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泫御說罷,轉身往房門口走。他的腳步有些打晃兒,喝了酒似的。不過,他掩飾的很好,這晃兒,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走出房門,隨手合上了門。他並沒有急着走,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確定裡面的人兒不會再把他喊回去了,才下樓。
君兮在牀上坐了一會兒,屋裡靜悄悄的,只有自己不爭氣的心,仍在胸腔裡亂撞。
牀上的被子是周泫御打散的,他還給她墊高了枕頭。
枕頭必須墊高了才能睡得着,這是她從小就有的習慣。這些年,她的習慣其實三三兩兩都戒的差不多了,可是他卻都還記得。
禮服鬆鬆垮垮的掛在她的身上,她輕輕往肩頭一拂,那緞子就順着她的身子往下滑了去。剛纔,其實是很危險的氣氛,稍一溜神就該擦槍走火。
她敢放火,是算準了他是一個很有紳士風度的正人君子。他還真是。
君兮換上了周泫御的T恤,鑽進他的被窩。
他的衣服,他的被子,他的枕頭……都凝着他特有的味道,乾淨的如同雨後竹林,是無可名狀的清香。
她翻了個身,擁住他的被角,好像抱住的是他的人。
今天一天是折騰的有些累了,她閉上眼睛,漸漸沉入另一個世界……
“乖乖睡。醒來一切都過去了。”
暈黃的燈火模糊了那個人的影子,她只感覺到那人的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發心。耳邊那句溫柔的呢喃隨着虛晃的人影一遍又一遍的迴盪着。
她也像現在這樣慢慢平靜,慢慢閤眼……
忽然,畫面突變,那個溫暖繾綣的場景變成了黑白默片。她看到自己光着滿是傷痕的腳,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橫衝直撞的叫嚷着什麼,可是,她發不出聲音,也沒有人來理會她。
那個安撫着她的人,不見了!
“唔……”
夢境最後幻化成噬人的黑暗,她自己也跟着消失不見。
君兮撕扯着被子從牀上彈跳起來,眼前是與夢境一樣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胡亂的摸索着,卻怎麼也摸不到開關。
“啊啊啊啊!”
壓抑在她胸口的那團氣要將她悶死了,她使勁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叫出了聲。
走廊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房門緊接着被推開,門口跑進來的人順勢按下了吊燈的開關……
“怎麼了?”
周泫御快步走到牀邊,他穿着純白的T恤菸灰的麻褲,衣角和褲腿的褶皺證明他早已睡下了。
君兮坐在他的大牀中間,垂着頭,一手使勁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手將她凌亂的長髮往後一拂……她慘白的小臉露出來。
“做惡夢了?”周泫御挨着牀沿坐下來,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君兮的胳膊。
君兮擡頭,她的目光渙散,一彎眉毛死死的擰在一起。
“沒事,我在這兒。”
他輕輕地撫摸着她的發心。
這個動作惹得君兮狠狠一顫,她眼眶裡涌動的晶瑩瞬間順着臉頰滾落下來。
周泫御的大拇指捻過她的臉頰上的淚痕,她擡手按住,兀自盯着他。
“周泫御,你還會不會走?”
她的聲音啞啞的。
周泫御愣住,轉瞬卻明白了什麼。
他輕嘆一口氣,隨即把她顫抖的身子拖進自己的懷裡。
“我不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