
去得早,自然空位子也就比較多。考慮到那個姑娘在電話裡頭神秘兮兮的態度,顧小凡他們沒有選擇靠窗的位子,而是找了一個比較靠近角落的四人桌,鍾翰買了兩杯飲料。兩個人一邊有一搭無一搭的閒聊,一邊等那個姑娘。
在比約定時間晚了足足半個小時,打電話過去也始終沒有人接聽,顧小凡幾乎要以爲她和鍾翰被人給戲耍了的時候,一個細長臉,梳着披肩發,身穿連衣裙的姑娘急急忙忙的衝他們走了過來,站在桌邊打量了鍾翰幾眼,不太確定的開口詢問道:“不好意思啊,我想問一下。你是姓鐘的麼?”
之前鍾翰在電話裡曾經向那位姑娘描述過自己今天的衣着打扮,所以聽她這麼問,鍾翰也點點頭,對她說:“你是之前給我們打電話的那位吧?先請坐吧,我去買點吃的回來。咱們邊吃邊聊。”
姑娘點點頭坐了下來,鍾翰起身去買吃的,顧小凡看這姑娘臉蛋紅撲撲的,氣息都沒有調勻,額頭上的碎劉海也被汗水打溼了,一綹一綹的貼在額頭上面,連忙拿了一張紙巾遞過去。對她說:“剛纔過來趕得很急吧?你先擦擦汗,這裡面空調還挺涼的,可別感冒了。我姓顧,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你叫我小賈就行了。”姑娘說話的聲音很小,不像是裝得,似乎平時就是那種比較膽小害羞的性格。接過紙巾也只是對顧小凡靦腆的笑了笑,開始擦汗。
顧小凡沒有急着開口盤問小賈,她看得出來小賈來了之後整個人都表現得比較緊張侷促,加上之前她那種謹慎到有些過頭的態度,顧小凡很怕追問得太急。會把這個看起來至多二十二三歲,比自己要小上五六歲的年輕小姑娘嚇着。
過了一會兒,鍾翰端着托盤回來了,他買了三份套餐,落座後分別遞到其他兩名女士的面前,小賈可能沒想到他還會帶上自己的那一份,有些錯愕,也有些不好意思,對鍾翰連連道謝,拿着飲料杯咬着吸管慢慢的喝着汽水。
三個人比較沉默的各自吃了一會兒東西,鍾翰開口用閒聊的口吻對小賈說:“我們倆就不用介紹太多了,你聯繫我們之前肯定都已經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對吧?反倒是我們兩個,還不知道你是在什麼地方高就呢。”
“我是在海鷗美容院上班的,做前臺導購,就是來了顧客,我給人家介紹美容美體項目,勸人家辦卡的那種。”小賈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回答。
海鷗美容院這個名字顧小凡隱約有點印象,之前她和鍾翰在把目標鎖定在小型整容醫院和小型美容院之後,跑過很多家美容中心,這個海鷗美容院也是其中之一,除了名字之外,顧小凡對這家店倒是沒有什麼其他特殊印象,估計規模應該是比較不起眼的那一種,當時她和鍾翰本着“廣撒網,不遺漏”的原則,連哪怕一共只有兩間屋子的那種小美容院都沒有放過,每一家都留了聯繫方式和模擬畫像。讓顧小凡比較詫異的倒是小賈本人,這麼一個膽小害羞的姑娘,居然在那家海鷗美容院裡面做導購,勸人消費,這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可能是看到了顧小凡略顯詫異的反應,小賈說:“那家店是我表姐開的,她讓我幹這個工作,說是要我鍛鍊鍛鍊,免得膽子那麼小。”
“鍛鍊鍛鍊不錯,會有幫助的,我以前膽子也特別小,做了我們這一行之後,磨練了幾次之後,現在也比以前好多了。”顧小凡笑着鼓勵小賈。
小賈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順便也略帶崇拜的對顧小凡說:“我以前都沒直接接觸過女警察,還以爲女警察肯定都是那種特別……特別爺們兒的感覺呢,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樣,一點兒都不嚇人。”
