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中年女人有些失去了控制,尖尖的長指甲伸向後面年輕的小夥子,直將對方逼退了好幾步,“說啊!你說啊!這個東西是怎麼回事?”安母一時間不像在自己家一樣收到對待那些逆來順受的傭人們非打即罵還不敢躲避的效果,竟然欺身上前,將那個碎了屏的電子驗孕棒直戳到了左氏這個年輕的行政人員面前。
年輕的男孩子眼神一凜,也許是身上自動的觸發了防禦機制,也許是對這個濃妝豔抹咄咄逼人的中年女人再一再二地侵犯自己感到不耐,忽然間一個幾乎看不清動作只能看到殘影的擒拿手,立時將安母戳到自己面前的手迅速麻利地背到了身後。
安母哪裡受過這種委屈!嬌生慣養的身體早已經忘了如何違揹人體最舒適的擺放角度,更何況自己金枝玉葉般的身體哪裡被別人這樣粗魯地侵犯過!身體上的疼痛加上精神上的屈辱感讓這個女人一時間竟然愣在了當場,木木呆呆如同一隻傀儡。
年輕小夥子稍待了片刻,看這個女人仍然沒有反應,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自己和後勤部的將那個女人送過來的時候就聽那個女人一路上叫了好幾個男人的名字,自己和那些人還都是思想比較開明的呢,但是這種昏迷了能叫出來好幾個明顯是男人名字的女人,小夥子想到這裡搖了搖頭,恐怕家裡教育也不怎麼樣吧,男孩子竟然心裡開始有些同情自家公司的老總,竟然攤上了這麼個貨色。
自己幾人在那個女人的手機裡翻到的最後一個標撥出去的通話就是眼前這個中年女人的,見到她的時候就沒有什麼好感,一看就是母女倆,簡直不要太明顯了好嗎?一模一樣的敷得看不出底色的臉,身材倒是兩人一般的好,指甲也都是駭人的尖,渾身上下透出那麼一股子想要的貴婦氣,但是由於雕琢的痕跡太過明顯反倒弄巧成拙。
年輕的行政人員能在二十歲出頭的年級就做到這個位置,該有的人情世故察言觀色也是不會遜色的,雖說這個女人對自己無禮在先,但是也不能就這樣扭着這個中年女人的胳膊不放,心念百轉之間年輕的男孩子還是選擇了先放開手,隨即後退了一步,輕輕點了點頭:“冒犯了。”
要不是害怕那個躺在病房裡的女人還對左總有點用處,行政小夥子咬了咬後槽牙,誰願意跟你道歉!
安母卻一時間不敢計較這些了,如果,如果手裡的這個東西是真的——安母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舉動,自己根本就不應該問這些的,誰知道是什麼事情呢!要是這上面是兩道紅色細槓,自己今天說什麼都要讓左家那個臭小子給自己把這個部門都清洗一遍!但是自己還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不能輕舉妄動。
不能輕舉妄動,安母在心裡輕輕唸叨着轉過身去,不忘瞪上一眼年輕的男孩子,但是這回卻是說什麼都
不敢動手了,也不敢將那個細碎的玻璃板再拿出來,而是緊緊攥在自己的手心裡。
結果沒有出來之前,這個東西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安母這才後知後覺感到手上細碎的疼痛。心痛地看着自己手上細得如同髮絲一般的幾個小傷口,安母似是感覺到了後面年輕人不屑的目光。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根本不懂上了年紀的人的痛苦!”像是剛剛的一切沒有發生過,安母絮絮叨叨開啓了中年女人的日常吐槽模式,“你都不知道,我們長好個傷口有多難!還會留疤喃!”中年女人的聲音忽然變得尖細了起來,似是回想到了自己天真爛漫的青蔥歲月。
行政小夥子微笑着看向這個女人,自己在行政上工作就是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眼前這個中年女人的突然轉折自己或許剛開始工作的時候還會震驚,怎麼會有人變臉變得這樣快,但是人總是會變的,比如現在的自己,就已經可以微笑着和對方正常交流下去。
就算半分鐘之前兩人還曾相互仇視。
“好了,不說這些了!”安母揮了一下手,不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畢恭畢敬的小夥子,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說了你們也不會懂!”安母悄悄地將手心裡攥着的小玩意兒塞回了安娜的手提包,沒找到驚喜,反倒找到了驚嚇,安母匆匆轉身邁開步子:“都沒顧得上說正事兒,我女兒呢?你們把她弄哪去了?”卻是再也不敢提自家女兒說自己已經成了孕婦的事情。
事實上安母心中還有一個更可怕的猜測,但是沒證實之前,誰都不敢說,不能說。
安娜,娜娜,你是不是已經——精神不正常了?
