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莫藺在林夕背後看着半邊身子趴在牀上的小女人,這個三天前自己還捧在手心裡的寶貝,現在赤裸裸將自己的脆弱擺在眼前,讓自己心痛的不能呼吸。
可是,比起你會死,我更寧願讓我現在就死。
沒了你,我也和死了差不多了。
而你要是繼續留在我身邊,左莫藺止不住地輕輕顫抖,兩把冒着青煙的槍漸漸重合,不,不行,你不能在我身邊,絕對不能!
冰冷的槍管似乎給了左莫藺支撐着站在林夕房門口的勇氣和力量,只是那句“林夕”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你走吧。”低沉的男人嗓音在林夕背後再次響起,卻是讓林夕一直以來自我欺騙的城牆轟然倒塌。
“你說什麼?”忍了許久的眼淚洇開在被子上,成爲漸漸擴大的一個個深色的小圓點,只是粉色的被子溼了變成了紅色,觸目驚心像是傷口。
“走!”男人不耐煩地走上前來,口頭上警告無效,左莫藺直接伸手揪住了林夕的後衣領子,“我讓你走!你聽不到嗎!”
林夕的淚落得更兇更急了,衣領猛然間卡住了呼吸,一時間呼吸不上來讓小女人涕淚齊下,劇烈咳嗽起來。
左莫藺並沒有料到小女人竟然這麼脆弱,只是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你走,走了之後哪管這裡地裂天崩。因此並沒有鬆手,卻又抓緊了一些。
因爲缺氧林夕甚至感覺到眼前都有些發花了,左莫藺你怎麼可以對我動手,林夕強撐着身子試圖翻身過來,可是腿腳都有些發酸發軟,之前沒有得到好好的休息讓此刻一個簡單的翻身動作都無比的艱難。
感受到手底下小人兒的努力動作,左莫藺稍稍鬆了力道,得到喘息機會的林夕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用盡力量猛地翻身過來。
這是不是算家暴,左莫藺你是不是不愛我了,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林夕轉過身來,滿心的疑惑和委屈,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可是我又是怎樣的啊,即便你這樣對我,我還在滿心滿眼地想着你,那雙眼睛裡滿滿的盈着淚水和委屈,見識過多少臨死前的絕望眼神,可是抵不過愛的人一場心痛。
左莫藺心尖顫了一顫,不由得鬆了手。林夕坐正了身子勉強擡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紅彤彤的眼皮和水潤潤的眼睛,淡粉色的臉證明着主人些微的着涼,左莫藺捏緊了拳頭讓自己不要伸出手去撫摸一下那張自己三天沒有見的朝思暮想的俊顏。
就算我擺了多少心防,還是在見你的那一刻,潰敗成殤。
“莫藺,你出來了,”林夕的聲音沙啞難辨,可是聽在左莫藺的耳裡儼然是世上最動聽的聲音,“你等等啊,我去給你放洗澡水,你等等。”小女人慌亂地起身,像是要避開眼前的人,又像是害怕自己被趕走,連關愛都成了一種祈求。
不,別讓我走,你沒有說過那句話,讓我留下來,求你。
左莫藺的心劇烈的抽痛起來,我做不到給你幸福了!林夕!我做不到了!求你走!
男人的眼神裡刮過疼痛
的風暴,留下血淋淋的傷口只會讓原本的陰沉更加苦痛。
林夕擦了一下眼淚,強裝笑顏,逃離的腳步卻被無情拆穿。
“不要去了,”男人煩躁地擋在林夕走向浴室的路上,“林夕你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讓你走,走啊!”
男人高大身軀堵在面前,林夕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莫藺——”女孩子的聲音是從沒有過的難過委屈,怎麼那兩個人走了之後,他就變成這樣了呢?
忽然想起來Josen給自己的警告:“走,永遠不要回來。”
林夕感到自己的心臟猛烈收縮,小小的林夕在心裡像自己一樣感到天塌地陷,驚慌失措。
左莫藺迅速果決,伸手將林夕推得一個踉蹌。
林夕撞在牆上,沉悶的“咚”的一聲。強忍住後背舊痕新傷的疼痛,林夕倔強地站直身子,“我不走。”
右肩上又是一個猛力地推搡,林夕的滾燙眼淚滴在男人的手背上,燒在男人的心上。
“滾!”沉悶的嗓音,男人的眼神燃燒着,天地間似乎就剩下兩個人互相的對峙。
兩個曾見相愛的人,此刻在這個房間裡,宛若仇敵。
“我不,”林夕倔強的重複着。
已經心痛到不能呼吸的兩個人,偏偏一個眼神倔強,一個目光冰冷。
“你想要什麼?”左莫藺閉上眼睛,不敢看林夕那樣的疼痛。
可是落在林夕眼裡,自己愛的人竟然連看自己一眼都不再願意,林夕慌亂了,顧不上自己疼痛的身子快步上前抱住左莫藺。
三天未換的皺巴巴的西裝冰冷得如同這個人,只是氣息仍然是自己一直熟悉的氣息,林夕略微心安,“我只想要你。”
動聽的情話卻是如此的不合時宜,因爲它得不到迴應,也沒有結局。懷抱裡的身軀逐漸僵硬,空靜的反應讓林夕的心復又漸漸漸漸狂跳起來。
林夕擡起頭對上左莫藺不耐煩的眼睛:“抱夠了嗎,女人?”
