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希爾甦醒過來時,自己坐在了一個比較窄小的房間裡,房間裡放滿的全是木偶,自己對面的桌子上也有一些木塊作爲工具,白醫生推門而入,鄭希爾微微往後退。
“白醫生?我怎麼會在這兒?…陳勵光呢?”
“去給我找食物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我怎麼會在這兒?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記得勉強和他親吻,不知怎的,困得要命,就睡過去了。
白醫生嘴角勾起,“我把你帶到這裡來就是爲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從今天起,你身邊的所有人都將會成爲我的玩偶。你只需要在這裡製造各種各樣的人偶就可以了。”
“你殺了陳勵光?”鄭希爾眼睛睜大,“你是吸血鬼,你爲什麼要扮演醫生?”
“這是我的詛咒。我逃離我的族羣,來到了人間,但我的本性是很難改的,遇見你之前,我第一個碰到的人類,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這個小女孩不久就要離開人世,她先前養的小貓咪被人扼殺,她幾乎絕望,她又遭到了來自家人的追殺,我帶着她逃到了好遠好遠的地方,已經沒有路了。她在最關鍵的時候把我退下山崖,自己身中箭傷掉落山崖。我連夜苦苦尋找,沒有找到她的身影。我殺了那幫人,吸了他們的血,渾身如火一般難受。再次甦醒過來時,我遇見了一個木匠,也就是這個房間的原主人。他是善良的人……”
“然後呢?你把他殺了?”鄭希爾聽得很認真,大膽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白醫生一手摸着擺放在桌子上的圓木頭,這個圓木頭的大概構造,鄭希爾判斷是一個頭顱。白醫生的雙脣水潤又鮮嫩,精緻的皮膚光滑透亮,他真的長得不賴呢,爲什麼生來就是個吸血鬼呢?
“我把他殺了……”
“所以你現在…要殺我嗎?”鄭希爾很平靜。
白醫生深情地看了她一眼,“我對他有愧疚,他是個好人,他的血是最美味的。自那次以後我再也不吸血,當那個欲每次牽動着我的神經的時候,我製作的木偶來阻止我的行動。當我恢復過來的時候,還有修復很多木偶。”
“你是出於愧疚才當醫生?不,僞裝自己?”
“算是吧。你出現以後,什麼都變了。我現在…已經不能控制我自己。這裡的東西早已不再歸我使喚,我需要一個人幫我製作新的木偶。”
“製作好以後,我是不是會被你殺死?”
白醫生凝視着鄭希爾的瞳眸,她一點都不恐懼,異常的平靜。“我不想再犯第二個錯誤。可是幕後有個更強的人,將會利用我來殺害你們。”
“你知道它是誰嗎?我該怎麼做?”木雕她可一竅不通啊,她不介意先學習一下。白醫生淡然的瞟了一眼所有已經成型的木偶,“我的雙手不能觸碰到任何一個木偶,它們都是我自己製作的成品,你只需要靜靜的待在這裡,什麼都不要想,你放心,那些木偶不會傷害到你,它們只需要吸收你的善良之心的元氣。當這個房間的窗戶有陽光射進來的時候,說明這裡的木偶全都已經被你淨化,不會作惡了。”
“那你能不能幫我救出趙紹煬?”
白醫生愣了一會兒,“你就一點也不好奇,陳勵光的死亡嗎?”
鄭希爾目光下沉,“我想,你並不是出自本意的,你不是說,你已經被人控制,不知道下一秒會做什麼嗎?”
“你已經知道我現在不能控制我自己,你就不想知道,爲什麼我不在這個時刻殺了你嗎?”
“難道不是因爲我還有點利用價值嗎?我知道,我要好好珍惜一下剩餘的未知時間。”
白醫生別過臉,“我殺不了你的。”
“?”
