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母搖搖頭,眼神裡帶着點茫然,似乎對於眼前的狀況,她還沒有能夠完全的認清和接受似的。
“我怎麼都沒想到,我兒子會是這麼個結果……有點兒意外。”她蠕動着嘴脣,帶着氣聲的說出了自己此時此刻最想表達的心聲。
顧小凡見她這樣,也不免覺得有點難過,起身坐到魏母的身邊,輕輕的撫着她的背,勸慰她說:“這種事情誰也沒有辦法預料的,既然已經發生了,就只能看開一點,我們一定會盡快把兇手繩之以法,給你們一個交代。”
這番話顧小凡說的很真誠,沒有夾雜一點程式化的敷衍,她雖然入行的時間不算很久,畢竟也不算是個菜鳥了,甭管是親自負責調查,還是幫忙做些輔助的工作,耳聞目睹的案子也不算太少,有一個道理她是很清楚的,並不是沒一個被害人都白璧無瑕,是衆人公認的“好人”,也並不是每個行兇者都是一臉橫肉,天生的匪類,或許某些被害人身上存在着非議和瑕疵,但並不代表着他們淪爲犯罪的受害者時就不配得到公平的對待,而另外一方面,即便是一個天大的好人,一旦做出了侵害他人生存權的事情,他的罪惡也無法因之前的諸多好處就得到抵免。因此,不管魏鵬程之前揹負着什麼樣的案底,對於顧小凡和鍾翰而言,他都和其他案子的被害人一樣,需要法律來主持一個公道。
魏母聽了顧小凡的話,原本乾澀的眼睛頓時蒙上了一層水霧,她點點頭,吸了吸鼻子,說:“姑娘,我謝謝你,我也代表我兒子他爸爸謝謝你。其實,我自己的兒子,當媽的心裡頭明白,鵬程是個什麼樣的孩子我和他爸爸心裡面都有數。我們老兩口早就做過心理準備,覺得這孩子太不省心了,脾氣又暴,之前讀書那會兒就沒少在外面惹是生非,所以我們早早的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覺得說不定哪一天,鵬程就得因爲什麼事兒又被抓進去,說不提心吊膽那是假話,但攤上了這麼個孩子,我們也得做好點思想準備。結果沒想到……”
魏母哽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真要是他又把人打壞了或者怎麼樣。需要賠錢進監獄,那也就罷了,好歹人在監獄裡頭,那也是好端端的活着呢。結果現在出事的人居然是他……”
顧小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人在難過的時候,安慰的話聽起來其實都只是隔靴搔癢,所以她只能輕輕的拍了拍魏母的手背,表示自己能夠理解她此時此刻的內心感受。
“阿姨,你能跟我說說魏鵬程的個人情況麼?比如說,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顧小凡緩了一會兒,等魏母的情緒平復了一點點,這才重新開口。
魏母嘆了一口氣。說:“我是當媽的,鵬程是我兒子,哪有媽看自己兒子不好的呢!我這麼說別人可能覺得我護短,我覺得我兒子骨子裡不是個壞孩子,小時候鵬程可乖了。虎頭虎腦的,誰看了都喜歡他,除了調皮點兒,也沒有什麼過格的地方,小男孩兒麼,哪有不調皮搗蛋的,後來大一點,上了中學之後,他是沒受到好的引導,這也怪我和他爸爸,那會兒忙着賺錢養家,沒有顧及那麼多,等發現的時候,這孩子已經變得脾氣很暴躁了,動不動跟人一言不合就動手打架,我和他爸爸讓他不要這樣,他說我們不懂,他那叫江湖義氣,要是不講義氣,以後別人都會瞧不起他。”
魏鵬程中學時代因爲打傷了人而落了案底的事顧小凡已經有所掌握,因此並不覺得有什麼意外的,索性不插話,讓魏母繼續說下去。
魏母吸了吸鼻子,繼續說:“別看鵬程平時愛打架,但是他從來不欺負比自己弱的人,有一次他因爲跟人家打架,沒打過,受傷了,送醫院縫了十幾針,我和他爸爸又氣又心疼,他還特別理直氣壯的說,打架當然就是得把比自己強的人打倒,那纔算好漢,欺負比自己弱的叫人笑話,我和他爸爸私底下說,其實孩子心地是不那麼壞的,還有點鋤強扶弱的那點兒心思,可就是方法不對,咱現在這個時代,需要的可不是成天打架鬧事的人,回頭得好好勸一勸。”
“那後來你們勸過麼?有效果麼?”
