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裡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個人的故事其實並沒有太悽美，說到底只是單相思，外加自己的私慾過重，太偏執，所以走到如今的這一步，不過我也總算知道了爲什麼安墨會有印記這個問題了。
原來他身體裡有墮仙的血統。
我爲我現在和安墨是一樣的身份而感到高興，同時也爲他所經歷的一切感到心痛，最想知道的就是當年皇甫爵到底做了什麼。
“你當年對那抹做了什麼？”
皇甫爵看了看我，低聲說：“也沒什麼，我就是讓他選擇你死還是你生而已。”
“尼瑪，這還沒什麼？”
我突然站了起來，一臉怒氣的瞪着皇甫爵。
要不是我本身的實力打不過他，我真的很想掐死他。
如果當年安墨是愛我的，那麼在我生還是我死的問題上，他肯定希望我活下去。相對的，我所要活下去的代價肯定也是非常苛刻的。
皇甫爵看着我，臉上沒什麼表情，依然淡淡的說：“那麼激動幹什麼？都過去了。他選擇讓你生，讓他自己死，你知道他自己死代表什麼嗎？代表他這個人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消失掉。”
我的心被震撼了。
一千年前的記憶我不記得了，但是我卻能夠因爲這樣的選擇而痛不欲生。
爲了我而放棄自己的生命，值得嗎？
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皇甫爵說：“我當時問過他一個問題，我說，爲了這麼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生命，千年之後她並不見得會記得你，你也依然這麼選擇嗎？你知道他怎麼說的嘛？”
我突然覺得心跳的很快，那種期待的感覺讓我血液加速，卻又帶着一絲恐慌。
“怎麼說？”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誒發抖。
“他說，愛過就夠了。這輩子能夠這麼刻骨銘心的愛一個人，他這輩子也算沒有白活。丫頭，你知不知道這句話對我來說是多麼大的諷刺？”
皇甫爵站了起來，整個人背對着我。
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可是卻能感覺到他情緒的低落。
他說：“我這一輩子都是因爲一個情字而陷入到如今的地步，可是我這輩子卻從來不知道那中刻骨銘心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感覺。我愛碧波仙子，我爲了他可以不顧一切，但是她心裡沒有我。我每一次都問自己，我這麼做值得嗎？一直到十七和我說着話的時候，我才發現，不值得
。爲了一個不愛我的女人，我墜入魔道，一輩子活在對兄弟的愧疚和痛苦當中，需要不斷的用鮮血，用邪惡來讓我自己好受一點，可是我並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情。我對愛情的瞭解就是痛苦，傷心和失落。但是看着十七每天見到你之後回來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美，就像當年的她一樣。他的表情，他的神態好像都沾了蜜一般，讓周圍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幸福的感覺。我突然十分想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滋味。”
我突然有些同情皇甫爵了。
一個人的單相思，毀了他，也毀了他的兄弟和愛人。
或許在他的心裡，他是痛苦的，即便是對碧波仙子最初的那點美好的感情是真的，這麼多年來，估計也被這種內疚和自責而折磨的面目全非了。
所以安墨的愛情纔會讓他做出那樣的選擇嗎？
我能理解他的做法，但是我不能原諒他這麼對待安墨！
“你想知道幸福的滋味，你可以找個人自己去嘗試，你幹嘛要那樣對你自己的兒子？”
我的憤怒讓皇甫爵回過頭來，苦澀的看着我說：“我沒機會了。在洗髓池的時候，我的心已經被化掉了。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有愛人的能力了。我現在的這顆心是原先魔尊的，黑乎乎的，一點紅的顏色都沒有。所以我就想知道，沒了心的十七，是否還會和以前一樣堅守着愛情，一樣會愛上你。”
“所以呢？安墨的心是你取出來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
怎麼會是這樣的事實？
他是一個父親啊！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
皇甫爵卻沒有搭理我的憤怒，依然淡淡的說：“是！他和我打了一個賭，如果在沒有心的情況下，他依然會愛上你，那麼他就贏了。從此以後，我放他離開魔界，任由着他和你海闊天空的去飛翔，再也不給你們任何的枷鎖。可如果他輸了，他就要自願去血池，成爲一個毫無情感的殺人機器。”
我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我無法理解，父子之間爲何要這樣相處？
