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君兮把手遞出去,對着孝琳的小表妹微微一笑。
“放心吧。君兮姐姐也很厲害,她會保護你的。”
孝琳安撫着妹妹鯽。
小姑娘這才牽住了君兮的手。
“我陪你們一起去吧。”周子諺跟過來峻。
“你一個大男人跟去幹什麼?”君兮瞪他一眼。
孝琳他們聽到周子諺的話都笑起來了。
“周公子,你要不要這樣跟屁蟲啊!”
大家忙不迭的打趣,周子諺也不好意思起來。
“那你自己小心點。”他仍婆媽的叮囑。
君兮揚了揚手,表示她知道了。
“君兮姐姐。子諺哥哥是不是喜歡你啊?”剛纔一直安靜的小姑娘忽然語出驚人,把君兮問懵了。
“爲什麼這麼說?”
“我爸爸就是這樣對我媽媽的,我媽媽做什麼他都覺得不放心,爸爸一定要跟着媽媽,隨時能保護她,才覺得放心。”小姑娘語氣很隨意,她這樣的年紀,大概還不懂,這樣的愛多麼讓人羨慕。
“你媽媽很幸福。”
小姑娘笑起來:“那你不也很幸福?你看剛纔子諺哥哥那樣子。”
君兮沉默。
這不一樣的。朋友和愛人之間的關心,縱然再相像,那也是不一樣的。
如果,如果剛纔那番關心是來自周泫御……也罷,沒有如果。
走了一會兒,恰好發現了公共廁所,廁所是木屋狀的,掩在這小樹林裡,顯得童話感十足。
“君兮姐姐,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
“不用我陪你進去?”
“不用,我都是大孩子了。”孝琳的小表妹很乖巧。
通往廁所門的那條小徑很窄,而且因爲枝幹纏繞,不怎麼好走。小孩子身子骨小,“蹭蹭蹭”就穿了過去。
君兮想想還是不放心,她低着頭彎着腰跟着走過了那條小道兒,站在廁所的門口一邊等一邊陪着孩子說話。
沒一會兒,孝琳的小表妹就出來了。
她洗了手,小手一甩一甩的,心情很好地問她:“君兮姐姐,你看這裡像不像是童話故事裡的森林。”
君兮掃了一眼,這裡的風景的確美的醉人。
“像。”君兮說。
“那我們要不要玩一會兒回去?”
小姑娘話音剛落,孝琳的電話就靈犀的追過來了。
“你們怎麼這麼慢?沒事吧!”
“放心吧,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你?周公子剛還在這兒說呢,說你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見不得……”
“啊啊啊啊啊!”
孝琳話音還沒有落,君兮身邊的小姑娘忽然尖叫了起來。
“君兮姐姐,你看!那兒有蛇!有蛇啊!”
君兮把手機從耳邊挪開了,朝小姑娘指着的方向望過去。那橫亙的枝蔓上,果然繞着一條蛇。
那蛇頭部呈橢圓形,尾部長而尖細,不動看着也格外懾人。
“君兮姐姐,它……它攔着我們的路了,我們怎麼過去啊?”孝琳妹妹嚇的直哆嗦,一雙手繞着君兮的腿怎麼都不肯放。
“沒事的。沒關係……”
君兮嘴裡反反覆覆只能說出這樣蒼白的句子來安慰小朋友。她拼命剋制着自己的腿不讓自己抖得太明顯,她也怕。
剛纔孝琳轉述周子諺的話時,沒有說全的,就是蛇。
君兮小時候,被蛇咬過。
那時候,他們是剛搬進新房子和周家成爲鄰居,入住才第三天,她就在後院的小花園被蛇咬了。
那蛇還是一條毒蛇,所幸當時父母都在場,父親文衛急救措施得當,又及時將她送完醫院救治,才保住了一條小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雖然君兮被咬的事早過去遠不止十年,但是這種恐懼深藏在骨子裡,這些年從未淡去過一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條蛇一直橫在枝蔓上一動不動的。
“君兮姐姐,我們回不去了怎麼辦?”孝琳的小表妹話音裡夾着哭腔。
“你先乖,我們再等一等。”
君兮蹲下去抱住了小姑娘,她真是嚇壞了,手腳冰冰涼的。君兮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只能緊緊的抱着她。
“君兮!”周子諺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過來。
“在這兒!”
