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拉漫無目的地在街上到處亂逛。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更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
似乎,一切,總是在兜了一個大圈子之後,又回到了原點。
突然,在擁擠的人羣中,有人撞了羅拉一下,羅拉本能地看向來人,可是,她卻在對視中無法分辨來人的樣貌,她甚至沒有聽到對方對她低聲的咒罵。
羅拉就那樣一動不動,盯着撞到她的那個人,直到那個人在自己失神的注目下倉惶逃走,直到那個人消失在羅拉的視線外,直到許久許久之後,羅拉才搖了搖自己的腳腕……腳好痛。
是走得太久,還是站得太久,羅拉覺得自己的腳從沒有這麼痛過。
口乾舌燥,羅拉摸遍身上所有的衣兜,才發現除了電話,別無它物,甚至是連買一瓶水的錢都沒有。
羅拉在繁華的購物街找了一個空下的椅子坐下,然後,就呆呆地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羣。
腦子似乎罷了工,羅拉什麼都想不明白,她覺得自己似乎失去了最後智商、邏輯思維以及分析能力等等等等,她似乎失去了一切能幫她弄清楚目前狀況的能力。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這是不是最簡單的選擇?沒錯,羅拉覺得對於現在判斷值爲零的自己,什麼都不去想纔是最爲合適的。
今天晚上,要住哪裡呢?
上一次從喬尼身邊逃走,至少還帶着錢包,不論是取現還是消費,銀行卡是萬能的,可以租車帶步,可以開房入住,可以買衣購物。
可是,這一次卻不同了,現在最緊要的問題是,對於身無分文的自己,今天晚上怎麼辦?都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那也就不可能存在免費的住宿。
羅拉的指尖在電話屏幕上機械地滑動着,一個又一個的電話號碼翻出來,又翻過去。一遍又一遍,原本就少得可憐的通訊錄,可以求救的人卻被羅拉一個又一個地減了出去。
魯瀟然和魯辰逸那邊不能打電話。雖然自己曾經答應過他們兄弟二人,如果有什麼事情一定會打電話給他們其中的一人,可是,那個承諾羅拉卻從未想過會履行。不能讓他們再因爲自己而與他們的母親產生裂痕,甚至是稍許的隔膜或不快,羅拉都不想。
魯賓那裡同樣也不能打電話。自從魯賓知道魯艾惠茜真實的想法之後,就連電話他都很少打來了。魯賓以“不能再增加魯艾惠茜的仇恨,因爲那樣只會讓你受到更多的傷害”爲藉口,疏遠着羅拉,安撫着他的妻子。身爲羅拉父親的魯賓,最爲在乎的身份,永遠都是魯艾惠茜的丈夫。就像很多年前一樣,不,是從很多年前就那樣。
至於喬尼,似乎是目前唯一一個可以尋求幫助的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羅拉卻不想撥通他的電話。雖然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是,也許只有一簡單的理由,就是“不想”而已。
手機的電量只剩下一格,不知道在電池耗盡關機之前,自己能不能找到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的人。
羅拉的手又移到了胸前,隔着衣服,用力地按着胸口,感受着心臟的跳動。
是你嗎?告訴我,是你嗎?若心?不論你是誰,請告訴我,請清楚地告訴我,你的名字……
除了陌生人羣在四周吵雜的聲音,羅拉聽不到來自自己心底的對話。
究竟是謨誤會了?還是有人在刻意隱瞞?雖然現在看來,謨比魯賓或喬尼任何一個人都更可信,可是,羅拉卻希望這一次,自己可以選擇相信魯賓或喬尼。
電話又在手上振動着。羅拉低下頭,看向電話,屏幕上顯示的是琴音。
只是猶豫了幾秒鐘,羅拉慢慢地接起了電話,面對着琴音焦急的詢問,羅拉卻彷彿沒有聽到,她十分嚴肅地問道:“琴音先生,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是誰稱你爲‘琴’?”
