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賤人你在看什麼?”安娜沒有等到自己想象中的哭喊和求饒,反而是對方用那雙晶亮的眼睛裡擁有能夠看透人心的力量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安娜難耐地稍稍側過頭去。
不直視着那雙眼睛,被人剝光了衣服赤身裸體遊街示衆的羞辱感覺纔算稍稍褪去,女人惱羞成怒,除了左莫藺給過自己這樣的羞辱感覺,自己何時還曾有過這樣的體驗?
可是左莫藺他是我全城宣告的未婚夫,你呢,林夕你算個什麼東西!安娜猛地扭過頭來,瞪得大大的眼睛裡似乎是要噴出火來,強迫着自己直視女孩子的眼睛,安娜動作迅猛地站起身來,“小賤人,你不是眼睛挺能挺厲害的嗎?”
安娜和林夕最大的一點不同大概就在於,當林夕被安娜欺負了甚至是算計到性命的時候,林夕會退縮會軟弱會變成心裡不能消除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即便是背後有左莫藺作爲自己的強大靠山,林小夕還是扶不起的劉阿斗。
而安娜就像一個奓着刺的刺蝟一般時時刻刻準備着和人戰鬥,即便是不知道對方水平幾何功夫深淺,也自大自信到相信自己可以戰勝一切。
比如現在安娜直視着林小夕的目光,就帶着決絕一切的態度。
女人轉身在房間裡走了一圈,目光逡巡着狹窄逼仄的房間裡僅有的幾件東西,雖然自己準備的並不充分,但是該有的一切都還是有的。
比如紗布,棉條和膠帶。
寬厚的膠帶因爲撕扯而發出的淒厲呻吟讓從來沒有幹過這種活只知道大力出奇跡的安娜嚇了一跳,幾乎將手中的一應物什都丟出手去,好在很快回過神來,又是一下狠厲地撕拽,整個空間裡再次響徹“嗤拉”一聲。
“呵,呵呵,小賤人你聽到了嗎?它比你還能叫喚呢!”安娜手下不停,亮閃閃的剪子在同樣反射着微光的膠帶紙上穿梭來去,嘴裡不忘恐嚇着仰面躺着的女孩子,對方安之若素的表情和表現出來的鎮定自若的心態讓安娜挫敗不已。
如果安娜再聰明一點,大概就會發現女孩子儘量掩藏在身下的微微顫抖的手和控制不住抖動的膝蓋——雖然抖腿的動作在安娜看來簡直是一種滿不在乎的挑釁。
“所以吧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就當是我爲你好,啊!這裡是不會給你提供吃的喝的的,你能不能活着走出這裡還要看我心情,”安娜剪着膠帶粘着布條,刻意放緩了動作漫不經心地說着。
“對了,忘了告訴你啊,這間房子你別看破,我可是特意爲了你加工過的,冬保暖夏保涼,聲音也保證穿不出去。嘿嘿,想知道爲什麼嗎?”女人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林夕,而後者正努力的扭着脖子想要看到這邊的情況。
“哎呀,看你這麼求知慾旺盛的樣子,”女人雖然不施脂粉了,但是那股子特意培養出來的媚勁兒還在
,此刻挑眉彎眼的樣子竟然帶出了一股昔日的感覺出來。
只不過是在一個形容枯槁的女人身上出現這種風情萬種的感覺,着實有着說不出的怪異違和感。
“很想知道嗎?我反而不想告訴你了呢。”女人扭了一下腰肢,低下頭重新繼續着受傷的工作,嘴裡碎碎念着,如果不是環境糟糕還綁架着自己,林夕看着一點微弱的光下那個女人的黑色剪影,倒還真是溫馨得緊哪!