君兮像是聽到了希望,立馬起身,朝着傳來聲音的方向大喊了一句。
有人影往這邊跑過來了,君兮一擡眸,就看到了周子諺和周子諺身邊的周泫御。
他也來了。
也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周泫御的臉,君兮的心裡就
莫名地升起一股子濃厚的安全感。
“蛇在哪兒呢?”周子諺問。
“那兒!擋着路了!”孝琳的小表妹搶在前頭回答。
周子諺和周泫御同時看過去。
“這麼長!”周子諺驚叫一聲。
周泫御沒有作聲,只是細細的觀察着。
毒蛇一般都身體鮮豔,頭部多三角形,而且會有毒牙。這條蛇牙齒是平整的,單從這點就可以判斷這條蛇沒有毒。
不過爲了防止自己判斷失誤或者周子諺掉以輕心,他沒有說出來。
“我用樹枝把蛇引開,你帶她們過來。”周泫御說。
周子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看着周泫御往前,他忍不住叫了一聲:“小叔,當心。”
周泫御的腳步很明顯地頓了一下,他沒回頭,但是“嗯”了一聲。
蛇的膽子不大,周泫御用樹枝輕輕一推,它就遊進了旁邊的灌木叢裡不見了蹤影。
周子諺趁機哈腰跑過去,一把抱起了孝琳的小表妹,小姑娘躲在周子諺的懷裡,緊緊的摟着他的脖子,剛纔積蓄的恐懼全都化作了眼淚掉下來。
“跟上。”
周子諺對君兮說,說完就先往前開路。
君兮小心翼翼的跟着,她的餘光看到周泫御就站在原地等她,心裡的恐懼也淡下去。
周子諺先抱着小姑娘穿過了那些低低的枝蔓,君兮正要過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周泫御大喊一聲:“小心!”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周泫御已經衝過來把她抱在了懷裡。
“嗯……”周泫御一聲低沉壓人的悶哼。
周子諺抱着孩子回頭,正巧看到剛纔那條消失的蛇重新躥出來,朝着周泫御的脖子咬過去。
“小叔!”
“周泫御!”君兮一回眸,看到周泫御脖子上的血,頓時慌了神:“你別嚇我!別嚇我!怎麼辦?怎麼辦……”
她急得眼淚一涌而至,慌亂間一踮腳尖,摟住了周泫御的脖子就吻過去,一下吮住了他的傷口。
“君兮!”
周泫御下意識推開了她。
“別傻!”
“我不!你別有事!”
君兮的臉上都是淚,脣上都是他的血,她又朝周泫御撲過去。
“別碰我,我沒事。”
周泫御的頭有些暈乎,但神智還很清醒。他往後退了兩步,離君兮遠遠的。
萬一,這真的是一條毒蛇,他不能讓這傻丫頭也跟着有事。
周子諺放下了手裡的孩子,轉身一邊撥打120一邊飛跑過來扶住了周泫御。
孝琳他們也正大部隊往這邊趕。
素來鎮定的賈蔓見到此番情景,也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泫御的脖子還在流血,他用手按着。
君兮緊緊地握着他的胳膊,一邊顫抖一邊死死地瞪着他。
“我沒事。”
周泫御拍了拍君兮的前額,她的劉海因爲細汗黏在了一起。
“不是毒蛇,我確定。”他又補了一句。
“你又不是醫生。”
“真的。要是毒蛇,我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和你說話?我早就……”
“你別胡說!”君兮有些失控地喝止了他。
因爲聲音太大,所有人都朝她看過來。周子諺也看了她一眼,張口似要說什麼,可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周泫御也聽話的閉了嘴。
他只是看着君兮,君兮的脣上血漬未乾,分外豔麗也分外讓人覺得心疼。
這樣的時候,他要是能抱一抱她,就好了。
可惜,他不能……
醫院的救護人員到達現場之後,從周泫御的傷口和症狀判斷,蛇是普通的蛇,並沒有毒性。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君兮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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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要傷者一起去醫院消毒包紮,打破傷風的針,畢竟傷口在脖子處,很容易感染。”醫生說。
周泫御點了點頭,轉身看着這一大圈的人,略帶歉意地交代道:“實在不好意思掃了大家的興,我先走了,大家繼續。該怎麼玩還怎麼玩,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也去!”君兮毫不猶豫的跟上去。
“你留在這裡,我陪他去吧。”賈蔓輕聲細語的:“你不是活動的小組長嗎?”
