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結束了對“死亡名單”的調查,原本隊裡面是要給他們調修的,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另外一個案子就又從天而降,落到了顧小凡和鍾翰的頭上,讓他們立刻又打起精神,馬不停蹄的奔向了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位於a市郊區的一個風景區內,名字叫做翡翠潭,在a市還是非常有名氣的,顧名思義,這個風景區裡面最有名的自然就是一個據說足有百米深的湖,湖裡的水翠綠翠綠的,就好像是一塊通透的上好翡翠,而這一次,出事的地點正是這一個a市居民夏日消暑的好去處。
接到報警的時候是傍晚,鍾翰開着車載着顧小凡趕過去,路途上花了四十多分鐘的時間。他腿上面的傷口前一天已經拆了線,也換過了藥,醫生說只要不進行劇烈運動,儘量避免沾水,基本上走路、開車,都沒有什麼大問題了。
不過顧小凡還是有點不放心:“其實你方纔讓戴煦和我來就好了,沒有必要自己特意跟着我一起來,醫生不是說了麼,你的傷口還得避免碰水。”
“瞧你說的,咱們就是去看現場,又不是要我自己跳下水裡面打撈什麼,哪有那麼多需要小心需要注意的,沒問題。”鍾翰不太在意的對顧小凡笑了笑。
顧小凡覺得倒也確實是這麼回事兒,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小題大做了,便也沒有再說什麼,其實她心裡面也很惴惴不安呢,不知道待會兒會看到什麼場面。
兩個人到了翡翠潭風景區,來到打撈上來行李箱的那個地方,太陽已經有些西斜了,翡翠潭的岸邊圍着不少看熱鬧的人,大多數都是來這裡乘涼消夏、游泳的人。好多人身上還穿着溼漉漉的泳衣、泳褲,人羣中間被用簡易的屏障圍起來了一個圈,旁邊拉起來了警戒線,顧小凡和鍾翰排開人羣。直奔那裡,發現地中央放着一個溼漉漉的軟面行李箱,顏色看不太出來,像是暗紅色的,上面有許多的水草、青苔,有些斑斑駁駁的,敞開的旅行箱裡面是一堆骨骸和石頭,箱子裡面的情況比外面略好一點,但是無論是內襯還是骨骸、石頭上面,還是沾染了一些淡淡的綠色。估計是在翡翠潭的湖水裡面浸泡的太久了導致的。
“什麼情況?”鍾翰問一旁的湯力,湯力方纔正好在附近,接到通知之後就直接一個人先過來查看情況了,比他和顧小凡早到了那麼一會兒。
“風景區的工作人員清理湖內垃圾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並且給打撈上來的,今年夏天特別熱。來這裡游泳的人也比較多,風景區管理處那邊接到好多投訴,說湖面和湖內垃圾比較多,所以他們今天就組織工作人員過來清理,結果勾到了重物,打撈上來一看是旅行箱。”湯力說着指了指面前的那個旅行箱。
鍾翰在不妨礙刑技人員拍照的前提下,也湊近了看看。箱子不算特別大,比一般的標準登機箱略大一些,又比尋常的托運行李要小一點,白骨加上石頭就把裡面充填的滿了三分之二,他找到在旅行箱旁邊檢查骨骸的劉法醫,湊上前詢問情況:“劉法醫。什麼情況?是殺人分屍之後裝箱拋屍的麼?”
“從骨頭的排列情況來看,不像是分屍之後裝箱的,我更傾向於死者是被人殺死之後,趁着屍體沒有僵化之前塞進行李箱裡,怕不夠下沉。又裝了幾塊石頭進去,然後丟棄在了這個翡翠潭裡面。”劉法醫扭頭一看是鍾翰,對他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很專業的講解起來,指了指面前的軟面行李箱,“從行李箱的容積來看,死者生前應該是個體型比較瘦小的類型,否則的話別說還放了石頭,不放石頭也裝不下。還有一件事,你們注意到死者的頭髮沒有?”
鍾翰在劉法醫的指點下,留意到旅行箱裡確實散落着一些溼漉漉的頭髮,應該是在屍體徹底白骨化了以後,沒有了頭皮的牽連,就都散落得到處都是了,這些頭髮長的長短的短,比較長的大概有拇指那麼長,短的大概只有一個指節而已。除此之外,鍾翰還注意到,除了骸骨和石塊兒之外,旅行箱裡還有兩個也被湖水泡的有些發綠的半球狀物體,看不出來是個什麼東西,看上去質地並不堅硬。
“從盆骨的形狀來看,這具骨骸應該是屬於女性的,”劉法醫接着說,“所以我判斷死者的頭髮原本並不是這麼短的,而是被一個不瞭解法醫知識的人故意剪短,爲的是想要故意混淆視聽,避免讓人通過頭髮的長度來判斷出死者性別。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一種推測,有沒有道理你們再另外衡量,這方面我不是行家。”
“劉法醫,”顧小凡也湊到前面來,比起之前見過的跳樓場面、腐爛無頭屍,這旅行箱裡的白骨看上去救比較不那麼嚇人了,“那兩個東西是什麼?”
