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凡和鍾翰在桌旁坐下來,服務員熟練的把菜單分別遞到兩個人手裡,麻利的撤走多餘的餐具,順便幫他們每人倒了一杯熱開水。
“在這兒工作很久了吧?感覺你業務夠嫺熟的。”鍾翰很隨意似的問。
“在這兒幹了一年多了,快熬成元老了。”服務員嘿嘿一笑,回答說。
鍾翰點點頭,對這個答案好像還挺滿意,然後擡頭看看對面的顧小凡,問:“你想吃什麼?挑你愛吃的點。”
“我也不知道,我選擇恐懼症都快發作了,要不還是你來吧,最好是清淡一點的。”顧小凡翻了翻面前又大又厚的菜單,最後還是決定把選擇權交給鍾翰。
鍾翰點點頭,隨手翻了翻菜單,點了兩熱一冷三個菜,服務員麻利的下了單,可能是過了飯口的緣故,廚房那邊也沒有特別忙了,沒一會兒的功夫三個菜就都端上來了,顧小凡拿眼神詢問鍾翰接下來該幹什麼,鍾翰笑呵呵的拿起筷子指了指面前的飯菜:“快吃,要不一會兒涼了,吃了傷胃。”
鍾翰點的都是看起來很普通的家常菜,但是卻很對顧小凡的胃口,外面暑氣重,大油大膩的東西看了就沒有胃口,面前的這三道菜看上去倒是挺不錯的,苦瓜炒蛋口感微微有點發苦,但是卻很去火,蒜蓉高湯娃娃菜吃起來也很鮮甜,再加上一個凍拌木耳蓮藕,冰涼爽脆,把顧小凡幾乎罷工一白天的胃口都給激活了。原本一摸到溫度就覺得不想放進嘴裡的白米飯也吃了一小碗下去。
飯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服務員藉着進來添茶倒水。進來之後就不走了,在門口站着,估計是想看看他們吃得怎麼樣,因爲時間也不早了,忙了一大天之後。服務員也想早點把客人送走,好早早的打掃乾淨包廂,早點下班回去休息。
“我們很快就吃完,不會耽誤太久,影響你們下班的。”鍾翰對服務員說,順便附帶了一個非常誠懇,帶着歉意的微笑。
他這麼一說,服務員倒有點不好意思了。一面拿眼睛打量鍾翰,一面擺擺手說:“不急,不急,我們還有將近一個小時才下班呢。”
一副好的皮相果然走到哪裡都會比較好用,顧小凡低頭吃飯,偷眼看了看鐘翰,心裡暗暗的感慨,本身長得就不賴。再加上裝出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假象,估計換成是誰。也不好意思對這隻狐狸太不客氣,更不要說年輕的小姑娘了。
“對了,你們這家叫泰河酒樓,我記得原本別處還有一家泰河大酒樓,你們就差一個字,是不是一家的啊?”鍾翰似乎很有聊天的興致。反正他比顧小凡吃飯速度快一點,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索性和服務員攀談起來。
“那個啊……”服務員表情有點小曖昧,“算是吧,具體的我不太知道,經理說要是有人問就告訴人家,是一家子的,但是不是一個老闆。”
“你們經理就是你們老闆吧?榮譽可不少啊。”顧小凡喝了口水,也跟着問。
“哦,那個是我們老闆,我們經理是老闆的姑娘和姑爺。”服務員說。
“那不就是一回事兒了麼,老闆的姑娘和姑爺當經理,那不就等於是老闆了麼,橫豎都是人家自己家的東西。”鍾翰輕飄飄的說。
這個小服務員倒也是個執拗的性子,聽他這麼說,忍不住立刻開口反駁說:“那可不是那麼回事兒,經理就是經理,跟老闆可不是一回事兒,這房子,這店,都是我們老闆的,店裡頭賺的錢也都是我們老闆的,經理跟我們一樣,按月開工資,就是工資和獎金比我們多點兒唄,那怎麼能是一回事兒呢。”
“看你年紀不大,還挺犟的,”鍾翰故意和小服務員擡槓,“你們經理,既然是老闆的親閨女,親女婿,歸根結底那就和你們不一樣了,人家管着自己店裡的事兒,你們老闆賺的錢,轉頭也還是揣進你們經理的口袋,羊毛出在羊身上,而且你們老闆我好像以前來的時候見過一回,歲數可不算小了,店裡頭的事兒還不是全都得交給孩子去處理去,那不就是把店給人家了嘛,我要是你啊,就看清楚一點,在經理面前好好的表現着點兒,這纔是最實在的。”
方纔靠着外貌和溫和可親的態度打下來的良好基礎終於不再繼續起作用,小服務員撇撇嘴,不太願意搭理這個說話不順耳的顧客了,轉身去自顧自的整理着一旁小櫃子上頭的餐具,方纔的話題也算是到此爲止,沒有繼續下去。
顧小凡吃飽喝足,放下筷子,鍾翰見小服務員一副不太想理人的樣子,也不再和她多說廢話,示意買單之後,跟着小服務員到樓下吧檯去付錢,一樓大廳裡已經只剩下兩三桌的客人還沒有走,幾個服務員開始打掃起衛生來,吧檯旁邊站着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正和吧檯旁邊站着的領班不知道說着什麼,從領班的態度來看,對他還是挺客氣的。這個男人中等個,不算高,身材挺敦實,膚色偏深,身上穿着一件鬆鬆垮垮的海藍色格子襯衫,凸起的肚腩隱約可見。
“尤總你來啦?”小服務員看樣子也和這男人挺熟的,離着大老遠就開口和他打招呼,說起話來笑嘻嘻的,一副故意打趣對方的架勢。
“婷婷勤勞啊,都這個時候了還招呼客人呢!回頭尤總幫你反應,要求給你漲工資啊!”被小服務員稱爲“尤總”的藍格襯衫男人滿臉堆笑的對她說,順便掃了一眼鍾翰和顧小凡,隨口問,“二位,吃的怎麼樣?對我們這的菜滿意麼?”