“你有護身法寶,所以應該降在你身上的厄運全都轉移到了趙紹煬那兒。”
“你再說什麼?趙紹煬是因爲我才……你還有多少事情秘密沒有告訴我?”鄭希爾慢慢走近,白醫生緩緩往後退。“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撿到信箱的同時,就已經將那個法寶帶在身上了。”
“信箱?法寶?”鄭希爾努力回憶,時間隔得實在是太久了,記憶早就模糊了,除了信箱以外還有什麼?可惡,明明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希望再次放在了眼前的美男子身上。“你不是會催眠嗎?你把我帶到那段時光吧。”
白醫生搖搖頭,“以前可以,現在不行了。我無法對你下狠手,自然也無法催眠你。那是唯一一個護身符。”
鄭希爾又感到一陣失落。白醫生淡淡地說道:“我已經大概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失控了,我答應你,把他帶回來。你也要答應我,在這裡好好呆着,什麼都不要亂想。”
鄭希爾點點頭。白醫生微笑退出房門,紅衣夫人出現在他身後。白醫生感覺到了她的存在,也沒有閃躲,“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清楚,你的能力遠在我之上。我答應了她,你沒必要那麼快就來取我性命吧。”
“我說不準去,你也一定會非去不可吧?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健健康康的回到她面前的。”最後一句話讓白醫生心頭一陣冰涼,白醫生已經注意到,漆黑的屋子裡,除了他和她,已經隱藏好了法力高強的木偶。
紅衣夫人的火辣雙脣隱隱發光,她的氣息逐漸消失,周遭的木偶全都涌現,一個個飛過來,陣勢如同萬千蜂羣來圍攻捅蜂窩者一樣。
白醫生雙臂伸平,一身破爛又輕盈的黑布,那是他成年以後從未褪過的衣着。右臂一揮,切開了木偶的胸膛,這個木偶炸裂般的散落在地上。
鄭希爾聽到門口有不對勁的聲音,正要開門,警告在腦海裡回想,只能把手收回去,一個又一個的觸摸着那些木偶,殊不知,觸碰過的木偶上都留有一點光芒。
白醫生好不容易消滅了所有的木偶,背後襲來黑霧的雙手將他裹緊,從他身上的擦傷流入。白醫生的太陽穴處青筋暴起,他努力的用自身力量去抵抗這股邪惡之力,雙眸閃出了陰沉的綠色光芒。
另一邊。
陌小月包了鄭希爾的活兒,整個人都累得將近散架。紅衣夫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陌小月第一眼看到她,就想到了慈母這個詞,“請問,你找誰?”
“你好,我是希爾的媽媽。”
“噢,是小西的媽媽啊。你是來找小西的嘛?”
“我是來領她的東西的。”
“噢,好的。阿姨你等會,我馬上把她的東西收拾一下哈。”步伐又停止,“你怎麼證明自己是小西的母親啊?我可不能隨便將她的東西交給陌生人。”
紅衣夫人一怒,一揮手,陌小月眼前一暈,昏倒在地上,紅衣夫人從她兜裡摸索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在鄭希爾原先的臥室裡頭逛了一個又一個來回。終於感覺到了東西所掩藏的氣息,粗魯的連拉帶拽把牀單扯開,一把火燒開了牀鋪一個大洞,金色微微發着光芒,她小心翼翼,眼冒星光將箱子捧起,雙手觸碰着箱子,指尖有電流再閃動,她彷彿得到了大滿足,奸笑了會兒,消失在這個房間。
鄭希爾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陽光照射進來,一個隱形的身影帶着一張披風給她蓋上。少女的眉頭緊了緊,微微睜開,門鎖一打開,少女猛地擡起頭。身後拽着一個人的衣領。
鄭希爾連忙上前,把趙紹煬捧在懷裡。
“紹煬……?紹煬…”鄭希爾擡起頭,白醫生沒有回過頭,整個人立在那兒。“謝謝你白醫生,他現在怎樣了?”
