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蹊蹺,指的是什麼?”管理員的話說的不明不白,顧小凡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一邊和鍾翰跟着他走,一邊詢問具體情況。
管理員也是一頭的汗,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是這麼回事兒,我最近接到了好幾次住戶投訴,說隔壁鄰居可能是在自己家的小花園裡頭上肥了,特別臭,讓我們管管,干涉一下,我最初也沒當回事兒,因爲麼,我們這個小區好多一樓的房子都是老人在住,雖然小區把他們窗外的面積都規劃給了他們當花園,裡頭不少人不種花,喜歡種菜,種菜呢,就總想弄點糞肥什麼的上一上,左鄰右舍、樓上鄰居什麼的,難免會聞到點臭味兒,我們一開始也以爲是這種事兒呢,就象徵性的給那家住戶按照之前留的聯繫方式打電話,結果沒人接,去登門找了兩次,也沒人在家,這事兒我也就給放下了,結果今天鄰居那家找來了,還把那戶人家樓上住的也一起給拉過來找我們反應,說越來越臭,都招蒼蠅了,樓上一開窗子蒼蠅就一羣一羣的往人家屋子裡頭涌,我就過去看了看,然後我覺得這事不簡單。”
“你的意思是?”聽他說了這麼多,其實不僅鍾翰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就連顧小凡也有些明白了管理員的意思,但是她還是需要確認一下。
“我平時喜歡看法制節目,我覺得那家院子裡的狀態,特別像那種地底下埋了死人之後的樣子。”管理員兩隻手互相搓着自己的手臂。“最好是我搞錯了,雖然白折騰你們來一趟也挺過意不去的,但是……真要是有啥的話,太嚇人了。”
“要是什麼事情也沒有,只是虛驚一場的話,我們白跑一趟倒也算是值得了。”鍾翰對管理員說,他這話說得倒也是句大實話,白跑一趟終究好過一樁命案。
管理員也不再說什麼。帶着他們朝一棟樓的方向走去,直奔其中一個單元一樓居住的一戶人家,敲了敲門,門裡面很快就有人應聲,一個抱着孩子的年輕女人過來開門,一看是管理員帶着人來了,連忙讓他們進去。
“你們快看看是怎麼回事兒吧,你們物業那邊不是都有聯繫方式什麼的麼?找找人,或者想想別的辦法也行。你說我們爲了孩子小,特意買了個一樓的房子,就是爲了能讓孩子能在院子裡玩兒的。這隔壁把院子搞得那麼臭。我們不開窗味道都往屋子裡鑽,誰還敢讓孩子出去玩兒啊!”女戶主看樣子是把鍾翰和顧小凡當成是管理員叫來的負責人,或者是物業公司派來的了。
“我們先看看情況吧。”鍾翰沒有挑明身份,對女戶主說。
女戶主連忙抱着孩子進了屋,還關上了門,男戶主對他們笑了笑。說:“實在是太臭了,她怕薰着孩子,這幾天都是,移開這個拉門,就抱孩子躲進去。”
顧小凡他們走到玻璃拉門跟前。還沒等拉門打開,就已經隱約的聞到了一股讓人直想皺眉頭的難聞氣味。等男戶主嘩的一下拉開了玻璃拉門,一股熱烘烘的風從外面迎面吹了進來,風裡夾雜着一股濃烈的腐臭味,與此同時,顧小凡只覺得耳邊嗡嗡的幾聲,幾隻黑乎乎的綠頭蒼蠅已經從外面飛了進來,男戶主趕忙把他們幾乎是推着趕着的弄到小院子裡,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關好了玻璃拉門。
“家裡孩子小,殺蟲劑也不敢噴,這蒼蠅天天無孔不入的,煩死了。”男戶主用手遮住鼻子,帶着鼻音一邊用另一隻手趕蒼蠅,一邊抱怨。
鍾翰朝隔壁院子看了看,視野並不是很好,那家人弄了許多木板條爲了一圈“院牆”,用來阻斷左鄰右舍的視線,劃出自己的私密空間,雖然看不到什麼,但是那些木片可擱不住噪音,站在這邊就已經可以聽得到嗡嗡的聲音,一聽就知道那邊的蒼蠅數量一定非常可觀。
站在院子裡面聞,腐臭難聞的味道再加上空氣裡的熱度,薰得人有些胸悶氣短,鍾翰個子高,站在木板條圍起來的院牆旁邊,踮着腳能夠勉強看到隔壁院子裡的情況,顧小凡個子矮,只能從木板條中間的縫隙裡朝那邊看。