魏母苦笑着搖搖頭:“要是有效果,我們倆還用提心吊膽的擔心將來鵬程會又因爲打架鬧事進監獄麼,之前那次要不是年紀小,也不會判得比較輕,我們以爲這孩子經過這麼大的一個坎兒,肯定能長點兒記性,結果沒想到他還是老樣子,出獄後還認識了好多不三不四的那些人,我們倆後來一看也管不了啦,也就死了心,放棄了。”
“那,平時魏鵬程有什麼愛好之類的,你知道麼?”顧小凡問。
“愛好……”被問到這個問題,魏母遲疑了一下,有些吃不準,“我對你們小年輕的現在都喜歡幹什麼一點兒都不瞭解,我兒子……我就知道他喜歡上網,上中學那會兒就特別喜歡,逃課跑去網吧裡,半夜從家裡也溜出去玩,後來我們倆把家門反鎖了,他那牀單順窗戶往外跑,怎麼都攔不住,我們一想,這也不是個事兒啊,沒辦法了,孩子爸爸就拿錢買了電腦,在家裡頭也能讓他上網了,好歹這樣一來,他在家裡玩兒,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好過他大半夜的跑去網吧那種地方,誰知道會遇到什麼人。”
“那他上網都幹什麼你們知道麼?”
“不知道,他每次都關上門,不讓我倆進去,再後來孩子的爺爺奶奶身體不好,我們倆就回老家去照顧老人了,對鵬程的事兒知道的就更少了。”
顧小凡和魏母說話的功夫,鍾翰陪着魏父也回來了,魏父的眼圈還泛着紅,之前應該是哭過的,他對魏母點點頭,說:“同意書我簽了,咱們現在得相信警察,人家會給咱們個交代的。”
魏母的眼角又流出了一行淚,一邊抹着一邊對丈夫點了點頭。
“魏鵬程的女朋友小馮,你們認識麼?”顧小凡等魏鵬程的父母說完話,又開口繼續詢問起來。
魏父看了看魏母,臉色不大好看,對妻子說:“那個女的我一個大男人不好評頭品足說什麼,該說什麼你跟這兩個小同志說吧!”
“二位是對魏鵬程的女朋友印象不太好?”鍾翰雖然沒有聽到之前顧小凡和魏母談論的話題,但這一對夫妻臉上的表情已經可以充分說明問題。
“我是不喜歡她,鵬程帶着她回家裡來過那麼兩次,一次是兩個人在一起沒多久,一次是兩個人在一起都有半年多了吧,第一次我忍着沒說,因爲我覺得年輕人麼,有時候沒長性,說不定沒幾天兩個人就散了,我就沒管,結果隔了半年多,又帶回來,我就跟我兒子明確的說了,我不喜歡那個女的,讓他跟人家分手,我們老魏家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大戶,但是我們家媳婦兒可絕對不找那個樣子的。”魏母提起小馮來,還是一臉的不高興。
“魏鵬程答應了麼?”鍾翰問。
魏母搖頭:“不答應,我兒子特別犟,從來也是說不聽,他說他找老婆愛找什麼樣的就找什麼樣的,將來對我和他爸爸肯定壞不了就行了,別的不用我們操心,我們也管不住,後來他可能也是知道我們不喜歡那個女的,就再也沒帶人回來家裡頭過。”
“那我就想冒昧的問上一句,你們爲什麼不喜歡魏鵬程的女朋友呢?”鍾翰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我們和那個姑娘打過一個照面,看上去挺正常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特別的淡定,就好像今天早些時候那個滿臉哭花了濃妝的女人不是小馮一樣。
魏母的表情裡多了幾分不屑,她看了看魏父,說:“我問過我兒子,兩個人是怎麼認識的,他說是在夜總會裡頭幫那女的出頭打架認識的,你們可以說我是老腦筋,反正我就覺得好人家的閨女不應該大晚上的跑去夜總會裡頭鬼混,就算是去了,也不可能招惹是非的跟人家起什麼衝突,再加上那女的來我們家的時候,臉上那妝就跟個大花臉似的,反正一看就不是正經女孩兒,所以我特別不喜歡。”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別的原因麼?”顧小凡點點頭,表示能夠理解魏母的這種看法,然後繼續問。
這一次開口的是魏父:“還有就是,我們倆覺得那姑娘和我兒子在一起目的不太單純,我們家沒有什麼大錢,但是早年做買賣,也算是攢下了一點家底,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從我兒子那裡聽說過什麼,第一次到我們家裡來,就拐彎抹角的跟我打聽,想知道我們家有多少存款,有多少財產,所以我覺得特別的不舒服,也沒怎麼搭理她,她後來可能是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