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棟樓是四戶型。趙擬家和林希剛租的房子剛好分別在走廊的兩頭,呈門對門的形式。
林希一進門,就不禁驚呼:“哎呀我的小巖巖!你可真是會找地方哎!姐愛極了這個裝修!”
這套房子是套小戶型的兩房一廳,整個房子的牆壁被塗成了淺藍色。一進客廳,就能看到非承重牆裡套出的壁櫥,上面放着些零散的書籍和裝飾品。沙發、電視櫃與巨大的落地窗簾都是同色系,素素雅雅的,顯得無比溫馨與恬靜。
再看房間。一間房間是主臥,裡邊擺着一張大牀,兩個牀頭櫃,一個立體三開門櫃子和幾張造型獨特的椅子。另一個房間是書房,裡面有個大書架和一張電腦桌,除了可旋轉的配套的電腦椅外,書房裡還有一個香蕉造型的上下搖椅。
這個房子簡直就像是爲林希專門設計打造的一樣,不管參觀到哪裡,都讓她驚歎不已。
陸巖跟着她走着,臉上帶着甜甜的笑容。“怎麼樣,林大姐,還要不要換房子?”
林希往那香蕉躺椅上一坐,就開始搖起來。“不換了,就算隔壁住着魔鬼,我也不換了!不過,這房子的設計真的很棒哎!”
陸巖走過去,背靠在電腦桌上,溫柔地回答:“網上有圖片,房子的主人是一名室內設計師,這是她自己設計的,我猜你可能會喜歡,就是價格稍微高了一點兒。”
“不貴不貴,姐姐付這點兒房租還是沒有問題的,你忘啦?到年底咯,有豐富的年終獎金在等着我喲!”林希嘻嘻哈哈的,就好像根本沒有失戀那回事兒一樣。
陸巖知道,她又要建造一個厚重的殼將自己包裹起來了。也好,這樣不會再有人傷害到她。
而走廊對面的許牧原一進趙擬的家,就安靜地坐在了沙發上。趙擬系起了圍裙去做飯,看到許牧原心事重重的樣子,知道他心裡不好受,便不再打擾他。
許牧原覺得心裡有些痛。那痛像一隻氣球一樣,在他心裡漲得滿滿溢溢的,卻找不到出口。他張了張嘴,想看看那沉悶與壓抑能否釋放一些出來,卻也只是徒勞無功。
他想到有一天,他和林希一起在坐在家裡看電視。電影頻道里播放了一部電影,講的是一對相愛的年輕人因爲不能說的原因而分開,等到真相大白兩人重聚之時,兩人卻已是耄耋老人時光已快散盡。
那一天,他曾對林希說:“我的心,永不負你。”
林希,我的心,永不負你。他又在心裡默默說了一遍。心裡似乎又有些抽痛,許牧原深呼吸着,極力的想要將那抽痛壓下去。
趙擬做好了飯出來時,看到許牧原正靠在沙發上淺眠。他闔着眼睛,呼吸平穩,卻還是擋不住他眉眼間的憂鬱。
趙擬有些心疼他,也有些埋怨自己爲何沒有早一點認識他。如果她早一些出現,那麼,他的臉上就不會有這樣爲其他女人擔憂的神色了吧?
“大帥哥,吃飯咯!”趙擬儘量以輕鬆的語氣叫醒了許牧原,許牧原一徵,似乎夢境被打斷了一樣。他立即站起來,表情還是溫和恬淡,“好,我去洗手。”
吃飯的時候,許牧原忽然問:“你已經有周全的計劃了嗎?”
趙擬點點頭,“相信我。”
許牧原於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默默的吃飯。趙擬等了半天,也不見他誇讚一句她的精湛廚藝,只得泄氣。看來,這個男人絕不會對無關的事情付出半分心思。
接下來的日子,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正常工作。林希不希望自己成爲怨婦型的女人,所以極力要求自己將生活的重心轉移到工作上,以減輕一點因失戀帶來的傷痛。
她曾問過父親林迪:“爲什麼我叫林希?”
父親的話她一直都還記得:“因爲爸爸希望無論什麼時候,希希都不要失去希望。不管你面臨着人生的什麼挫折,都不要失去希望。”
那時候她年紀還小,不明白父親話裡的含義。直到失去了至愛的雙親後,她纔想起來,或許父親當時說那些話早就註定了日後的某些事情吧?否則怎麼會這麼巧的一語成讖?
罷了。不再去想從前,還是好好想想如何提高部門業績以換取豐厚的年終獎金吧!她還想在今年年前花錢將當年被燒燬的老房子好好修葺一下呢。
下班之後,林希與同部門的幾個業務員一起乘電梯下樓。一到一樓大廳裡,就見到個穿着筆挺軍裝的男人站在保衛室旁邊,正與保衛聊着天兒。
程強來過好幾次林希的公司了,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再來,與大樓的保安人員已經混得很熟了。他一看到林希走出電梯,立即邁了大步迎上去,嘴裡還親切地喊着:“林希!”