隔壁的院子裡只有中間窄窄的鋪了一條水泥磚路,其餘的地方就都是黑土,除了邊邊角角的地方仗着幾根雜草之外,什麼花草蔬菜等作物也沒有種,院子裡的土看上去還是比較平整的,好多和方纔費勁鄰居屋子裡的不相上下的大黑蒼蠅嗡嗡嗡的上下亂飛,還有一羣落在院子中央的一塊地上,爬來爬去的不肯飛走。
“確實聯繫不上那邊的房主麼?”鍾翰看了一會兒,扭頭問管理員。
管理員點頭:“確實聯繫不上,打電話也沒人接,敲門也沒人開,不然的話我也不會打電話叫你們來。”
管理員很聰明的沒有說自己打電話是報警的那一部分,估計也是怕事情都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先在居民裡引起恐慌情緒吧。
“這家幾口人?”鍾翰問。
“好像是就一個老頭兒自己一個人住吧,偶爾有時候有人來,但是呆不多久就又走了。”回答這個問題的是男戶主,他的手還掩在鼻子上來擋臭氣呢。
“是,這家好像平時都是一個男的自己住,偶爾家裡孩子會來。”管理員說。
“有聯繫電話麼?”鍾翰問管理員,表情看上去有點嚴肅。
管理員一臉爲難的搖了搖頭:“這個可沒有,不是常住居民,當初沒留。”
“走吧,先回去你那邊再說。”鍾翰示意管理員先離開這裡。
管理員心領神會:“對對對,那個,咱們先回去,我再看看能不能找到電話。”
“那你們可抓點兒緊啊,這麼薰着我們真的是受不了啦!大家住在這裡都交了物業費的,憑什麼我們遭這份兒罪啊!”男戶主怕他們甩手就走,不放心的跟在後面叮囑,帶着他們回到自家的客廳裡,這才把掩着口鼻的手拿開。
“不會的,這兒我們會想辦法解決。”既然被當成了物業派來的人,鍾翰索性就做戲做全套,有模有樣的點頭應承下來。
出了那戶人家,還沒等走遠,管理員就急不可耐的問:“怎麼樣?有事兒麼?”
“先想辦法聯繫上屋主的家人之後再說吧,你當我們有透視眼麼?”鍾翰現在也不能給管理員一個確切的答覆,只好半開玩笑的回答他的問題。
在又嘗試着撥打屋主的聯繫電話,始終處於無法接聽的狀態,敲門也始終無人應答之後,鍾翰和顧小凡只能採取另外一個辦法,那就是拿着戶主的個人信息,通過戶籍上面的記錄來尋找他的家人,並且取得聯繫。
事情的進展還算順利,那套房子的戶主名叫尤志業,今年65週歲,個體經商人員,離異後單身多年,和他同在a市的還有一個女兒和女婿,二人並不與尤志業住在一起。於是輾轉找到了尤志業女兒的聯繫電話,像她說明了一下身份和事由,尤志業的女兒似乎也有些覺得納悶,說自己也聯繫不上父親,估計可能是又跑去哪裡玩或者旅遊去了,不知道父親家的小花園裡面到底弄了什麼。
在徵求她的意見,詢問是否可以到場,以便他們開門進去查看院子裡面具體情況時,尤志業的女兒大大咧咧的表示完全不需要,他們找個開鎖的人直接進去就行,不需要自己到場,反正有物業的人在場,如果有什麼物品丟失、損壞,她會跟物業交涉。鍾翰自然不能同意這樣的安排,堅持之下,尤志業的女兒終於妥協,約定了時間,幾個人在尤志業家樓外碰了頭。
尤志業的女兒三十多歲,樣貌平平,身材微微有些發福,衣着倒是挺有排場的樣子,開着車來了之後,火急火燎的拿了備用鑰匙打開門,催促他們快一點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屋子裡飄出來的異味薰得皺起了眉頭。
鍾翰和顧小凡讓所有人都套上了鞋套,不要隨便碰屋子裡的東西,然後直奔客廳落地窗外的小院子,管理員和尤志業的女兒在客廳裡隔着窗子好奇的看。
鍾翰的動作很小心,生怕會不小心破壞了什麼似的,在蒼蠅飛舞最密集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清理着那裡的土,顧小凡在一旁幫忙,時不時得偷偷留意一下鍾翰的狀態,在這種腐臭熏天的地方清理泥土,她真的有點擔心這個潔癖男能不能夠承受得住,結果發現鍾翰專注工作的時候,承受能力也比平時好像要高一些。
過了一會兒,鍾翰手上的動作忽然放慢了許多,他轉過頭,對顧小凡點點頭:“打電話回局裡叫人吧。”
顧小凡的心往下一沉,探頭朝鐘翰面前一看,之間被他清理到一邊去的土地上形成了一個小坑,小坑裡被一羣蒼蠅圍着亂飛的,是一隻骯髒變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