“挺不錯的,廚師手藝挺好。”鍾翰對他笑着點點頭,開口稱讚了一句。
男人聽着挺高興,伸手拍拍鍾翰:“喜歡吃就常來捧捧場啊!”
說完他就不再理會鍾翰和顧小凡,轉頭問領班:“我大爺最近來了沒?”
領班搖搖頭:“這不還沒到結算的日子呢麼,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闆不到結算的時候就不來,平時的事兒不都是你幫着經理他們兩個一起管着的麼。”
聽得出來,領班對這個人說話的時候,頗有些故意諂媚的意思。
藍格襯衫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調侃的冒出一句:“最近日子我都過糊塗了,忘了還沒到結算的日子這回事兒了,我大爺那老頭兒,滿腦子就認錢!”
“老闆就認錢比不認錢好啊,大河有水小河滿麼!”領班倒是挺會說話。
鍾翰和顧小凡算完了飯錢,離開了這家泰河酒樓,上車之後鍾翰開車朝顧小凡的住處方向開,顧小凡這頓飯吃得倒是挺舒服,就是心裡頭還有點不明白,於是扭頭問鍾翰:“今天這頓飯的目的達到了麼?”
“基本上差不多吧,你既然都看出來這頓飯不是單純來填肚子的,那乾脆別問我了,我來問問你吧,你覺得都有些什麼收穫?”鍾翰反過來問起了顧小凡。
顧小凡想了想:“尤志業這家飯店看上去規模還不錯,而且他現在所謂的從自己的飯店退到幕後,其實也不算是真正的退休,而是有收有放,方纔咱們在包廂裡跟那個服務員聊的時候,她不是說了麼,錢是老闆拿着的,經理和他們一樣,都是固定拿工資外加點兒獎金,只不過就是工資高一點罷了,方纔下樓的時候那個領班和人家說的話不也聽出來了麼,尤志業只有在飯店結算的時候纔過來看看,平時的事情都是丟給女兒女婿來做,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屬於下方管理權,但是關係到收入和金錢的財政大權還在他自個兒手裡握着呢!這樣一來,他的錢肯定不用擔心外流,就是女兒女婿有點淪爲替人打工的那種感覺。今天吳偉來公安局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車鑰匙了,特別經濟型的車。”
“這個我也注意到了,我還看到他的車後窗上頭還貼着泰河酒樓的廣告語,要不然你以爲我是怎麼知道他們家飯店叫什麼的?”鍾翰笑了笑,然後又問,“除此之外呢?還有什麼別的沒有?”
“別的……哦,我知道了,你是說方纔那個男的,他應該就是尤志業的侄子吧?真巧,居然被咱們在這兒遇到了。”顧小凡稍微遲疑了一下就想了起來。
“是挺巧的,說明咱們運氣還不錯,”鍾翰笑着點點頭,“服務員和尤志業的侄子都挺熟的,領班對他也特別客氣,看樣子這個人平時不光是和尤志業一家子有來往,而且來往還挺密切的,連飯店裡的事情都有插手的份,服務員都敢叫他‘尤總’,足以見得他平時在飯店裡頭也不是普普通通幫忙做事的角色。”
“那咱們準備從他着手麼?”
“不用心急,一來等等屍檢結果,二來看看死者到底是不是尤志業,等有了確切的答覆,咱們再注意這個‘尤總’也不晚。”鍾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