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趁着寧雅籌備宴會無暇顧及她的時候,新月避開服侍的下人們悄悄離開了伯爵府。
站在將軍府的大門前,新月的心情忐忑不安。已經過去了三年,萬一努達海忘記她了怎麼辦?她無聲地替自己加油,不會的,在軍營時努達海那麼關心她,不會輕易就遺忘的。
同時,雁姬聽到下人的通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端親王府的多羅格格,怎麼會無緣無故一個人來這兒?出於待客之道,雁姬還是命人將新月請到廳上。
當新月進到將軍府的大廳,擡頭就看到了氣度雍容的雁姬,知道她就是努達海的妻子,新月平靜了一下心緒,就盈盈行禮道,“新月給將軍夫人請安。”
“格格快請起,您這樣的大禮折煞奴才了。”雁姬趕緊把她扶起。開玩笑,要是真受了新月的禮,將軍府就會背上尊卑不分的罪名。把新月扶到椅子上,雁姬開口道,“不知格格到將軍府來所爲何事?”
新月看着她,用誠懇的語氣說:“我今天帶着一顆充滿感激的心來到這兒,想對威武將軍表達我最最真摯的謝意,感謝他在危難時刻拯救了我。”
雁姬被新月一番聲情並茂的話語弄得很尷尬,只得說:“格格無需掛懷,能夠逢凶化吉是您自個兒的福氣大,努達海不過是盡做奴才的本分罷了。”
“將軍回來了!”門外忽然響起丫鬟的聲音。
新月聽了,“唰”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身穿朝服的努達海已經跨進了大廳。新月心中怦的一跳,整顆心都熱騰騰的,眼神緊緊跟隨着努達海越來越近的高大身影。
努達海接觸到新月的目光,猛的一震,覺得自己內心深處,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撞擊了。迅速回神,轉向雁姬問道:“這位是?”
雁姬正因新月的反常舉動而滿腹懷疑,聽到努達海的話,立馬回答,“是端王府的新月格格。”
“奴才見過格格。”努達海跪地給新月請安。
新月慌忙去扶他,“快起來,快起來吧!千萬別行此大禮!我的命是將軍救的,今天來只是爲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希望你不要把我當格格看待,就當我是一個客人,一個心懷感恩的普通人。”說完,就用那對盈盈的眸子,靜靜地看着他。
努達海被這樣的眼神給震懾住了,竟然想不出該再說些什麼,直到雁姬看着這番奇怪的情形在旁邊咳嗽了一聲,才把努達海的神智召喚回來。
“格格快請上座。”努達海一邊把新月請到主座,一邊對妻子說,“快去把驥遠和珞琳叫來給格格請安。”
雁姬應了去叫兒女,府裡的丫鬟也都進廳上茶了,待她們都退下,大廳裡暫時只剩下新月和努達海兩人。
新月眼光停駐在他臉上,想到剛纔努達海對雁姬的問話,心中泛起一股苦澀,原來努達海早就忘記她了,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努達海見新月的眼神變得黯淡,頓時心生一股憐惜之意,想將她眼中的憂傷抹去。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是雁姬帶着驥遠和珞琳到了。
新月楚楚動人的外表給兄妹倆帶來了極強的視覺震撼。特別是驥遠,他正值年少,驚豔於新月身上那種柔弱又帶着絲絲哀愁的氣質,不由得在心中對這位多羅格格產生了異樣的漣漪。
珞琳也被新月的清麗吸引,儘管雁姬幾次使眼色讓女兒少開口,仍然擋不住珞琳的熱情。
新月看着眼前的一家四口,深刻地感受到這個家庭的幸福和溫暖,也體會到雁姬的風采,努力壓抑心中的那一點點酸楚。新月告訴自己,雖然她愛上了努達海,但是又怎麼能爲自己的一己私慾而去破壞眼前的美好呢,她願意和這個家的每一個人成爲朋友,只在遠處偷偷看着努達海就心滿意足了。想到這裡,她擡眼望着努達海,眼中盛滿了感動、感傷、和感恩。
努達海收到新月的眼神,忽然有些害怕起來,連忙低頭看向手中的茶碗,像逃避什麼似的避開新月的目光。
新月嚥了口氣,悵然若失,對珞琳說道,“明天是我的生辰,我想請你去參加我的生日宴會,不知珞琳你願不願意?”
珞琳一臉的受寵若驚,帶着不敢相信的語氣問她,“真的?格格您邀請我去?”
新月用力地點點頭,“說了別把我當格格,叫我新月就可以了。我的命是將軍救的,將軍府就是我的恩人,我只想和你做好朋友。”
珞琳覺得高興極了,心裡更喜歡這個沒有架子的格格,立刻滿口答應:“新月,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會給你準備禮物的。”
一旁的雁姬見珞琳已經應下了,也不敢過多阻攔,只能隨女兒了。
臨走時,努達海送新月到了將軍府門口,新月一句話都沒說,而眼中卻盛載着千言萬語,幽幽地嘆了口氣,徑自坐上馬車走了。望着馬車逐漸走遠,努達海依然站在大門口,剛纔新月的那聲嘆息竟令他的心臟沒來由的一抽,自己也不明白何以心緒不寧。
另一頭,寧雅發覺新月失蹤急得團團轉,要是傳到宮裡後果不堪設想。問了看守門房的下人,竟然無人知道新月是何時走出伯爵府的,氣得她將服侍新月的丫鬟全部關進柴房,等找到人再行發落;另外吩咐下去不許聲張,加派了人手去京城各條街道悄悄地尋找。
等新月回到伯爵府看到的就是一副人仰馬翻的狀況,寧雅一聽她回來了就直奔新月的房間,關上房門,冷聲問道,“你去哪兒了?”
新月被寧雅這樣一兇,驚慌失措,往後退了退,她惶恐地說了句:“三姐,我沒……沒去哪裡。”
“沒去哪裡?你一個女孩兒傢俬自出門,已經是犯了大錯,現在還敢騙我?”寧雅見新月仍不肯說實話,怒氣更甚,“既然你不願說,我也就不問了!”轉頭對身邊的翠竹吩咐道,“立刻去準備馬車,送格格回宮!”
“三……三姐……”新月囁嚅地說:“你別生氣,我……我只是……只是去了將軍府……”
“什麼!?”寧雅喘着氣,“堂堂一個多羅格格擅自去下臣府邸,傳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對不起……”新月臉色慘白,渾身顫抖,“我只是……想去感謝一下努達海的救命之……”
“住口!”寧雅打斷她,“這件事到此爲止,既然你今天去了,心願也該了了。從此刻起,你不許出房門一步,等明日過了生辰,我馬上送你回宮。翠竹,去柴房把那幾個伺候不周的奴才每人各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等等!”眼看翠竹就要跨出門檻,新月喊道,“不關她們的事!”
“照我的意思辦,還愣着幹什麼!”寧雅厲聲衝翠竹喝道。
新月眼中迅速蓄滿淚水,“都是我的錯!三姐,你饒了她們吧!”接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給寧雅磕頭,“對不起,三姐,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不關丫頭們的事!你是那麼仁慈,請你饒恕她們吧。一切都是我的錯!”說着又連續磕了好幾個頭,眼淚如雨點般滾滾而下。
“那幾個奴才看護不利,自然該罰。你這樣求情還有沒有一點格格的樣子?”寧雅氣得兩眼發黑,也不想繼續看着她這副軟骨頭的模樣,轉身離開。
新月愣愣地看着寧雅遠去的背影,心裡一陣委屈。爲什麼姐姐不理解她呢?爲什麼殘忍地去
懲罰那些無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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