她的話倒是讓顧小凡有些失笑,實在是無法想象小賈想象中的女警察到底是一副什麼樣的尊榮,搞不好可能和女金剛一樣吧?要是這麼論起來的話,自己豈不是給所有女警正了名,扭轉了印象?顧小凡有些竊喜的偷偷在心裡想。
“那你約我們出來,是因爲畫像的事吧?你認識畫像上面的人?”有顧小凡拉着小賈有一搭無一搭的閒聊了幾句,小賈的情緒漸漸地也放鬆下來,鍾翰這才把話題印向了今天他們三個之所以在這裡見面的根本原因。
聽他問起這個,小賈表情很嚴肅鄭重的點了點頭,說:“認識,你們的畫像畫的比她本人臉圓了一點兒,但是鼻子眼睛什麼的都挺像,我一看就認出來了。”
“是你表姐那家美容院的顧客?”顧小凡根據小賈的職業推測。
小賈又點了點頭:“是,她是我表姐那個店裡頭的老顧客了,以前總能見到她,不過最近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她了。”
“那你知道她叫什麼名字麼?如果她是你們美容院的顧客,應該會留下顧客的信息登記吧?”鍾翰的眼睛朝小賈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小揹包掃了一眼。
小賈卻對他搖搖頭:“登記是有,但是沒什麼東西,而且我表姐也不讓我去動那些東西,也不讓我們跟你們說那人是我們顧客的事,我就只能告訴你們,你們要找的那個人她叫彭善芳,別的我也不太知道了,你們自己去別處再打聽吧。”
“我能理解你們美容院爲了內部競爭,怕顧客資料外泄什麼的,但是這件事現在涉及到一起刑事案件的調查,爲什麼不能告訴我們,這個叫彭善芳的是你們那裡的顧客呢?這種事情有什麼好隱瞞的?”顧小凡不太明白。
小賈遲疑了一下,有些爲難的看了看顧小凡,似乎在糾結自己到底該怎麼說,鍾翰見她這樣,也開口鼓勵她:“既然你都鼓起勇氣打電話要向我們提供線索了,就有什麼說什麼吧,沒關係,咱們今天說的話題不會不會外傳。”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我們店可能就得關門整頓,或者被吊銷執照了,我表姐是這麼和我說的。”小賈糾結了一下,還是說出了不敢公開提供線索的理由,“我表姐開的是美容院,正常來說,是不讓做整容手術的,我們都是偷偷的在做,你們那天去發那些東西讓我們辨認,前腳一走,後腳我表姐就把畫像什麼的都收上去了,讓店裡面的人出去也不許亂說,誰說出去就開除誰。”
“那你爲什麼又會決定偷偷聯繫我們的呢?”顧小凡問。
“我越想越害怕,你們不是說那個人死了麼,我老家是小地方的,家裡頭奶奶和媽媽都特別迷信,相信那種東西,所以我就覺得挺怕的,萬一那個女的覺得自己死得冤,希望你們警察給她抓到殺她的人,我們明明知道她是誰,還故意不告訴你們,萬一耽誤了什麼,她找我們算賬可怎麼辦。”小賈說着無端端的打了個寒顫,“現在這可已經是陰曆七月份了,鬼月呢……”
顧小凡雖然對小賈的迷信程度有些無奈,但是卻又有些慶幸她這麼迷信,否則的話估計她也會像自己的表姐和其他人一樣,守口如瓶,隱瞞到底。
“你說的這個彭善芳,她在你們那裡都做過些什麼項目?怎麼那麼久沒再去過,你還能記得她呢?”顧小凡又問了另外一個疑問。
小賈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說:“因爲她以前去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我們那兒的人幾乎都認識她,她特別喜歡整容,特別愛漂亮,前前後後在我們那兒動了好多次刀子,光是手術的錢加在一起就都差不多快有十來萬塊錢了,那都還不算美容什麼的花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