這話像是開玩笑又像是認真的。
“不。我一定要去。”
君兮現在哪裡還管那麼多,今日就算周泫御的傷與她無關,她也想陪在他的身邊。更何況,他還是爲她受的傷呢。
賈蔓看了看周子諺。
“我也去吧。”周子諺面無表情的說。
於是,同車來的四人又同車返回了。不過回去的車子,是由賈蔓開的。
上車的時候,周泫御直接坐到了後座。君兮連忙跟上去,坐在了他的身邊。周子諺沒法子,只能與來時一樣,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也不知道是路不好還是賈蔓的開車水平有限,總之這回去的路可比來時更顛簸。
在君兮眼裡,周泫御受了傷就是個柔弱的病人,所以賈蔓一顛,她就伸手按住了周泫御的手背,生怕他飛出去似的。
“這樣疼不疼?”君兮小聲地問。
周泫御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周子諺聞聲回頭,恰好看到了他們交疊的雙手,他像被什麼戳中了神經,立馬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重新轉回去。
回去的氣氛比來時更加的沉凝,周泫御清楚的明白,這是爲什麼。
他輕輕地抽回了手,望着窗外的風景,來時沒有好好看,回去也沒有心思好好看了。
哪怕,他身邊正坐着他最想一起看風景的人。
到醫院之後消毒包紮打針,所有流程走一遍之後天都已經黑了。
醫生說今晚要注意,如果有什麼頭痛發燒嘔吐的症狀,一定要及時來醫院。
“那我今晚陪你吧。”賈蔓似乎不放心周泫御一個人。
其實君兮也不放心,只是這句話被賈蔓搶先說了去,她又不能替人家收回來,所以只能眼勾勾地看着周泫御,默默祈禱他可千萬不要點頭同意。
周子諺一直站在旁邊,他把君兮的情緒全都看在了眼裡。
“我去陪他。”周子諺對賈蔓說。
“你……”
“兩個男人方便些。”周子諺又補一句。
賈蔓一想,是挺有道理的,她不說話了。
君兮並沒有察覺周子諺這麼說是爲了讓她好受些,她只是暗自高興,也漸漸覺得,周子諺其實還是個挺靠譜的傢伙。
要不是他及時出手,這賈蔓今晚一定直接可以登堂入室了。
“其實不用特意看着我。”
周泫御動了動脖子,那裡是有些疼,但是還不至於要這樣興師動衆的。
“沒事。子諺反正離你那兒近,也不耽誤什麼。”君兮連忙說,一邊說一邊攛掇周子諺:“是不是啊,你反正不擇牀,去哪兒睡不是睡。”
周子諺白了她一眼,沒作聲。
周泫御看着周子諺眸間涌動的暗流,想了想,終於同意。
“那也行。你跟我回去,我正好有話和你說。”他對周子諺說。
雅田的別墅區一到晚上就燈火瑰麗,美的不似人間。
周子諺回他自己那裡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纔去周泫御那裡。等他到的時候,周泫御也已經洗完澡了。
周泫御正坐在客廳的沙發裡,他面前的茶几上,正擺放着兩瓶上好的紅酒和兩個空的高腳杯。
“喝一杯?”他問周子諺。
“你今天不能喝酒。”周子諺一口拒絕。
周泫御勾脣:“這是賈蔓從國外帶回來的,早說讓我嘗一嘗,一直沒有時間。”
“小叔,你認識賈蔓很久了?”
周泫御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在掐算認識的具體時日。
“是挺久了。”
“你只把她當成普通的女下屬嗎?”周子諺的問題既八卦又犀利。
周泫御倒始終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
他這樣勝券在握的樣子,讓周子諺產生了一種無形的潰敗感。
“這幾天,我試着不把她當普通的女下屬。”周泫御斂眉,若有所思地說。
“什麼意思?”
周子諺自知自己的智商和情商都不足以去理解周泫御的高度。他什麼都問的直白,只是希望能夠得到同樣直白易懂的答案。
“我的意思是,子諺,這幾天我很努力的疏離君兮,把注意力放在別的女人身上。”周泫御的語氣有些虛渺。
“然後呢?”周子諺卻是一字一頓越來越沉重。
“然後,我發現即使我的注意力全部都打散了,我仍無法忽視她的存在。”周泫御蹙着眉,像是在訴說一個讓他自己都想逃避的事實。
“小叔……”
“你說對。在過去的五年裡,我沒有在她需要我的時候被她需要,也沒有在她需要保護時將她妥帖地保護起來。也許,我真的是沒有資格愛她的,所以這幾天我試着讓自己不去想她,但是,過去的五年我已經錯過了,我不想再錯過她的未來。”
“小叔,我不需要你讓我。”
周子諺聽得有些煩躁,他隨手拿起開瓶器,拔掉了瓶口的軟木塞,“噗通噗通”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
酒是甜中裹着澀的,他的舌尖卻只黏住了那酸澀的味道。
這幾天周泫御的故意疏遠他看在眼裡,君兮的失落他也看在眼裡。他明明也是當局者,偏偏將旁觀者才能看清楚的事實全都看在了眼裡。
“你放心,我不會讓給你。”周泫御深吸一口氣:“從小大到,你要什麼我都會想辦法讓你得到,但是君兮,好像不行。”
若不是今天看到君兮險些遇到危險,周泫御不會知道,他根本不放心將她交給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去保護。
哪怕,那個人是他最信任的周子諺。
“小叔,我知道你疼我,從小到大,我最尊敬的人就是你。你說什麼我都願意聽,我從來不會和你爭辯什麼,更不會去爭搶。但是君兮,好像不行。”
周泫御點頭,終是忍不住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把酒杯遞到周子諺的面前,輕輕地和他碰了一下杯,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既然這樣,那就以男人的方式,公平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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