白醫生猛地將她按在了地上,中間有趙紹煬做分隔,兩人也沒有太過於親近。鄭希爾被嚇到,使出牛勁推開了白醫生,白醫生渾身抽搐,痛苦不堪,他的眼瞳是血一樣的顏色,直勾勾地盯着鄭希爾,雙爪的指甲十分嚇人,整隻手都能清晰可見骨頭的揮動。
“快,快殺了我…不然我會失手殺了你們的…”白醫生閉緊了雙眼,身體不由自主筆直,左手伸直在側間,他像個骷髏架,渾身瘦的皮包骨一般。這大概是他很久沒有去吸血的關係吧。
“快走…希爾你快走!”白醫生下一秒被自己的另一隻手抓傷了雙眼,鮮血四濺。
鄭希爾嚇壞了,慌慌張張起來,雙腿已經下軟,使不上什麼勁兒。彎腰帶着趙紹煬匆匆忙忙離開,打開門,溫圢陰着臉慢慢走進來。“我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現在你就是那個小三。”
鄭希爾回過頭,白醫生慢慢逼近,只要他一揮手,自己和趙紹煬都會死在這裡。
溫圢伸出手箍住了鄭希爾的脖子,力道之大,鄭希爾的雙腿離開了地面不斷的晃動着,她的呼吸被嚴重阻礙,眼前掐着她的女子雙眼周邊紫紅紫紅的,咧開脣露出的白牙有些嚇人。身後白醫生已經離自己只有一臂距離了。趙紹煬靠在牆上緩緩落在地上。
我難道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刺啦一聲。
鄭希爾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被摟在了葉灼墨的懷裡,溫圢在葉灼墨身後被一把劍刺死,葉灼墨從兜裡摸出什麼,往前一撒,白醫生陷入了自我掙扎。
“我們走。”
葉灼墨帶着鄭希爾離開了這個屋子,鄭希爾擺脫了葉灼墨的懷抱。“我不走。”
“爲什麼?剛纔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可能就成爲吸血鬼的盤中餐了。”
“我知道,謝謝你救了我。可是我不能扔下趙紹煬。”鄭希爾頭也不回的跑過去,令他倆訝異的是,房子在那一刻砰的被火炸裂。
“小心!”葉灼墨連忙撲倒鄭希爾,躲過了爆炸的攻擊。
鄭希爾緩緩起身,難以置信,“不,他不會死的,他絕對不會死的。”
“你冷靜一點。”葉灼墨阻止她衝進去。
“答對了,他當然沒有死。”紅衣夫人的聲音在耳邊縈繞,身着火紅風衣,黑色絲襪+黑長靴。鄭希爾穩住了腳步,她肯定沒什麼好事,努力剋制自己激動的情緒,“他現在死了,你滿意了吧?”
“他沒有死。這不是你內心堅持的嘛?”
“你是來看笑話的,還是……來把錢拿回去?那筆錢我會還給你的。那個合約不算數。”
“合約?你轉給我錢,是來自這個人的幫助嗎?鄭希爾,你真的很可笑。你不知道她就是趙紹煬的母親嗎?”
鄭希爾睜大了眼,嘴巴都合不上了。這是最大的笑話,她居然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紅衣夫人哈哈大笑,“小姑娘。你清醒清醒吧,一切都是圍繞你而揭開的遊戲。趙紹煬只是我的玩具而已,他的生命是因你而存在。他的壽命到了極限,自然會死亡。你不用自我催眠說他還活着了。”
“那你找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你現在已經沒有絲毫利用價值了。我只想得到夢中所見的記憶信箱。”紅衣夫人從身後拿出信箱,鄭希爾正要衝上去,紅衣夫人一揮手,她差點摔在地上,好在有葉灼墨攙扶。
“這東西現在已經是我的了。小姑娘,遊戲到此爲止吧。你不屬於這裡。”
“你在說什麼?把東西還給我。”
紅衣夫人哈哈一笑,另一隻手手指能屈能伸,信箱在手中被火化。鄭希爾情緒更加激動了,紅衣夫人食指指着她,鄭希爾整個人被點了穴定住一樣,只能幹瞪着眼前人。
“你早就應該在水中死去的。是這個信箱的出現把你帶到另一個世界。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來自信箱。趙紹煬是我的玩具,也就是夢裡你所見到的。”
“陳勵光也在這個屋子裡被火燒死了。趙紹煬實際上是你另外用木偶製造出來的人吧?我爺爺是你的仇人,是他讓我帶着劍過來救你。”葉灼墨也把知道的一一道出。
鄭希爾此刻覺得自己是最蠢的人。
“你知道爲什麼你到現在爲止我們不能把你怎麼樣嘛?就是因爲你身上帶着葉灼墨他爺爺送給你的法寶。”
鄭希爾從脖子上拿出一直戴在身上的銀色愛心項鍊,記憶中是一個穿西裝的神秘男子救了她,並留給她的東西。鄭希爾看向葉灼墨,葉灼墨慢慢沉下目光。
“怎麼樣,鄭小姐,你是不是很傷心很失落?按理來說你應該和這個人在一起纔是,沒想到被我插手玩得團團轉吧?”紅衣夫人。
“你幹什麼?希爾。”葉灼墨很驚訝,她把唯一保護自己的法寶卸下來,也解除了紅衣夫人的定術。
“既然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我就不應該繼續這樣下去。沒了它,我跟你們沒什麼不同。紅衣夫人,你現在就殺了我吧,我要去趙紹煬那邊。”
“鄭希爾!”葉灼墨大聲的叫喚着她,“你犯什麼傻呢,他是木偶做的,是沒有生命的物體,你不能捨棄自己的生命啊。”
紅衣夫人安靜地看着她,“這樣你就再也不能變成人樣了,到下一個世界,也未必能夠見着。”
“那我就找。哪怕變成塵埃,我也要去找他。就算他忘了我,也不要緊,我只想靜靜的呆在他身後守護他,看着他。”步步逼近。
猛地被拽回去,葉灼墨捧着她的臉,給了她一個很深很深的吻。再次睜開眼,少女看見了他臉龐上的淚珠,滑落在地上。
“你知道爲什麼信箱被燒了,你還是能夠待在這裡嗎?”