電話裡的琴音明顯地因爲驚愕而愣住了,許久之後,他才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有人叫我琴的?不,你先告訴我你在哪裡?你……”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誰叫你‘琴’?”羅拉繼續重複着問題,現在的她,必須確認這件事,這比什麼都重要。
“……”琴音再次沉默了,這次的沉默似乎比上次沉默的時間更長,然後,他說道:“除了我已經過世的家人,只有一個人,就是白諾心的妹妹,我們的小天使,白若心……”
琴音的話還沒說完,電話中就傳來了忙音。他再一次撥通羅拉的電話,卻只聽到那句“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電話裡已經沒有任何的聲音,可是羅拉的電話卻仍然緊緊地貼在耳朵上。
最後的一點電量用完了,就像是最後一絲僥倖於心的希望。
現在,事實擺在眼前,羅拉已經完全確定自己移植的就是白若心的心臟,與自己一直對話的人就是白若心。
可是……
羅拉蹙着眉頭,還是不願相信已經確認的事實。是因爲事情發生的太過於突然?還是因爲事情顯得太過於詭異?亦或是一切都讓羅拉覺得不那麼真實?
慢慢地站起身,羅拉想要逃離人羣,因爲繁華的街道、密集的人羣都讓她喘不過氣來。
分不清楚方向,只是一味地走着,終於,人越來越少,在一處偏僻的小路盡頭,羅拉停住了腳步,面對着牆壁,就那樣站着。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羅拉突然嘆了一口氣,就像是她的魂魄終於回到她的身體。羅拉看着面前的牆壁,愕然了三秒鐘,卻不知道自己何以會站在這裡,似乎從穿梭的人流中走出來後,她就失去了記憶。
這還真是辛苦的一天啊,只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羅拉就失去了自己極爲在乎的三個人。
有人拍了拍羅拉的肩膀,羅拉回過頭,卻是不認識的兩個人。羅拉皺起了眉頭,因爲那兩個男人的臉上擺着讓羅拉極度噁心的表情。
羅拉冷冷移開視線,從那兩個人男人身邊走開。
兩個男人像兩隻蒼蠅一樣飛了過來,攔在了羅拉的身前。
“喲,小妹妹,招呼也不打一個,就想走啊。”一隻蒼蠅無賴地笑着說道。
“哈哈,小妹妹,哥哥們陪陪你吧。”另一隻蒼蠅無恥地做着下流的動作。
“走—開—!”羅拉語氣冷冷地命令着。
“喲,這小妹妹好冷淡啊,不過啊,哥哥就喜歡調教你這樣的……”說話間,一隻鹹豬手就伸向羅拉。
羅拉側開身體想躲開,卻沒想到被另一隻蒼蠅搶先一步擋在她身旁,羅拉無處可逃,那隻鹹豬手在羅拉胸前狠狠地捏了一下。
羅拉的腦子“嗡”的一聲,眼前這種情形彷彿似曾相識,是什麼時候?啊,對了,聖誕節那天晚上,自己的腦中好像出現過類型的畫面……不,是比現在更可怕的片段。
“喲,手感不錯麼,小妹妹的身材好有料啊。”身前那隻蒼蠅吃驚地說道,下體明顯有了生理反應。
“滾開!”羅拉捂住自己的頭痛得快要裂開了。
“哈哈,她好凶(胸)啊……”羅拉身旁的蒼蠅移到了她的身後,從後面直接襲擊她的胸部,雙手緊緊的抓住兩邊,猥瑣地笑着,滿嘴的酒氣。
明明還是白天,爲什麼在羅拉眼裡卻彷彿是深夜?明明還是晴天,爲什麼在羅拉卻看到漫天雪花?明明兩個男人只是襲胸而已,爲什麼羅拉覺得自己全身的衣服都被撕碎了,下體傳來撕裂般被侵犯的痛苦。
“啊!”羅拉突然狂叫了一聲,在兩個男人被嚇得一愣的時候,從他們身邊掙脫,向巷子的另一端跑去。
羅拉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就在她以爲自己甩掉了那兩隻蒼蠅的時候,身後卻傳來緊追不捨的腳步聲,看來是那兩隻蒼蠅跟了過來。似乎兩隻蒼蠅與自己似乎只有伸手可及的距離,羅拉跑向堆放着建材廢料的垃圾堆,隨手從中拽出一根鋼管,緊緊地握在手中,向身後狠狠的揮了過去。
鋼管被身後的人接住了,羅拉萬念俱灰,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逃不掉了、逃不掉了、逃不掉了。
“羅拉……”喬尼大聲地叫着羅拉的名字,想讓她清醒過來。
羅拉定睛地看向那熟悉的聲音的主人,分辨了許久,終於確定,那個人確實的喬尼。
“喬……尼……”羅拉感覺自己的力氣突然消失殆盡,在叫出喬尼的名字之後,她全身一軟,倒在了地方,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