女人,這兩個字用來形容誰都行,可是現在怎麼聽怎麼有種侮辱的意味,林夕倔強地又收緊了一點胳膊,“沒有!”
林夕已經說不清自己是在被情感驅使,還是在被執念左右,左莫藺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別離開我,就好。
身體享受着眼前小女人軟軟的身軀,以前是都是自己在抱她,驟然像是被棉花裹住的感覺讓一直接觸冰冷堅硬的意志被感覺不斷削弱,左莫藺心裡警鈴大作,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
享受和警惕同時出現在左莫藺的心頭,我愛你,林夕,我很清楚,可是這三天以來那個鏡頭反反覆覆出現在我腦海裡的時候我也很清楚一點,你絕不能,絕不能再靠近我。
我已經失控,而愛於我,已經變成了世界上最甜美的毒藥,也是於你。我不會,絕不會讓你倒在我的槍口下,如同流星過境,如同花落塵埃。
“女人,鬆手,別髒了我的衣服。”說着這樣決然的話,左莫藺猛然發力,將林夕甩開。
“你說什麼?”林夕踉蹌幾步站穩,擡起頭不可置信地問道。
“我說,”左莫藺舔了一下嘴脣,甚至不敢看林夕,將頭扭轉過去,“你很髒,別碰我。”
你很髒,別碰我,林夕不自覺鬆開緊握的雙手,即便是被甩開,手都沒有鬆開,要不怎麼說你愛的人最能傷害你呢?
可是還不夠,要你別回來。“你配不上我,”曾經最柔軟的雙脣如今說着最絕情的話語,“你很廉價,我只是把你,”不忍心看林夕的表情和眼睛,那雙自己最愛,最寶貝的眼睛,如今恐怕是星辰隕落,鮮花枯萎,左莫藺凌遲着自己的心:“當成一個消遣!”
上蒼知道我對你的愛,可是你不需要知道,餘生若此,你我無緣。
消...遣?林夕的臉一點一點的蒼白下去,果然自己最害怕的,最擔心的還是變成了現實嗎?那些動聽的情話燃燒的荷爾蒙,竟然變成了最不堪一擊的笑話?
手捂上嘴脣,遮住自己的不可置信,林夕轉身欲逃。
即便是最愛你的我,也還有一點最後的自尊。像破布一般腐朽不堪的自尊。
可是我最愛的你,爲什麼不敢看着我的眼睛,爲什麼雙手握得這樣緊?
林夕帶着淚的餘光瞥過冰冷高大的身軀,絕望的最後一眼挽救了林夕最後僅存不多的信心,左莫藺,你的手,像當初的我一樣,攥得那麼緊。
這一定不是你的本意。
林夕轉過身去,心中明瞭,雖然並不清楚左莫藺爲什麼如此態度堅決要將自己趕走,但是他如此的表現還是將他決絕的表演出賣。
左莫藺以爲林夕終於想通看開,這就好了,不必再留戀。大跨步經過林夕的身邊,最後看了一眼背轉身子的小女人,“快收拾東西吧。”那個高大的身影說完這一句後,迅速消失在門口。
擦身而過,兩人的淚水同時落下。
林夕聽到腳步聲漸遠,終於呢喃出聲:“你怎麼這麼傻。”
“你怎麼這麼傻。”孤身一人走在走廊上,左莫藺也低聲詢問心裡哭泣的林小夕。是啊,愛情裡誰不傻,誰又能真的放下那個苦苦追尋的腳步。
“啊——”不知何處可去,之前那個小女人在的地方好像就是自己的歸宿,如今這個歸宿生生被自己毀滅,充斥着絕望的左莫藺來到了許久沒來的地下室。
這裡曾經是血與汗的天下,如今隨着這裡曾經的王者回歸,似乎那些灰塵都變成了燃燒的精靈,一聲聲肉與鋼鐵的撞擊讓人驚心動魄,脫去外套僅剩背心的左莫藺在地下室的天花板中漏下的光裡,沉默地擊打着沙袋。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手指關節早已不堪重負,左莫藺卻似感覺不到疼痛,沉默而有力的一下又一下,血印相互疊加在暗色的卡其布上,而有些血珠早已逸散在空氣中。
如同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左莫藺的腦海中控制不住地想着林夕離開的背影。
是我,趕走了你!可是我也是爲了救你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