“?”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這裡的人都是木偶做的。有些是幻象,有些是騙人的。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重來,你希望先遇見誰?”
鄭希爾與他的距離如此相近。鄭希爾無法躲開他那靈動深沉的瞳眸。葉灼墨點點頭,勉強擠出微笑,“我知道了。傻瓜,我不會放手的,我會主動過來找你。”推開了鄭希爾,自己向紅衣夫人衝了過去。刺眼的光芒讓鄭希爾無法直視,模模糊糊之中看見,沒有趙紹煬的身影,她遇見的人會是葉灼墨本人,他做的一切都是趙紹煬做過的事,這個場景裡,鄭希爾看見自己面對着葉灼墨笑得很燦爛,臉上掛的都是幸福。場景一轉,就是紅衣夫人,她的確有個兒子,可惜出生那年慘遭毒蟲咬傷,中毒而死,入土的那一天遇上了白醫生,白醫生幫她製造出新的趙紹煬。後來,紅衣夫人莫名的有了強大的力量,她一直掖着不讓任何人知道。畫面漸漸消失。
鄭希爾的眼睛睜大了,路淨、姜雅吶、花曉茹、陌小月、慕楓共同用雙手抵住了巨大的刺。葉灼墨排在最前頭,刺已經破了他的肚囊,他的嘴角鮮血直溢。
“不要!”鄭希爾的一滴淚從臉上滑落,掉落在地上。周遭又閃現刺眼的白光,葉灼墨還是勉強笑給她看。
鄭希爾感覺整個人飄在看不到任何東西僅是白色的地方。
有句話在她耳邊迴盪:
當你相信信裡頭的內容的時候,你已經輸了。去相信它需要痛到心裡的眼淚,才能得到一個願望,你的願望是什麼?
鄭希爾的嘴比腦子快一拍:“去見最後關頭救我的人。”腦子裡想的是:讓趙紹煬復活!
如你所願!
鄭希爾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病牀上,養母在一旁睡着了,鼻子和嘴都被氧氣罩遮擋着,她渾身都癱軟無力,胸口插滿了管子。
“她活不了多久是嗎?”
“李先生,這是善良的謊言。”
鄭希爾秒懂自己已經活不了多久了。門口走過一個帥氣的身影,那個身影讓她立馬想到了葉灼墨。
“啊,這個醫院怎麼比學校還複雜?病房在哪兒呢?”葉灼墨往回走,把腦袋探進希爾所在的病房,他猴一樣晃着腦袋,對鄭希爾溫暖一笑,便溜走了。
鄭希爾心中的胸口大石放下了,閉上了雙眼。
再見了……
鄭希爾死的那天,路淨、姜雅吶、花曉茹、陌小月、慕楓、店老闆、陳勵光都來看過她。葉灼墨還在找病房,他腦海中那個躺在病牀上虛弱的女孩,讓他有種莫名的好感。但他覺得,以後我們還是會碰面的。
至於趙紹煬,趙紹煬他自己也恰巧在那個時候出了車禍。
紅衣夫人領着水晶球,微微一笑,遊戲還沒有徹底結束呢。