中年女人推開病房門的時候安娜正在牀上熟睡,女人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女兒,本來也許可以成爲安家最大的驕傲的女兒,真是越高的回報風險就越大的,女人心裡嘆了一口氣,和左莫藺那個臭小子在一起,說不來可能就賠了一個從小養到大的女兒。
安母輕輕撫摸了一下安娜的臉頰,觸手是粗糙不平的感覺,這才發現安娜的臉上長了不少不起眼的暗瘡,這如果在家裡簡直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故,但是現在,安母心裡的懊悔一層一層疊了起來,早知道還不如讓安娜嫁一個平凡一點門當戶對的人家,現在甚至都不清楚這個女兒是否還正常,臉就先成了這樣。
正如這世界上那樣多的人相信愛一個人就是愛他的靈魂和身體,愛他的一切好與壞,安家安母和安娜一直都是相信只有美貌纔是俘獲一個男人的根本,如今安娜幾乎容貌已毀,至少在安母看來,本來還對這個女兒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的安母,心中搖搖欲墜的小火苗也“噗”地一下熄滅了。
娜娜,不是媽媽狠心,是你實在不爭氣。安母咬了咬牙,將安娜小小精緻的手提包打開,取出裡面已經不
能再用但是記錄着這個本來讓自己寄予了很大希望的女兒的也許是最大的、也是最後的恥辱,女人收拾了一下,又匆匆出了門,留下安娜躺在病牀上,無知無覺,無悲無喜。
“什麼,讓我走?你憑什麼讓我走?”安娜還沒好好休息一下自己在沙發上被硌得腰痠背痛的身體,忽然間身邊響起了輕微得幾不可查的腳步聲,接着是那張飽經風霜的臉——至少在安娜看來是這樣的,是隨着左莫藺數度出生入死的助手,而這個男人正居高臨下看着浪比的自己,安娜不自覺地扭了扭脖子,艱難地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
就算是渾身疼痛,自己也不能在這些個比自己身份低微的人面前掉了份兒!
但是安娜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男人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自己徹底陷入了震驚之中。他說:“安小姐,請離開這裡。”安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讓我離開這裡?你算什麼東西?誰給你的權利!
安娜卻是忘了自己在訂婚典禮結束之後就已經被眼前這個男人警告過不要再打左莫藺以及左家的主意,並且被明令禁止追隨左莫藺,但是隻不過安娜沒有聽從罷了,仍舊一意孤行追到了左家,並且將自己當成了左宅的女主人。
但是接下來這個男人的一句話更是讓安娜如墜冰窖,雖然早有預料,但是心裡想的和聽到事情果真如此的時候,畢竟是不一樣的,“安小姐,左先生吩咐我,在你清醒過來之後請你立刻離開,所以——”男人掃了一眼歪歪斜斜坐在沙發上明顯沒有起身打算的女人,那眼神的意思很是明顯,安娜明白,請自己不要麻煩他,否則會使用什麼手段眼前這個男人自己也不敢保證。
這樣的手段,自己可沒少使用,但是從來沒想過一報還一報,有一天這樣的事情居然也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我還沒實現我的理想完成我的事情,我還沒嫁給左莫藺,我還沒——安娜忽然想起來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寶寶,在肚子裡的寶寶!安娜慌亂地撫着自己的小腹,自己還記得大腿內側留下來粘膩液體的感受,那樣的感覺自己再清楚不過,女人忽然之間眼神轉爲求助,看向助手的眼光慌亂,男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像是忽然之間被抽去了主心骨的女人。
倒也不怪助手的反應,畢竟他只是奉令行事,左莫藺並沒有告訴他安娜懷孕的事情,只是讓他代爲轉交一張支票。
嗨,豪門大賈的,給女人一張支票做補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助手將支票遞到了安娜的眼前。
安娜眼睛都直了,支票,又是支票!安娜第一次感覺到了也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情,比如自己肚子裡的這個生死未卜的寶寶,再比如自己想留而留不得的這個冰冷的別墅。
看來自己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