劉法醫回頭一看是顧小凡,忽然笑了,調侃着對她說:“我以爲這東西,別人認不出來,你肯定比他們更容易看得出來纔對啊,怎麼還來問我?”
顧小凡一愣,又盯着那兩團東西看了看,越看越覺得那東西的形狀有些眼熟,再仔細瞧幾眼,腦子裡忽然之間就開了竅,臉色微微發紅的訕笑了兩聲。
“劉法醫,那個是什麼東西呢?”湯力還是有些沒看出名堂來。
劉法醫見他是真的沒看出來,只好告訴他:“隆胸手術的硅膠假體。”
湯力一愣,撓撓頭,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閃到一邊去不說話了。
“都已經徹底變成一把白骨了,這得是死了多久?”鍾翰在顧小凡盯着那東西猛瞧之前也覺得有些摸不到頭腦,不過很快就意識到那是什麼,現在看到湯力從不開竅,到猛然明白過來的窘態,也覺得很有趣,但他還是更關心正事兒。
“我個人認爲,少則十個月,多則一年以上。”劉法醫謹慎的說出了自己的估計,“人在水裡面的腐爛速度是土裡的兩倍甚至更多,從這具骨骸白骨化這麼徹底來看,被丟進湖裡面的時候溫度也應該不會太低,方纔風景區負責打撈水滴垃圾的人也提到了,這個湖的湖底不是每一處都一樣深,最深的地方百十來米,最淺的地方可能只有三五米深,那個行李箱大概是沉在了一個比較淺的地方,所以才能夠被人撈上來,而且也因爲比較淺,水溫不會特別低,腐敗速度反而快,所以我推測這具屍體被裝在旅行箱丟到湖裡的氣溫比較暖,再加上水淺,所以白骨化速度比較快,如果沉得深,一來水溫低了不那麼容易腐爛,二來不容易打撈。”
雖然按照劉法醫的說法,似乎死者遇害的可能時間已經比較樂觀了,但是十個月甚至一年多以前這麼大的一個時間跨度,對於排查死者身份來說,還是很有難度,鍾翰他們心裡面大概有了估量,接下來便幫忙處理好現場的其他工作,然後行李箱、骸骨這些都被一併帶回去,交給法醫,根據骨骸來檢測骨齡,還原死者生前的身材樣貌等等,看看能不能爲覈實身份提供幫助。
接下來落在鍾翰、顧小凡他們身上的任務,自然就成了排查a市範圍內所有女性被報案失蹤的記錄,因爲暫時只能確定死者性別爲女性,別的信息一概不知道,在骨齡結果出來以前,他們做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在提前爲接下來的排查劃定範圍。
接到報案就已經是傍晚了,等到處理完現場,再返回公安局裡去加班加點,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如果不是顧小凡接到了一通完全出乎她意料的電話,她都不會發覺不知不覺之間,他們已經忙到了夜裡十點多。
這個時候突然打來電話找她的不是被人,正是沉寂了好些天,都快被她拋在腦後的,之前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一起吃過一頓相親飯的崔晨。
“睡了麼?我想請你出來一起吃宵夜。”電話一接通,崔晨就直接發出邀約。
“這個時間?”顧小凡一愣,看了看辦公室牆壁上的掛鐘,“太晚了吧?”
“怎麼會晚呢,咱們都是年輕人,這個時間不正好應該是夜生活的開始麼?”崔晨當然不可能被顧小凡這麼一說就立刻放棄。
“我這人沒什麼夜生活,而且,我現在還在單位加班呢,手頭有案子,脫離不開。”顧小凡確實手上有事沒有做完,另外一方面,上一次見面實在是談不上多愉快,都這麼晚了,她也確實覺得再出去和崔晨見面有些不妥。
“你這是找藉口搪塞我呢吧?而且藉口找的很沒有誠意,”崔晨根本不相信顧小凡的話,“要是真的,你跟我說說你手上的是個什麼案子?”
“這個我當然不肯能告訴你,那啥違反紀律的,不能對外透露。”顧小凡有些不太高興了,但是本着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原則,她也不願意和崔晨之間的溝通陷入僵局,回傳到自己父母那邊,又落下口實,“不信你現在到公安局刑警隊來找我也行,看看我是不是和我同事們一起在加班。”
“我開玩笑的,你何必當真呢,”崔晨在電話裡不冷不熱的笑了笑,“那你忙吧,改天再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