部門裡的業務員以女性居多,所以與林希一同下來的那些同事見了程強這麼個英俊瀟灑的軍官風度翩翩地站在那裡,一時眼睛裡都開始放光。
這個男人,長得還真是不賴啊!利落的短髮,配上細長的眉眼,稍稍勾起一起邪魅的笑容,就能立即迷倒女生一大片。更要命的是,他還穿着那麼筆挺合身的軍裝,更是顯得英氣逼人。這正好成全了部分制服控女孩的幻想。
林希看了一眼程強,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嘴角微微上揚打趣道:“呦,這不是程營長嗎?怎麼有空到我們這小公司來轉轉啊?”
這話說得常人聽不出問題,可是程強一聽便知,她是將自己和她拉開距離劃清界限了。從前,她會戲謔地叫他“小強”,而如今,卻直接喚了他的職稱,顯而易見,她要疏遠他了。
程強自動忽略周遭數位美女的豔羨目光,也當作沒有聽到林希的諷刺,還是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師傅。”
他這麼一稱呼,更引得林希不快:“我哪有福氣有你這樣的徒弟。”那意思很明顯,同他人一起來欺騙她,這樣的徒弟,不要也罷。
“師傅,我是真不知道老許他……我還以爲只是逢場作戲,你知道我們……有時候真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林希冷笑一聲,“那也沒見他提前跟我說明啊?甚至一句暗示的話也沒有?我就不明白,像你們這種處於高位的人,是不是覺得天下的女人都如衣服一樣愛穿不穿想甩就甩啊?”
林希邊說邊往處走,程強緊跟着她的腳步解釋道:“老許不是這樣的人,你相信他。”
“相信他?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說到底,你不也是一樣?”林希並沒有表現得很氣憤,只是句句話冰冷,似在暗諷,又像在自嘲。
程強的聲音卻忽然低下來:“你明知道……我對你不是這樣的。”
……
林希實在無話可說,於是加快了腳步,走到路邊去打車。
正是下班高峰期,打車的人不少,等了好一會兒她都沒能等來一輛空車。這時卻見一輛軍綠色的外形威武霸氣的北汽勇士穩穩地停在了她面前。
程強搖下窗戶對她喊:“上車吧,林希,我送你回去。”林希不理他,仍然朝馬路後邊兒望着,等待着出租車。
勇士停在路邊不走,堵住了後邊不少車輛。有心急的司機開始鳴笛起來,可是程強絲毫沒有要開走的意思,仍然溫和地朝林希望着。
林希沒有辦法,只好一跺腳,上了程強的車。程強這才穩當地開了出去。
“林希,有的時候,事情的真相併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程強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有哲理的話。
林希默不作聲。
“當初我不再追求你,並不代表我三心二意,只是覺得我這麼個人……配不上你。”程強緩緩說道。
林希滿以爲他會解釋什麼事情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樣,結果竟然又回到了感情問題上。更重要的是,他說,他配不上她。
多麼諷刺的一句話。人與人之間的鴻溝到底是依照什麼來衡量?
林希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只好隨便問道:“你這是公車麼?不是不允許公車私用嗎?”
“放心,我今天下午出來辦事的。”她的態度有所好轉,程強顯得很高興。
兩人一路再沒說什麼其它的話。車子開得比較快,沒一會兒便到了林希目前所住的金陽小區。小區門衛一見是一位軍官開着軍車過來,什麼也沒有問便開了門。
“你這身衣服,就是最好的名片啊!”林希打趣道。
程強帶着點兒笑意,麻利地打着方向盤,將車開到了林希所住的樓棟,然後將車停在了門前的停車帶裡。
林希正想着要不要邀請程強上去坐一坐,就見到許牧原牽着趙擬的手從裡邊走出來。她的心往上一提,似有難過的感覺襲來,於是立即轉身與程強說話假裝沒有看到許牧原。
許牧原倒是一眼就見到了那輛顯眼的勇士,以及穿着制服正從車上下來的程強。程強一擡眼,看到許牧原和趙擬十指交扣的手,顯得無比鄙夷。心裡又實在爲林希鳴不平,於是也懶得理許牧原,上前兩步輕攬林希的肩膀,溫柔說道:“走,上去坐坐。”
林希只得轉過身來,跟着程強一起走。四個人兩兩交匯,許牧原默默看了看林希的臉,然後又終於忍不住拍了拍程強的肩膀,友情提示道:“強子,注意影響。”
這句話已是在許牧原力所能及範圍內,能說出的最明顯的暗示了。有太多話他無法說出口,可是當下時局裡,他卻仍然忍不住如此提醒了老友程強一句。
哪知程強並沒有知會他的意思,反倒以爲許牧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靠近林希,他立即炸毛道:“許醫生,好好享受你的戀愛吧!別操那麼多心了!”
林希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她甚至都沒有朝許牧原看,只是默默的和程強一起往電梯走去。
趙擬回頭看了看林希的背影,忽然對許牧原說了句:“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錯。”片刻後又加了一句:“除了美麗和有氣質的外表外,還有一顆有風度的心。”
許牧原也回頭看了一眼,即使那裡已經沒有了林希的背影,但他仍然覺得,他未曾與她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