“皇甫爵，你自己沒有心，是不是覺得別人也沒有心？你做任何事情都不會爲別人想一想嗎？我知道你現在不會憐憫任何人，可是他是你兒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和他打賭？剜心之痛有多痛你知道嗎？同時他還要承受着你這個父親的無情！你或許不在乎多一個或者少一個孩子，可是你怎麼知道他不在乎你這個父親？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子女不愛自己的父親，即便是那個人冷酷無情的讓人覺得可怕，可是血源親情啊，每一個孩子都渴望能夠得到父母的一點關愛，哪怕是一點點就會覺得心滿意足。可是你卻利用這個深深的傷了他而不自知
。我真的無法理解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你這樣的父親！”
皇甫爵看着我，好像並沒有因爲我的話而動容，只是低低的說：“我是魔，魔的世界裡沒有感情。”
“你真的沒有感情嗎？你要真的沒有感情，你爲什麼會墮入魔道？你要是沒有感情，爲什麼在發現他愛上我的時候不直接殺了他？你說你是想知道愛情是什麼滋味，所以才和他打賭。可是就算他賭贏了，你能夠親身體會到愛情的滋味嗎？你是沒有心，可是你有感情。你捨不得殺他！這麼多年，是你自己自欺欺人也好，是你真不清楚也罷，但是我知道，你捨不得他。就在我進來的時候，你問我他除了什麼事情開始，我就知道，你在乎他。”
我的話讓皇甫爵愣住了，那雙好看的丹鳳眼一眨一眨的看着我。
“我在乎他？我爲什麼要在乎他？就因爲他身上流着我的血？”
“你自己找答案吧！皇甫爵，我想對你說，在愛情的領域裡，你是一個失敗者，在親情的領域裡，你是個禽獸！在友情的領域裡，你更是不堪一擊！這樣的你到底爲什麼活着？”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爲什麼活着。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爲什麼活着。整個魔界都是我的，只要我願意，不管玉帝排了多少天兵，我依然可以暢通無阻的來去自如，可是我到底爲了什麼活着？這一千年來，我一直覺得我是爲了這個賭約活着，我要親眼看看那個當初爲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傻小子是輸是贏。可是今天我突然覺得我又失去了目標。聽你這麼說，他贏了，贏了這場賭局，所以我下一個一千年，我要怎麼活？你告訴我，我要怎麼活？”
皇甫爵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像個茫然的孩子看着我，可是我卻覺得心裡很難受。
“皇甫爵，你就是個瘋子！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我是瘋子！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瘋了，要不然你和我打個賭吧？”
皇甫爵笑的十分詭異，我卻覺得汗毛直立。
“我不要！我不會和你打賭，也不會和你做任何交易。我只想要救回安墨。你答應過他的，只要他贏了，你就放他離開魔界，讓他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你堂堂一個魔尊，不能出爾反爾！”
我的話讓皇甫爵愣了一下，隨即放開了我。
“是啊，我答應過他的，可是你真的不和我堵？你不和我賭，我下一個一千年怎麼辦？我沒有目標了。而且你不和我賭，我把這個傻小子抓來幹嘛？”
皇甫爵說話間，大手一揮，整個大廳的格局瞬間變了。
剛纔還是大廳，一轉眼，這裡就變成了牢房。
一根根的玄鐵柱子打造的牢房！
而牢房裡，被綁在柱子上，被抽打的皮肉翻卷的人赫然是陸恆
！
“陸恆！”
我抓住了牢門的欄杆大聲的喊叫着，可是陸恆卻什麼反應也沒有。
“別喊了，暈過去了。我不得不說，你們陰間的人真的挺能抗刑法的，我用抽魂鞭抽的他，哦，就是你手上那東西，不過我的可比你的厲害多了。你的使用黑狗血浸泡的，我用的是天狗的血。威力可是比你那個強大一百倍一千倍的，可惜啊，我不能讓他魂飛魄散了是不是？怎麼着也要撐到你來，所以我在他身上放了點東西，保護元神的東西，你放心，他只是每天承受着魂飛魄散的痛苦和驚恐，但是還真不至於魂飛魄散。怎麼樣？丫頭，現在你要不要和我賭？”
皇甫爵笑嘻嘻的看着我，那一臉無害的表情就像是鄰家大哥，可是他的做法和語言卻讓我恨不得撕碎了他的那張臉。
“魔尊，你很無恥你知道嗎？”
“不知道，不過謝謝你讓我知道了，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我真的只想知道，你要不要和我賭？”
對皇甫爵的問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這明擺着是想耍賴。
我要是和他堵了，誰知道他會提出什麼條件，而且安墨的心他還沒給我呢。但是我要是不和他賭，陸恆怎麼辦？
難道我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