“你既然能同時得到那麼多人的寵愛,想必情商智商什麼的也不低吧,”安娜忽然又接着開口道:“那不如你猜猜看,這是爲什麼呢?”女人話尾揚上去的嬌俏尾音讓林夕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有限視野裡的妖嬈身影的時候。
狂野,性感,萬人矚目。
“隔音,材料。”林夕很久沒有進水了,這會兒嗓音落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乾渴得厲害,疼痛是從肺部竄上來的,似乎五臟六腑都在冒煙一樣,而一開口,林夕覺得自己的口腔裡噴出的都是煙霧。
沙啞的嗓音在地下室裡低低繞繞,最終變成了地上積年灰塵的同伴,林夕努力地對抗着嗓子裡的撕裂感,扭頭看着安娜的動作。
“果然聰明,”安娜放下了剪子,片刻之後又拿起來剪子仔細端詳了半晌:“你說說,你怎麼這麼招人喜歡呢?說實話,我現在恨不得就能——”女人忽然將剪子舉了起來,雙目圓睜瞪視着林夕,而精光閃閃的剪子尖部化爲了暗光下唯一的一抹亮色,林夕覺得那一點尖銳的痛楚似乎直達大腦。
“我恨不得現在就能捅死你。”女人只是將剪刀舉起來的一瞬,但是那一瞬間在林夕的眼睛裡,甚至可以讀的出來每一毫秒、微秒的流逝,短暫的一秒鐘被小女人分解成了無數片段,而眉心的疼痛就是這一秒的延續,或者是在這如同無限長度的一秒裡,林夕從未走出。
女人咯咯笑了起來,不知是自己的恐嚇終於起了作用,讓躺在牀上的人兒忽然之間停止了掙扎和扭動並且滿臉的淡然轉變成了驚愕的表情讓自己十分滿意,還是因爲自己這一番表演流暢自然而又帶着真情實感而自豪。
“別怕呀,你不是剛剛還挺淡定的嗎?”安娜收回了剪子,用手中的棉條仔仔細細擦去上面的粘膠,而手背上粘着的透明膠裹着布條,不知道將何去何從。
眉心尖銳的痛楚慢慢散去,林夕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痛起來,眼看着安娜將手中用完的物品放回原位,眼看着這個瘋狂大笑的女人如同喪屍一樣歪歪扭扭走來,甚至臉上的表情和久不見陽光的蒼白更是爲她添上一抹恐怖,直到女人手中製作好的布條粘上了自己的眼睛。
林夕眼中的世界,徹底變成了一片黑暗。
當視覺受阻,則其餘的感官會更加敏銳。林夕忽然後悔起來,誰說大學的課程沒有用的,
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他。
自己還隱約記得當時上課的時候老師提到過五感中一感被封則其餘感官會更加敏銳,這是一種代償作用,而自己則逃掉了後面的實踐課。
“夕夕,你今天不去可虧大了!”林夕到現在還記得同宿舍的妹子蹦蹦跳跳跑進來和自己說當天實踐課的情形:“老師讓我們自己挑五感中的一感來封住,然後互相交流,擊鼓傳花,哎喲喂,你可不知道那個混亂喲——”
耳邊那個可愛清脆的聲音漸漸散去,林夕又回到了黑暗的現實中,女孩子不知道自己因爲長時間的缺乏營養和嚴重脫水,已經陷入到了意識不清醒的半昏迷階段,眼前總是飄過大段大段五彩繽紛的夢境,碎裂,重組,再碎裂,再重組。
林夕拼命想要抓住些什麼,但是理智卻又告訴自己不能一夢不醒,即便是夢中自己許久未見的同學,早已經在一場車禍中消失了的朋友,還有擔憂牽掛自己的父母...
是假的,都是假的,林夕拼命想讓自己意識清醒過來,手指死命地摳着身下的模板,人常說十指連心,靠着手指和指甲相連處傳來的鑽心的疼痛,林夕才勉強保持了一點清醒。
安娜,你究竟要幹什麼。林夕努力地豎起了耳朵,咬緊了牙關緊閉着雙眼,將自己眼前的世界徹底沉入了一片虛無的黑暗中,鼻翼翕動之間林夕似乎聞到了什麼特殊的味道。
林小夕不知道有些藥品能讓人昏迷,而有些藥品則是能讓人的感官觸覺加倍提升。
既然我安娜要折磨你林夕,這種能提升痛楚的東西真是不嫌多。安娜走到牆角慢悠悠點燃了一隻造型古怪的盤香,反正左莫藺他再快也只能明天早上來,我有一晚上的時間,慢慢拿來陪你玩。
林夕感覺到自己似乎有了更敏銳的感官體驗,原本聽不到的一些聲音自己現在也能聽到了,那些隨着年齡增長掉了的耳絨毛似乎又紛紛探出了頭搖動着它們的小腦袋,而自己甚至聽見了超高頻率的電流聲。
電流聲!林夕忽然一個激靈,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突然聽見這樣的電流聲,但是林夕敢肯定,這一定是一個有人居住的小區,因爲廢棄工地的大型變電站和無人居住的小區的變電站都是不會開的,因此也就沒有聲音!
林夕輕輕偏了偏頭,追尋着那道聲音的來源,那聲音似乎隱隱約約是從上面傳來的,而這種小區的變電站一定是落地的,也即是說,自己現在很可能是處在地面以下或者是半地面的地方?
林夕蒐集着聲音,分析着思考着,而自己因爲些微的激動而使得心跳略微變快了,林小夕不知不覺之中促使自己吸入了更多的氣體。
感官感覺——林夕現在完全不想聽灌入耳朵的那些一成不變的噪音了,什麼地下室,什麼地面上地面下,統統見鬼去吧!自己現在只想抱着腦袋翻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